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轉折多事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轉折多事

大爭之世里的炎炎夏日,其實非常短暫。

領兵作戰的人,需要休養生息,老百姓也難得過一段太平日子,分外的珍惜,越是珍惜什麼,就越是容易從指尖溜走。

十二天狼來了之後,各就其位,也沒有想像之中的說文論武。

裋褐為首的文官,和武將打交道,也沒有如何的不愉快,大多數文官的武道修為,都不值一提,但裋褐等人的武道修為,也不弱於尋常武將。

以馬明為首的武將,來到這裏之後,分外的低調。

戚永年能親自送到元正手裏的人,當然不是那種節外生枝的人,馬明也很清楚,初來乍到,一切都須小心謹慎。

便是偶爾,有些人看馬明不順眼,馬明也不會發作。

沒有那個必要,從稷下學宮裏出來,該有的修養,還是存在的。

蒼狼部落的勇士,在林廣的多方制衡之下,也不曾為難馬明等人。

裋褐等人的安排是清清楚楚的,可馬明這些人安排略有些模稜兩可。

六位一體的武將,無論追隨在誰的身邊,都顯得不太好看。

只能自立門戶,單獨成立一面旗幟。

林廣那裏兵多將猛,有蒼狼部落,有林雄林影,也有高野王楚之流,自然沒有合適他們的位置。

唯獨秋水郡這裏,是傅玄黃和李塵的領地,來到這裏之後,競爭相對而言,不是那麼的強烈。

至於王巍那個老油子,老老實實的在蒼雲城,操練自己的新兵,對於靈州境內的情況,真的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來到秋水郡之後,馬明在一座不算豪華的將軍府里安頓了下來,將軍府里有一個小型的擂台,以及一些蒼鬆勁柏,再也沒有別的物件了。

不過院落很大,房屋很多,他們六個人,居住在這裏,綽綽有餘的。

站在屋檐下,聽着下雨的聲音,是文人喜歡乾的事情,稍微有些情懷的武將,其實也喜歡這樣的事情。

馬明此刻站在了屋檐之下,可惜沒有下雨,是紅火大太陽,他需要一場暴雨,來平復一下此時此刻的心情。

師弟楊洪這個時候說道:「師兄是不是覺得有些尷尬,來到這裏之後,我們擁有了將軍府,俸祿也按照將軍的俸祿給著,偏偏手底下沒有可用之兵。」

光桿將軍,大概是這世上最為尷尬的將軍了。

馬明有氣無力的說道:「你要是不這麼說的話,興許我的心裏還會好受一些,可你這麼說了,我心裏格外的期待一場大雨。」

蘇儀的任命對於馬明來說,的確有些模稜兩可。

明明是將軍,手底下卻沒有兵馬。

眼下沒有主將的兵馬,一個都沒有,有擁躉傅玄黃的,有擁躉李塵的,林廣那裏更不用多說了。

來到這裏當了一個將軍,手底下連一個小卒都沒有,這着實有些尷尬。

楊洪道:「即便是讓我們自立門戶,也得給我們一筆本錢啊,如此的自立門戶,倒也稀奇啊。」

馬明無辜笑道:「可不是嘛,連個打掃將軍府的下人都沒有,可轉念一想,古往今來不少成就大業的人,剛開始的時候,連吃飯都是問題,更別說擁有軍馬了,和人家比較起來,咱們這,還算是混得不錯。」

「起碼,上有寸瓦,下有寸土。」

楊洪道:「會不會有一個人,給我們拋出橄欖枝。」

馬明微微一笑道:「有,但就不知道是誰了。」

蘇儀的挫其鋒芒,真的是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不給兵馬,卻身為將軍。

要說地位的話,賬面上的地位來看,馬明六人和傅玄黃,李塵兩人可以並駕齊驅的。

做一個假設,馬明若是投靠了傅玄黃的門庭,將會極大的提升傅玄黃在軍中的地位,投靠了李塵,也是一樣。

蘇儀也不打算讓馬明投靠誰,萬事靠自己,沒有商量的餘地。

作為有才華的人,若是孤軍作戰,尚有一線生機,若是別人一起共事,政見不合了,反而會壞事。

宋清還在月牙郡里,沒有走,招兵買馬,還要等一段日子。

另外一個將軍府里。

兩個年輕的將軍,坐在同一張桌子品茶。

李塵和傅玄黃兩人,是雲端之巔的兩個標桿,很多人覺得,這兩個人肯定意見不合,事實上,這兩個人的確沒有過多的交流,不過外人不知道的是,這兩個人一直都在偷偷摸摸的互相學習,誰也沒有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這是從秦嶺之地帶回來的野生茶,口感有些狂烈,狂烈當中,還有一絲絲甜蜜的溫柔。

就像是得而不得的女人一樣。

李塵扣響茶杯,淡淡然說道:「馬明來了,如何處理?」

「蘇儀先生這是逼着馬明自立門戶,成為單獨的一路軍馬,歸納在我們誰的手下,都不好。」

「既想要讓馬明徹底的發揮出才情,也想要制衡你我兩人,形成三足鼎立的狀態,或者說,只是簡單的認為,馬明與我們兩個意見不合,故意岔開。」

「等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再重新考慮將馬明六人安排在什麼位置上。」

「裋褐等人,暫時還在天藍郡林廣那裏,正在查閱戶籍,清點人口,干著文官那些頗為繁瑣的事情。」

「據我推測,等到入秋之後,林廣會將蒼狼部落一部分老邁的勇士,留給裋褐他們,留守靈州之地,或是負責糧草押運一事,總之,都是一些不太要命的任務。」

傅玄黃心裏還在想着北宮寒的事情,被元正那麼刺激了一下之後,搞不好還真的會加入雲端之巔,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馬明六個人,不能拆開來用,六位一體,發揮出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傅玄黃言道:「你手底下,除卻兩千龍騎軍,還有五千步軍,三千尋常騎兵。」

「我手底下,步軍約莫八千,騎軍五千。」

「以我之見,還不如將心志不堅的人,給馬明分一些,總不能讓他們無兵可帶吧。」

其實還有這麼一件事情,雲端之巔不少的將士們,尤其是伍長小卒之類的將士,心裏都期待着,能夠在林廣的麾下效力,林廣是個萬人敵,又是當世名將。

跟在林廣的身後,多多少少都有些安全感。

總覺得,跟在李塵和傅玄黃的身後,不是那麼的靠譜,雖然這兩個人也沒讓別人失望過,可年輕,在有些人的心裏,還真的就是一種罪過。

李塵淡然道:「你的意思是給馬明一個順水人情,再將一部分吃裏扒外的玩意兒,清理掉,如此,我們這裏會踏實不少,馬明那裏,也會氣派起來。」

「看似是個雙贏的計策。」

之所以看似,馬明是多麼聰明的人。

儒家所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馬明當然清楚李塵和傅玄黃都打的什麼主意。

傅玄黃道:「現在馬明的心態,就是希望快一點立秋,積累出軍功,然後招兵買馬的時候,能夠迅速擴充隊伍,順帶,還想要打上一兩場頗為漂亮的勝仗,證明自己的才能。」

「馬明能看出來我們的用意不假。」

「可是一個人都快要餓死了,這個時候,誰給他一個發霉的硬邦邦的饅頭,他會一輩子記在心裏的,算是情懷,對我們也還真的是一件好事。」

發霉的,硬邦邦的饅頭。

李塵和李鼎當初流浪江湖的時候,真的吃過不少那樣的饅頭。

這話,讓李塵回憶起了當初的事情。

他感同身受,可惜李塵的運氣不好,還真的沒有誰給他們一個發霉的硬邦邦的饅頭,很多人寧願將那樣的饅頭用來喂狗,都不願意用來救人。

李塵想了想說道:「有道理,我這裏,差不多能擠出來一千步軍,三百騎軍。」

傅玄黃道:「我這裏能擠出來的就更多了,兩千步軍,二百騎軍。」

「其實只能夠擠出來一百騎軍,我這裏騎軍比較少,之所以給個二百,就是希望,你三百,我二百,給他湊出來一個整數。」

李塵呵呵笑道:「有想法,兩千步軍,說明你的那裏,不信任你的人,着實有些多啊。」

沒有辦法,誰讓眼下的傅玄黃,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和馬明一樣,傅玄黃也需要一場漂亮的戰役,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其實有點多餘,主要還是為了收買人心。

當初在雲端上城裏幹了那麼多的事情,結果到頭來,願意跟着自己混的人,沒有多少。

想起這件事,傅玄黃的心裏,還真的有點寒心,偶有感慨。

傅玄黃道:「你的鳳翅鎦金鎲,將會給你帶來更多的兵馬。」

「我的鷹揚霸刀,暫時沒有那樣的能力。」

傅玄黃的鷹揚霸刀,是三尖兩刃刀的樣式,不過兵家傳人御用的武器,自然也不是什麼普通貨色。

李塵心裏也有過用鳳翅鎦金鎲和傅玄黃的鷹揚霸刀較量一番的想法。

不過那也是局勢非常穩定的情況下,這兩個年輕將軍一舉一動,都會牽動無數好事者的內心。

李塵道:「我先讓李鼎過去和馬明接觸一下,順帶交代清楚我們兩個人的用意。」

傅玄黃羨慕的說道:「你有一個好弟弟啊。」

……

……

入夜以後的秋水郡,明月當空,繁星滿天,靈州大地,顯得和和氣氣,圓圓滿滿。

李鼎一個人,一席錦衣玉帶,沒有帶着自己的遮天巨劍。

頭一次來見新來的將軍,應該盛裝出席才對,可李鼎是一個樸素的人,再者,人家有六個人,而自己只是一個人,萬一打不過人家的話,可就有點慘了。

扣響門環,門環的聲音傳遞進院落里,猶如迴音山谷里的戰鼓聲一般,激蕩迴旋了起來。

馬明當然還沒有入睡,來到這裏之後,自己還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心裏的事情又比較多,自然不太可能這麼早入睡。

有人來拜訪了,楊洪等五人的心裏也是泛起了一陣漣漪。

楊洪道:「大哥猜測一下,是誰來拜訪那個我們來了?」

馬明想了想說道:「應該是探聽口風的人,速去開門。」

楊洪快步走到了大門口,拉開門栓,看到了高大威武的李鼎,人如其名,膂力過人。

李鼎也不認識楊洪,這六位天狼的名號,李鼎暫時只是知道馬明是誰,其餘的五個人,還真的不知道。

擠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言道:「在下李鼎,夜間到訪,還望兄台不要見怪。」

李鼎也是讀過書的人,以前說起文縐縐的話,不太老練,現在已經老練很多了。

楊洪一聽,雙手作揖道:「原來是李將軍來了,在下有失遠迎,還望李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稷下學宮出來的人,別的不說,起碼在待人接物這方面上,沒有挑剔的地方。

楊洪讓開一旁,李鼎一邊笑着一邊進去了,以為這幾個武將都是較為粗糙的大老爺們,沒有想到,這股渾然天成的書生氣,還讓李鼎一陣不適應,他雖然讀過書,但也是後來讀書的,和這些稷下學宮的學子比較學問的話,李鼎遠遠都不是對手。

來到了庭院裏,馬明身後的一位師弟立即搬來了一張椅子,另外一個師弟,泡了一壺熱茶,晚上喝茶不好,可這個時候的馬明,偏偏喜歡喝茶,心情鬱悶的時候,就要多喝茶,雖然睡眠不好,但也不會幹出特別暴躁的事情。

幾人都在化境,方才楊洪和李鼎談論了一些什麼,他們自然聽得很是清楚。

馬明更是站起來,邀請李鼎入座,柔和笑道:「李將軍來了,也讓我這裏的冷清散去了不少,頭一個拜訪我們的人,我們會一直記在心裏的。」

李鼎不是一個自來熟的人,很是樸素的應道:「大家以後都是袍澤和同僚了,不用這麼客氣的,以後共事的時間大把的有,提前來聯絡一下感情,也是應該的。」

在馬明這裏,李鼎說話不打算文縐縐的了。

萬一馬明說一些較為生僻的辭彙,李鼎半天反應不過來,接不上話,反倒是貽笑方家了。

馬明心裏有些熱切,感覺李塵這個人還是很和善的,直接派出李鼎過來試探口風。

這也算是給足了馬明面子,馬明會記在心裏的。

李鼎這個人,馬明原來不知道,可在天藍郡,也多方打聽過,是一個平素樞機的人,作戰勇猛,看起來有些樸素憨厚,實際上,是真的能夠挑大樑的主兒。

馬明心裏,對李鼎這樣的人,也頗有好感。

柔和笑道:「本來想要做一桌子的酒菜,好生招待李將軍的,結果我們剛到這裏,還不太熟稔,我們六人的廚藝,也不敢恭維,一些點心水果,還望李將軍不要放在心上,這一次,照顧不周,是我之罪責。」

楊洪趕緊從內屋裏端出來了三五個果盤,還有一些點心。

李鼎有些樸素的笑道:「哪裏的話,我也是一個粗人,動不動搞排場的事情,我個人不太喜歡,跟隨主上之前,我和兄長,也是流浪江湖,風餐露宿,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那種人。」

「雖然沒有酒菜,可是兄台已經將能夠拿得出來的水果點心,全部拿出來招待我了,情義厚重,我又怎麼敢嫌棄呢。」

馬明有點尷尬了,想了想措辭,說道:「將軍不介意就好,我也不多說場面話了,這個夜晚,將軍能來,我感到很是知足。」

李鼎看了一眼楊洪等五人,都是清一色的化境中後期的高手,馬明,也在化境後期。

就武道修為而言,絕對不弱了,不過真元略有些虛浮,經歷幾場血戰之後,自然也就紮實了。

不過稷下學宮的化境高手,也不是江湖上一般的化境高手可以匹敵的,這一點,李鼎的心裏還是有數的。

抿了抿嘴,就像是頭一次進城在旅館里和朋友商量事情的小夥子一樣,開口說道:「我家哥哥和傅玄黃哥哥,知曉兄台這裏的情況,手下沒有可用之兵。」

「今夜前來,一是拜訪,二者,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我家哥哥手下有一千步軍,三百騎兵,傅玄黃哥哥那裏,有兩千步軍,二百騎兵,要是兄台不嫌棄的話,過兩日,便可以去練兵場接手了。」

「主力都在林廣前輩那裏,林廣前輩的事情也多,不方便之處,也希望兄台可以理解。」

「兩位哥哥手底下也沒有多少兵馬,只能擠出來這麼多了。」

「一點心意,還希望兄台可以笑納。」

馬明和楊洪等人的心裏聽到這話,就像是餓了很久的肚子,突然遇見了一頭無人看管的烤全羊一樣幸福。

儘管他們第一時間想到,傅玄黃和李塵不會給他們太過於精銳的兵馬,可也解了燃眉之急,錦上添花,又雪中送炭了一把。

總共五百騎兵,的確有點少,三千步軍,數量也不夠看。

可也總算是成為一個實權將軍了。

馬明將自己的情緒克制的很好,柔和笑道:「哪裏的話,兩位將軍本來就在用人之際,在這個時候給我們分撥兵馬,我心裏感恩戴德,怎敢嫌棄呢。」

李鼎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六天狼,六個化境高手,別說是統領三千多兵馬了,就是三十萬兵馬,這六天狼也能忙活的過來。

那三千五百人,儘管有些吃裏扒外,可能夠在稷下學宮的高徒手底下幹事兒,心裏也不會嫌棄太多的。

這世上的人,對於正統出身的人,心裏多少都會有些依賴感和順從感。

李鼎看了看,似乎已經無話可說了,笑道:「如此,我就要回去稟告兩位哥哥了,兩位哥哥沒有過來,也是因為手裏的事情比較多,派我過來接觸,也希望兄台莫要見怪。」

馬明更加客氣的說道:「將軍能來這裏,馬明頓覺蓬蓽生輝,望有朝一日,能夠在戰場上,和將軍你聯手共戰一回。」

李鼎起身抱拳道:「我也期待着那一天。」

走的時候,馬明親自送出李鼎走出儀門,被六天狼之首送出儀門,這是許多年輕將軍們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也結下了一份不錯的香火情。

這個時期的馬明,羽翼未豐,誰對他施以援手,他是會一輩子記在心裏的。

……

……

元正沒有留在秋水郡,挫了北宮寒的鋒芒之後,便當天返回了雲端上城。

十二天狼究竟和靈州境內的諸位相處如何,那就不是元正需要操心的事情了,要是愚笨之人,元正還真的需要操心,可十二天狼,絕不是愚笨之人。

萬世殿裏,元正心安理得坐在自己的王座上,處理著日常政務。

花椒和茴香兩人,也都回到了元正的身邊。

師兄蘇儀暫時歇息,去了秦嶺某個無人知曉的山谷里,閉關去也。

好在蘇儀走的時候,將能處理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留給元正的事情,幾乎都是一些只需審閱的小事兒。

不到半日的功夫,元正便一目十行的,將所有事情處理完了。

這一下,元正想要離開雲端上城,就有些不容易了,起碼要等到蘇儀回來之後,他才有機會溜走,此時此刻,元正身邊還真的沒有倚重之人。

呂安指望不住,尉遲德年事已高,尉遲維難以控制大局。

柳青詩來了,萬世殿,也不是她第一次來了,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元正的書房。

臉色略有些難看,來到近前來,打量了一眼花椒和茴香,也沒有讓花椒與茴香迴避的意思,只是想起元正身邊有這樣兩位貌美的劍侍,柳青詩的心裏,一度都覺得不是那麼的舒服。

可想起花椒和茴香為元正所做的事情,柳青詩的心裏也平衡了不少。

元正摸索了一下手背,柔和問道:「莫非咱們的父王,發來了第二封信?」

柳青詩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便將手中的信遞給了元正。

元正看了一眼開頭,就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因為這封信不是寫給柳青詩,而是寫給元正的。

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元正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氣。

「北斗山脈里,有一妖皇,已經和咱們的父王形成了戰略同盟。」

「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好事在於父王有了妖皇的加持,多出來了不少戰略縱深之地,壞事在於,這件事走漏了消息,被人發現了。」

「那人正在去往皇城的路上,一旦敗露,就是抄家的重罪。」

人族和妖族勾結,在大魏律法中,屬於十惡不赦的重罪。

除卻大夏,餘下的三國,均是如此。

柳青詩真的着急了,從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父王的庇佑之下,在柳青詩的心裏,父王就是一座雄山,永遠矗立,如今,這一座雄山有了崩塌的跡象,當女兒的人,心裏自然是萬分擔憂。

元正眉頭微皺道:「只是不知曉,那個人到底是誰。」

柳青詩焦急道:「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要不然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其實柳青詩的歸心似箭,駕馭風龍,最多一日功夫,便可以抵達大梁城。

元正眼下是離不開雲端上城的。

蘇儀還沒有回來,元正冒然離開,會導致方陣大亂。

想了想,元正對暗中的蒙金傳令道:「速去大梁城,商議對策,一切以忠顯王為主。」

蒙金聞聲后,頃刻之間便消失在了雲端上城。

元正從王座上起身,走過來,握住柳青詩的纖纖玉手,安慰道:「我已經讓蒙金過去了,一旦發生變故,可以保證咱們的父王無憂。」

柳青詩懸著的心略微放下來了,可轉念一想,痴痴地問道:「那其餘的人呢?」

那個忠顯王府里,一直都有着柳青詩一直挂念著的人,不止一個,有很多個,甚至就連最不起眼的僕人,也都在柳青詩的心裏牢牢地存在着。

元正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可能會有驚無險,最壞的結果,自然是要死一部分人的,我可以保證,王府里的人,一個都不會死去的。」

柳青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盡量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可怎麼,也都靜不下來。

元正只好繼續安慰道:「不用擔心,事情這麼大,我的師傅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興許,師傅已

經出現在了忠顯王府,只是沒有來得及跟我們打一聲招呼。」

柳青詩的臉色發白,下意識的抱住了元正。

元正頓時心花意亂,也微微摟住了柳青詩,一旁的花椒和茴香,宛若兩尊神明一般,對此,視而不見。

為了安撫柳青詩,元正帶着柳青詩走出萬世殿,來到了雲端上城的郊外。

兩人很久都沒有一起散步,一起說說話了。

夏日的陽光很是刺眼,不同於馬明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場大雨,元正只是想要一個陰天。

馬場邊緣,綠草如茵,兩邊的楊柳,微微低垂。

柳青詩終歸是一個女子,從小養尊處優的女子,遇到了大事,難免關心則亂,元正心裏可以理解,不然也不會被謝華那樣的讀書人給算計一把。

齊冠洲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元正目前還不知曉,不過當今陛下就算要對武王元鐵山下黑手,那也要等到徹底擊敗三位大秦親王之後。

拿回了永昌平原,發兵至青州城外。

平坦地勢上,元鐵山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正面擊敗不可一世的大秦鐵騎。

青州之戰,註定會是一場持久戰。

柳蒼岳那裏,入主西北戰場之後,興許還要看龐宗的臉色。

這年頭,實權將軍,要比沒有兵馬可用的異姓王厲害很多,話語權也大很多。

好在,柳蒼岳的麾下,有着聞名天下的貪狼十八騎,各個都是萬人敵,能讓柳蒼岳的腰桿硬氣不少。

元正想過很多次,忠顯王這個王位的確有些尷尬,與其說是一個王位,還不如說是帝王圈養的一個小丑,就是希望其餘的人,以柳蒼岳為榜樣。

忠心耿耿,沒有過錯。

若是沒有柳青詩這個女兒和元正之間的緣分,大致,柳蒼岳還是會和以前一樣,高高在上,當着王爺。

當今陛下的心裏究竟在想一些什麼,無人知曉。

動了柳蒼岳之後,會寒了很多人的心,陛下那裏,心裏絕對清楚這一點。

但讓元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於,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在柳蒼岳身邊安排細作,還要如此為難柳蒼岳,難道僅僅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嗎?

北斗山脈里,到底有着什麼?

為何又要讓柳蒼岳去鎮守北斗山脈,論文韜武略,柳蒼岳不弱於大將軍龐宗,就統兵作戰而言,柳蒼岳也不弱於武王元鐵山,無非就是軍旅生涯中遇到的硬戰沒有元鐵山那麼多。

柳青詩忽然說道:「我很害怕,很害怕父王會遭遇不測,離開我們,也很害怕,另外一個父王遭遇不測,而離開我們,也害怕,我們會遇到更大的兇險,卻沒有能力戰勝。」

「多事之秋的感情,顯得微不足道,又格外的珍貴。」

元正微微揉了揉柳青詩的額頭,微笑道:「不會發生你想像之中的事情,我們有天境高手,如今鳳翅鎦金鎲都在我們的手裏,和大魏廟堂走在了對立面,他若是不服氣的話,大可以和我們正面一戰。」

「只要他能經得起大秦和大周的聯手進攻。」

柳青詩當然明白是這個道理,可形勢比人強的事情,只多不少。

……

……

西蜀,渝州城內。

元鐵山一直都在自己的將軍府里,不曾外出過,永昌平原里的戰役,他也沒有參加,而是讓龍輝和寄建功兩人出面。

那三位大秦親王,也沒有出現在正面戰場上,三位親王,成心守城的話,就算是武王元鐵山,也不一定能夠破開,就算破開了,也會付出慘烈的代價。

陳煜一直都在謀划著戰局,企圖找到一個突破口。

可三位大秦親王,就是以不變應萬變,打定主意,守城。

等到西北境內的戰役落下帷幕之後,那三位親王才會根據情況,落下一子。

霸州城內的守將,一直都按兵不動,既沒有打算支援青州,也不打算和靈州一戰。

書房裏的元鐵山,顯得有些疲態。

天境高手,也是會疲憊的,興許是這一段日子思慮的事情有點太多了,可元鐵山也沒有思慮什麼事情,心緒就像是無頭的蒼蠅亂飛。

陳煜倒是一直愁眉苦臉的,自己的兒子,就在雲端上城,天空戰車和大地戰車的威力,他也聽聞了不少。

回想起當初對兒子的態度,陳煜的心裏有些後悔了。

元鐵山輕聲問道:「齊冠洲投降了,這件事你是如何看待的,齊冠洲和我的大舅哥,到底都商量了一些什麼事情。」

陳煜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有點長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有些癢脖子。

淡然笑道:「齊冠洲投降與否,都不會影響正兒的大局,正兒已經得到了舊南越之地,有了戰略縱深的餘地,無需擔憂,就看接下來能不能拿下冀州了。」

「他投降就投降了吧,頂多就是給我們施加壓力,讓你背上一個通敵賣國的帽子,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將你給抄家了,大爭之世,咱們的陛下有雄吞天下的氣魄,這個節骨眼,自然會想方設法的集中全力。」

「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只要你死了,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好事情。」

元鐵山道:「也是,大舅哥現在,既想要用我們給他打天下,也希望打了天下之後,我們都一不小心給戰死沙場了,他在擺出一副寬厚仁德模樣,來安撫將士,來治理大局。」

「他手中的那一支王者之師,始終也沒有露出頭。」

陳煜道:「我感覺到,可能最後的贏家,真的就是你的大舅哥。」

帝王心,深不可測。

元鐵山不會否認這一點,也不會懷疑陳煜的猜測。

「你說,要是齊冠洲死了,會怎麼辦?」元鐵山道。

陳煜眯着眼睛,很認真地說道:「齊冠洲若是死了的話,你將會失去天下人心,誰都會成為,你為了元家而辜負了將士們,儘管知情人都知曉,齊冠洲已經不屬於六驍將了。」

「死不能死,活着,也挺噁心的一個人。」

「當初你我都識人斷相不明啊,讓齊冠洲成長至今時今日這一步。」

元鐵山灑脫笑道:「都已經成為階下囚了,他還想要怎麼樣,上天不成?」

也不能說元鐵山對齊冠洲沒有感情,曾經是袍澤兄弟,一起在戰場上熱血廝殺過,昔年,許多元鐵山不方便親自去做的事情,都是齊冠洲去做的,只是後來年紀都大了,立場都不同了。

齊冠洲的心腹,必然不在舊南越之地,肯定在另外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秘密謀划著什麼。

陳煜道:「你覺不覺得,我們暫時進入了一個視野盲區當中。」

元鐵山道:「除了大概的局勢,我什麼都不知道了,我當然意識到自己身陷囹圄了,卻沒有辦法擺脫,我不知道柳蒼岳那裏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青兒發生了一些什麼。」

「麟兒倒是一直都在武王府,武王府里一切如常。」

「各地的戰況,都比較膠着,暫時沒有出現正面攖鋒的大型戰役。」

陳煜神秘兮兮的說道:「事出反常,必定有妖啊。」

元鐵山驚了一下,言道:「你要是不這麼說的話,我可能還真的不知道,被你這麼一說,我後背冒出冷汗來。」

「你先說說,這妖異的地方,到底是哪裏?」

陳煜道:「我們眼中只有三位大秦親王,卻看不到其餘的事情,這一段日子,我們的斥候細作,帶回來的情報,都是一些無關輕重的事情。」

「最有價值的一件事,也就是天空戰車和大地戰車作為重型殺器出現在戰場上,可這件事,天下皆知了。」

「剩下,除卻日常軍務,人情世故等,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被動局面,被龐宗當初還要被動,如今龐宗可以和大夏的百萬雄師相互倚重,我們這裏,只能孤軍奮戰,麾下六驍將,一位走了,一位在這裏,餘下的四位,也都不在我們身邊。」

「以我之見,咱們要不然鋌而走險一次。」

「將剩下的四位,帶回來,也將齊冠洲帶回來,重新組建一下我們的軍事體系,現在看似我們兵強馬壯,可不知怎麼的,漸漸有了一盤散沙的傾向。」

「陛下,到底是意欲何為啊。」

元鐵山道:「依你之見,我們也造反算了?」

陳煜道:「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可陛下現在逼着我們造反,你又做不到對正兒大義滅親,你還別說,造反真的是最好的結果。」

「趁著咱們的部眾,還沒有分散的過於嚴重,趕緊將六驍將集合起來,將齊冠洲帶回來,嚴刑拷打一頓,問一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我就害怕,咱們兩個人還沒有抱孫子,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雖然勇猛無敵,可強中自有強中手,這以後的事情不好說啊,陛下的身後,到底還有怎樣的武道大佬,也是未知之數。」

元鐵山不會為了元正,將自己麾下的將士們壯烈犧牲的,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大舅哥,而殺了自己的小兒子。

夾在中間,左右都不是人。

陳煜繼續說道:「據我猜測,正兒也許被有心人給盯上了,欽天監的人,自然發現正兒的氣運非同小可,甚至我懷疑,陛下的身邊,有一位天上人,在默默的佈置大局。」

「除此之外,人間事,可能不能人間決斷了。」

「各路妖魔神鬼,怕也是時候出世了。」

元鐵山趕緊喝了一口茶,壓壓驚,說道:「這世上的確有神明,神明不會參與人間之事。」

「依你之見,神明還想要強行參與人間之事?」

陳煜不是很放心的說道:「不好說啊,我覺得還是會的,神仙在老百姓眼中,是公正無私的。」

「可咱們這樣的人都很清楚,神仙,也是無利不起早的。」

「以我之見,咱們先把齊冠洲帶過來,看一下是個什麼風頭再說。」

元鐵山細細品味了一番,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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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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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轉折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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