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破局

17 破局

我咬了咬嘴皮子,把剛才的經歷說了一遍。

「操縱這陰陣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張喜問道。

孫祿一拍大腿:「甭管是啥玩意兒,咱們現在都能認定一點,那傢伙就像西遊記里的夢魔一樣,能夠主宰夢中的世界就對了。話說回來,我怎麼就只是睡著了,啥也沒夢到呢?」

我沒理他,邊打量四周情形,邊說:

「時間耽擱得太久,形勢只會變得更糟,不能再磨嘰了,必須儘快把這妖蛾子給滅了!」

「道理人人都懂,可咱首先得弄清楚,咱現在在哪兒吧?」

孫祿伸手向上指了指:「我就不明白,咱不是進到妖蛾子肚子裏了嘛,這怎麼變成個山洞了?」

我暗暗皺眉,轉向燈籠問:「喜子,以你現在的身份,應該知道怎麼對付屍蛾的對不對?」

張喜回應道:「這山洞十有八九還是幻象,我沒法子突破幻象,但那不代表咱們無從着手。」

我點點頭:「你的意思是,不管其他,只攻其『首腦"?」

不等孫祿發問,我就攬着他肩膀邊往前走,邊解釋說:「眼下的幻象不能消除,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會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只有亂撞的份。可咱們不一樣,沒有人比咱們更熟悉人體的結構。」

孫祿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咱們還在妖蛾子的肚子裏,這點毋庸置疑。也就是說,無論看到的環境如何變化,咱就只按照人體的比例、構造,直奔丫叉的致命部位,只管幹死丫就對了!」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張喜說着,燈籠已經朝着一個方向飄去,「妖蛾子是趴着的,我們現在應該在靠近它右胸腔的位置,現在要做的,就是去左胸腔,找到它的心臟,然後……」

「哎,我說,要真這麼簡單,咱為啥一開始不去破壞丫的大腦呢?」孫祿打斷他道,「直接把丫腦中動脈給捅個窟窿,丫不就顱內出血導致死亡了嗎?再不濟,咱還能破壞它的頸椎,一旦破壞了中樞神經,丫不起碼得是全身不遂啊?」qs

張喜「嘖」了一聲:「我看是你沒腦子,這人面屍蛾,雖然內部和人體結構相同,但它到底是屍氣凝聚的妖物。並不能夠完全以對待真人的方式對待它。我打賭,屍蛾的腦殼下面是空的,想要幹掉它,必須得針對心臟下手!而且得是一找到就下死手,避免它再製造別的幻象來迷惑咱們!」

燈籠的飄移速度加快,說話間,已經帶着我和孫祿來到了山洞的另一邊。

紅色的光芒深入黑暗,映照下,這裏竟果然懸吊著一顆巨大的,心臟般的紅色奇石!

石頭表面附着的藤蔓,和心臟表面浮-凸的血管有着七分的相似!

看到這一幕的孫祿,使勁抹了把臉:「終於讓咱們給找著了。禍啊,還愣著幹啥?麻溜的,一刀解決它!」

紅燈籠在半空中旋轉一百八十度,也像是朝向我,在等待我出手。

我盯着心臟形狀的紅石看了一陣,臉色逐漸陰沉:「我是說過會饒你一次,但你也太不珍惜我給你的機會了。」

孫祿愣了愣:「你啥意思?」

我沖他勾勾手指,把他叫到跟前,示意他抬頭看向燈籠:「你給我看清楚,這燈籠不是真正的喜子……」

我聲音一頓,跟着冷冷說道:「而你,更不是真正的孫屠子!」

孫祿的表情僵住,一下推開我,踉蹌著後退幾步,望着我的眼神中,除了匪夷所思,還帶着極度的驚恐。

我緩緩抬起手,將染血的竹刀湊到眼前看了看,抬眼間對「孫祿」說:

「如果你是某人,那麼按照你本人的身形,這一刀距離你的心臟還有一公分的距離。你不會立刻死亡,但需要儘快進行有效的急救措施,否則,我不敢說你能撐多久。」

「如果我不是她呢?」

「孫祿」眼中帶着濃重的疑惑,「你是法醫,是技術警……他們都說……你不敢殺人的……」

「唉……」

一聲嘆息傳來,紅燈籠里傳出張喜淡淡的聲音:「你和你的老闆,還是不夠了解他。他是敬業,講原則,可他也有着私人的底線,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注重那底線。

你們想怎麼玩都行,想玩多大都可以,但你們不該踩線啊。你們無論怎麼對他,或許他都會留有餘地。你們動他所在乎的人,那就是最大的錯誤!」

「孫祿」眼神快速變換,怒視燈籠:「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點?」

燈籠里傳出冷笑:「我是有求於劉阿生,但到了最後,我的所求,只是一個公平公正的協議。但別以為我有老年痴獃或者失憶,我一直都記得,我是怎麼上了你們這條賊船的!」

「孫祿」臉部肌肉抽搐,忽地轉向我,朝我伸出一隻手的同時,雙膝一彎跪了下去:「救……救我!我不想死!」

說話間,他的整個形象都起了變化。

原本屠戶般胖大雄壯的身軀縮小了將近一倍,頭髮變長,臉孔完全變成了女子的模樣。

「救我……」項玉琪面色煞白,跪走向前,「我不想死……」

「放心吧,作為醫科生,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現在,我想讓你死,你會馬上死;我想讓你活,就是閻王老子來了,也帶不走你!」

我將目光從她瑟瑟發抖的身軀上轉開,抬着眼皮,冷眼注視着半空中的紅燈籠:

「我說話算話,這一次,我饒你。」

燈籠恍惚了一下,我彷彿看到一個人在經歷了意外后,面對現場慘然無奈一笑。

「徐禍,有的時候,太聰明了,不是好事;太注重原則,更會令結果變得糟糕。」

「你真的很了解我。」我心念電轉,卻始終想不出,假扮張喜,隱匿在紅燈籠里的是哪一位。

紅燈籠又再發出一聲幽幽嘆息:「唉……我也累了,不想再做任何事,只想……只想美美地睡一大覺。接下來,主場交還給你了。」

話音一落,橘紅色的光亮驟然一閃。

陷入黑暗的剎那間,我咬牙做出一個決定。

燈籠一閃,我便急躥向一處。

「唔……」

一下悶哼過後,不久,角落裏重又亮起了光。

不過,這次的光亮並非是在半空,也不是發自燈籠,而是源於一個「人」,一個側躺在地上的人。

是張喜,他歪在地上,閉合的雙眼,眼皮時不時跳動。他像是睡著了,但嘴角上揚,帶着看起來有些詭異的微笑。

真正詭異的是,他的臉和手……但凡是暴露在外的肢體,都由內而外透出一種慘綠色的熒光!

「饒了我……呃……疼……」

身畔傳來女人的痛苦哀求。

我看都沒看一眼,鬆開了左手,邊向張喜靠近,邊頭也不回道:「你那麼喜歡被虐的爽,這次我成全你,竹刀刃口立着插在你兩根肋骨之間,你只要輕輕轉動刀把兒,就能『欲仙欲死"。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把竹刀拔-出來,不過,那樣一來,和其相對的後背傷口,同時大出血,再加上身體內外壓的失衡,會擊破兩處傷口間那薄的可憐的隔膜。相信我,如果你身上沒插那些個急救管,拔出竹刀,也就相當於是在用手指頭捅閻王爺的鼻孔。」

「救我!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項玉琪不敢再大聲說話,卻因為痛苦,口齒有些不那麼清楚,近乎嗚咽道,「她還在……我教給你……我把暗號教給你!只要知道暗號,就不會再受迷惑!」

「唔。」

我走到張喜近前,蹲下身,低頭看着他。

項玉琪兀自在身後艱難道:「暗號是——等着我……」

「等着我?」

我下意識重複了一句。

我壓根就沒有真正發出聲音,但喉舌顫動間,就覺得渾身劇震,彷彿是一腳踩空,落入了萬丈深淵。

特別的失重感僅僅只維持了不到三分之一秒,接下來,我仍不能夠確定是否真正破局,但眼前所見到的一幕,讓我不自禁的連連倒吸冷氣。

腳畔哪裏是張喜,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不是活人,而是一具接近腐化百分之七十的死屍。

屍體的面部腐肉中流淌著屍水,軀幹多處都已經露出了骨頭。

不斷的有綠頭蠅般的飛蟲,在死屍空洞的眼眶和身體中穿入飛出。

蟲身和屍骨摩擦,不時迸出鬼火似的綠色火星。

我好容易平穩呼吸,看着死屍前方,又忍不住狠勁咽了口唾沫。

眼下,我仍是在山洞裏,而那死屍,正處在一處懸崖的邊上。

而死屍已經腐爛的露出骨頭的一隻手爪,已經伸到了我的小腿脛骨前方不超過一巴掌距離的位置!

現在,因為「暗號」的緣故,「一切」都變得「真實」。

很難說,如果這暗號來的稍遲,這醜陋的腐屍,會否在邪魅力量的驅使下繼續行動,會抓住我,在我猝不及防的瞬間,將我拖下萬丈深淵!

身後,項玉琪道:「不要……不要管那死人……你……你看看那『心"。」

實際沒等她提醒,我已經起身快速後退,同時抬眼看向了那心狀的紅色奇石。

這時再看,那哪裏是什麼石頭,根本就是被古怪藤蔓吊在半空的一個人!

是孫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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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倌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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