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婁阿蛾

68 婁阿蛾

七姑點頭:「過了這麼多年,所有人的模樣都不同了。除了我那宿命的冤家,也就是我爺們兒,在這場子裏,我唯一認得的故人,就是傅神醫。

這些年,我數世為人,忘了自己曾有過多少身份,但當時被我頭一個吃進肚子的男人,無論哪一世,都會和我糾纏不休。在海上,他對我是極好的,處處呵護我。

而鬼王宴上,我卻因為貪圖長生,沒有將那二兩魚尾留於他分食。回想起來,那倒是做對了,起碼他不會像我這樣一直生不如死。」

我說:「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恨你,每一世和你在一起,都會變着法的糟踐你。而你,認為自己欠了他,無論他怎麼對你,你都逆來順受,都對他相待如初。」

「難道不應該?」

「應該。」嘴上這麼說,我卻微微搖頭,「可反過來想,如果當初得到賞賜,參加鬼王宴的是他,你,現如今又會是如何結果?」

七姑嘆了口氣:「怕是也和如今一樣,只是換了我糟踐禍害他生生世世。尊主,你早料到會是這樣,對不對?

正是你知道茫茫大海之上,相知相守之人,比尋常夫妻情侶更難彼此割捨。所以,你只需要予一方長生,他她們被自己吃了的另一半,也會因為執念,和他她生生世世糾纏。

放不下,捨不得,愧疚和情分,就成了我們這七十二人永生永世的枷鎖。

尊主通曉陰陽,即便我們也熬得人老成精,遁走他鄉甚至異國,你也能隨意抓來我們的伴侶,通過雙方之間千年來的糾葛執念,輕易找到我們每一個人。

尊主,您的手段,阿七佩服。」

七姑話鋒忽然一轉:「阿七是女子,活得難受,但還是更多的想對自己的男人好。恨你,卻只是一時間千年記憶回歸,想起了這些年的悲苦是拜您所賜,所以,我才一時不自量力,對您起了殺念。

但是,傅沛不同。我之前雖然也有些渾渾噩噩,但時不時,腦子裏會浮現出一些當年的零星畫面。就比如見到傅沛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他是傅沛。

而傅沛,他似乎完全喪失了以往的記憶,原本高明的醫術,在他口中說來,也是家傳。

尊主,我說這些,您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點頭:「嗯,如果他也吃了鬼王鯊,遭遇大致和你相似。和女人比起來,男人的情感更激烈,對於仇恨之人,也會更果斷堅決地付諸行動。如果他忽然間記起往事,記得他所承受的痛苦,都是我造成的。他會竭盡全力想宰了我。」

「嗯。」七姑似笑非笑,「尊主這次轉世,年紀還輕,手底下的功夫,對付我當然綽綽有餘。可是,傅沛不光是您的隨身大夫,還是和許佞不分高下的武將。」

「你怕我會死在他手上?」

「是。」七姑臉色一整,「你既然答應給我和我那口子一個解脫,就一定不會食言。我不會讓你在履行承諾前出任何閃失。」

「所以呢?你有什麼對策?」我微笑道。

七姑緩緩搖頭:「只能是讓他不要記起從前,那樣,他就不會對你動殺心。」

我問:「還有多遠?」

「到了。」七姑指了指不遠處。

來到院外,大門敞開,還沒靠近,就聽裏面傳來一陣男人嗚咽。

邁進院子,聽得更清楚。

男人聲音嘶啞,哭聲中間或喃喃說着:

「說好了的,等我攢夠錢,咱們就離開這兒的說好了的,我帶着你去大城市,帶你出國看最好的大夫等你病好了,咱們就生倆孩子,一男一女,到時候,我就開着咱家的車,帶着你們娘仨」

男人語聲悲戚,聞着動容。

雖然我頭一次來這瘋馬場,卻通過這聲音,很快判斷出了男人的身份。

斷斷續續地哭訴中,我聽得分明,他這是配偶剛剛才離世啊。

右手的傷痛此刻已有些麻木,我有些猶豫,即便是求醫問葯,在這個時候,怕也是不合適的。

七姑似乎也猶豫不決,小聲對我說:「傅沛的奇怪之處,還在於,他是場子裏僅存的兩個活人之一。而且,他一直不知道場子裏多數都是亡魂。他一直都起早貪黑在外邊賺錢,為的就是替久病在床的老婆婁阿蛾看病。但其實,婁阿蛾和我們一樣,也已經死了多年了。」

「所以,他只是以活人的身份,生活在鬼魂的世界裏。」

我正一籌莫展,突然間,腦海中傳來一個聲音。

不是小陰月,而是一個成年女人的說話聲

「先生,您所說所為,我都聽到,見到了。您和我男人的淵源,我也已經了解。我可以幫先生,達到此行目的,但前提是,先生也給我一個承諾。」

「你男人?」我心念電轉。

我因為後腦遭受重擊,導致雙目失明。

現在能看見,是因為陰月臨時作為我的左眼。

而為了能夠擁有和正常人一樣的視線,我作法招來一隻鬼,代替右眼。

這是右眼的女鬼主動開口,聽她言辭間的意思

「你是傅沛的女人?婁阿蛾?」

「嗯。」

「嗯?」七姑是不能夠聽到婁阿蛾說話的,她甚至不知道我身上存在着兩個「異類」。

環顧四周,七姑道:「尊主,你看到婁阿蛾了?」

我瞥了她一眼:「如果我能夠做的,你全都能,那就換我叫你尊主了。」

我把目光偏向一方,輕聲問:「你想要我承諾什麼?」

腦海中,婁阿蛾回應:「阿魯一直都想孩子,他喜歡孩子,但因為愛惜我,一直沒能夠如願。現如今,我想求先生,幫忙為他留下一雙骨血。」

我有點懵:「什麼意思?我幫忙?給你們留骨血?」

這種忙怎麼幫?

跟一女屍?還是女鬼?

金剛屍我倒是試過,跟鬼?還留骨血?就算能留下,那也是我的啊?

跟付阿魯傅沛現今的名字有毛的關係?

婁阿蛾低聲道:「先生,我已身懷有孕六個月了。」

「什麼情況?」

我更是懵逼樹上懵逼果:「不是說你一直重病在床嗎?而且你是鬼市裏的怎麼可能?」

婁阿蛾似乎有些羞澀:「我雖然不是人,但我是真對阿魯好,他想要的,我都想滿足他。他怕我身子骨弱,不敢要。我我就找一次,把他灌醉了,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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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倌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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