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參王

「要進站了？」季雅雲帶着狐疑。

我心道：「按正常時間算，是應該差不多要到廟前了。」

播報的廣播的確是提前錄製好的，但這時響起，也就說明，竇大寶他們應該已經把真正的火車司機送回了崗位，列車的行進，開始恢復正常。

在季雅雲的幫助下，我勉強把地上的男人抱起來。

本想放到對面的空鋪位上，產婦卻哭着說：「把他擱俺床上、擱俺身邊吧，俺知道他是真不行了，俺想多陪他一會兒。」

我咬着牙，將乾瘦的男人放到她身旁。產婦再次嚎啕起來。

我轉向季雅雲，讓她詳細形容對面上鋪那個死人的狀況。

「他眼睛瞪得很大，額角的筋全都凸起來了。」

「臉色怎樣？」

「慘白……蠟黃……我……我說不上來啊。」

「沒事，只要不發綠，那就不是嚇死的。如果沒看到明顯的外傷，那就權且當他是猝死。」

對於這死亡的「路人甲」我並不關心。

然而，季雅雲這時忽然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有錢。」

「什麼？」我皺眉。

季雅雲道：「他手腕上戴的是勞力士，光這一塊表，就值十幾萬。死的這是個大款吧。」

隨即又道：「表應該是真的，可我是搞不懂，有錢人怎麼會坐這老火車。」

「有錢人的怪癖多了去了。」

我倒不覺得稀罕，那是因為，以前有一回，我曾聽大富豪王希真說過，他本人就有一個相當獨特的習慣。

那就是，他如果出遠門，超過相當距離，那他要麼搭飛機，要麼，就只走水路。哪怕現在國內客輪早已近乎淘汰，在無法坐飛機的情況下，就算是付出驚人的高額費用，藉助沿海遊艇會所之間的短駁，也絕對不會選擇火車、汽車之類成行。

問其原因，他的解釋讓人大跌眼鏡。

十三歲那年，他的母親帶着他去算命，算命那人說：這孩子乃是真龍出世，要麼遨遊九天，要麼深海翻騰……反正，就是不能長途遠行在陸地上，不然……不吉利。

季雅雲說：「正好前面到站了，我們現在趕緊去找乘警吧，畢竟死人了……」

「沒用。」

我心念急轉，「先去匯合大寶他們，讓他們照顧這一家三口。你跟我，到站，下車。」

和竇大寶等人碰頭，還沒話入正題，就聽一個女人說：「徐禍，我剛才不對勁……但是，我記得你說過，你認識一個算命的，他可以幫我找到我要找的那個……三七。」

竇大寶告訴我，當那胖子司機被帶到車頭后，才剛把鐵無雙替下來，立刻就清醒了。

還好鐵無雙也同時清醒過來，並且反應急智，替竇大寶等人的來歷做了「合理解釋」，要不然，恐怕一進站，司機就得報警抓他們。

季雅雲替我傳話道：「大寶，你和潘潘、鐵警官，去前邊的包廂照顧剛生產完的產婦。我和雅雲……和徐禍會在這一站下車。我們爭取儘快處理完一些事，然後用別的交通途徑在下一站跟你們匯合。」

「你們幹啥去啊？」潘穎問道。

季雅雲道：「別問了。總歸照顧好需要照顧的人。」

「有人在火車上生孩子？」鐵無雙不可置信，「在哪兒？」

季雅雲道：「我帶你們去。那個包廂里，還有一個死了的有錢人。那人的死，和我們可沒關係。該怎麼處理，鐵警官你定奪吧。」

說話間，又回到了之前產婦那車廂。

我和季雅雲還沒有言語示意，就聽「吱呀」一聲，面前的門被打開了。

緊跟着，只聽季雅雲「呀」一聲高分貝的驚叫。

「怎麼了？」我又一次眉頭緊皺。

目不能視，對於我這樣一個急性子來說，真是能把人急死。何況她又這麼一驚一乍的。

「是剛才那個死人！是那個有錢胖子！他……他活了！」

我心一墜。

這時，只聽一個渾厚的男人聲音自面前說道：「嘿嘿，看來我真是否極泰來了，就說能平步青雲，改變原來的生活軌跡，可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

他忽然靠近我，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道：「徐老闆，你言而有信，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現如今我已借屍還魂，重生后，有相當的經濟能力。別的不說，你以後若是手頭緊張，大可以去到我名下任何一家公司，只要說明來意，自有人會聯絡我。可承受範圍內，多少錢，我都會提供贊助。」

我陰沉着臉沒有反應。

那是因為，說這番話的同時，他握住了我的左手，將一樣東西塞到了我手心裏。

鐵無雙忽然「啊」了一聲：「你是……是參王廖吉山！」

對方哈哈一笑：「美女警官，沒想到你會認得我。你，穿這麼少，不冷啊？」

「哦，不用你管。」短暫的驚訝后，鐵無雙又再恢復了冷淡。

「記得來找我。」

自稱廖吉山的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擦肩而過。

腳步聲遠去，鐵無雙小聲嘀咕：「關東參王廖吉山，不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嗎？怎麼口音這麼奇怪？像是南方人一樣？」

竇大寶忍不住問：「關東參王是什麼玩意兒？賣身的？」

鐵無雙道：「廖吉山的名頭，出了山海關很少人聽過，但在東三省，那可是頂尖的大富豪。據說是年輕的時候挖到一根老『山寶"，賣了大價錢，後來更是風生水起，做了大買賣。現如今，在關東三省，他的資產應該佔據前三位。」

「那鐵嶺那旮的趙搏山排第幾？」竇大寶愣頭愣腦問道。

鐵無雙沒搭理他，繼續帶着疑惑的口氣說道：

「早就聽人說，廖吉山有個怪毛病，就是從來做事趕路，都能有多慢就多慢。有慢車絕對不會坐快車。」

「那他咋不開『11路"？」潘穎嗤之以鼻，「走路不是比搭綠皮車要慢得多？」

鐵無雙同樣沒回應她，明顯是轉向我，稍許抬高聲音說道：「對於廖吉山，關內還有個很荒誕的傳聞。說他當年挖到的『山寶"已經成了精，那老山寶跟他達成協議，說可以捨身幫他成就富貴，但要他在二十年內不準憑藉家傳的『蠶山"本事挖參。如若不然，他的命格就會改變，變成……」

聽她猶豫，竇大寶追問：「改變命格？變成什麼啊？」

鐵無雙緩緩道：「就只是個傳說，我也是剛上這列車的時候，聽一個老同事說的，說是，他如果違背協議，憑藉『蠶山術"入深山取參，那他就會——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