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葯人鋪(2)

83 葯人鋪(2)

面對我的凝視,王乾坤眼中閃過驚恐。

他並沒解釋,什麼是葯人鋪。

但這個地方,帶給他的恐懼,顯然比眼下承受的痛苦還要強烈。

閆光頭跟在一旁,沉吟著說:「關於葯人鋪,我倒是知道些,不過,那只是道聽途說,也不知真假。」

他說,在古時候,據說有一種藥鋪,名義上是賣葯,實際,也是賣葯。

但是,這葯的概念,卻是和尋常意義不同。

他先是舉了幾個例子。

說是在封建制度統治下,乃至民國時期,一旦有死刑犯被行刑,不管場面有多可怕,總是不乏看客的。

單是說,監斬官在發佈行刑指令的時候,會用硃筆勾掉受刑人的名字。

筆一勾,一甩出,眾人皆躲。

可是,當筆一落地,所有人便都去搶。說是用這沾了人命的刑筆給家裏的孩子開蒙教育,這孩子,將來必定是狀元才。

這只是第一個例子。

第二個,就相對要引人不適了。

圍觀刑罰的人,層次、目的,各不相同。

古帝都幾個出了名的行刑地點,周圍非但不荒涼,而且還都是些高檔的酒樓。

每當有死刑犯被處決的日子,這些酒樓里都會滿員。

那時候,能進酒樓吃飯的,定然是有些家底的。

不光是「惡趣味」「看熱鬧」,有相當一部分財主員外,都是帶了自己家的孩子,在二樓定了靠窗的位置,為得,就是看行刑。

因為什麼?

因為這些財主、員外,要從小就培養,他們的孩子,不要對人仁慈,甚至是,別拿人當人。

當豬狗一樣,是可以隨意宰殺的。

從小就被灌輸這樣的概念,後來,不說拿人命做草芥,但輕視和壓榨,卻是必然的。

「嘿嘿,這……這也算是一種特殊的啟蒙教育吧。實在……太變-態了。」

閆光頭不住搖頭,跟着說出了第三個「例子」。

樓上的看客是以取樂和『教育子女"為目的的富人。

樓下,刑場邊,除了正經是看熱鬧的,就有很多,是具有特殊目的性的。

有一種人,肯定在附近,但一定不會去湊熱鬧。

這,是皮匠。

砍了人頭,乃至什分屍、千刀萬剮……

最後,若有親眷收屍,要收『全屍",免不了就要找他們。

找他們是為了什麼,就不用多說了。

這類人,做的是買賣,賣的,還是手藝。

但另有一些人,可就真是純粹做的「人命交易」了。

閆光頭說的十分形象具體。

說是某年某月某日,某督軍,要對一個走卒行刑,不槍斃,而是砍頭。

當時,整個城鎮,所有饅頭鋪里的饅頭,都被買完了。

刑場內圈圍觀的人,身上懷揣著一個……幾個,十幾個平常都不捨得吃的白面饅頭。

人頭落地,鮮血從腔子裏噴出來。

這些人一擁而上,奮盡全力,用所帶的饅頭沾滿犯人的血。

據說,這些沾了人血的饅頭,是能治很多種疑難雜症的。往往一個沾了人血的饅頭,就能換來高額的收益。

「劊子手。」

閆光頭的第三個正經『舉例",說的就是劊子手。

這次他說的極簡單。

只瞄了一眼我左邊的胸口:「封神榜的事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可妲己要比乾的心治心口疼的病,多半非是空穴來風。

據說,新鮮的人心,是真能以形補形的。人是不能亂殺的,要想得活人心,咋得?那就得事先跟劊子手約談好了!

我認得一個祖上做皮匠的哥們兒,他就聽他老老爺子說,但凡收屍,十個死刑犯裏頭,有九個,都是不可能收到全屍的。

腦袋被砍了,可以縫回去,但腦袋是縫回去了,胸口那處混亂中造成的刀疤可以彌補,胸腔中,那顆丟失了的人心,卻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回來了。」

他牛眼瞪着我點着頭說:「關鍵在於——以形補形。不光咱國家早年間的愚昧民眾信這個,國外也一樣。

所以,就看特么誰更野蠻了!

我是做古董買賣的,這些野史怪談,是真沒少聽人說。

據說,在元朝的時候,某個地方,還有着這麼一些所謂的『葯人鋪"。鋪子裏的藥材,不光是當歸人蔘,更主要的,是活人!

但凡『有病有秧",身體殘缺……攢夠錢,就去店裏頭,缺什麼,就買什麼,買回來就……」

「呸!」

說到最後,他扭臉一口唾沫吐出老遠。

「真要細想以前聽人說的這些事兒,這要都是真的,那人真就比單純為了填飽肚子吃人的老虎大蟲更可怕一千倍、一萬倍。

不過,兄弟,你現在這模樣……嘿,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我「嗯」了一聲,再次看向王乾坤。

王乾坤,也正一臉慘淡的看着我:「你把我從葯人鋪帶出來,救了我的命,我感激你。可你又利用我,害了多少人的命?人命換人命,你知道,這些年,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別他媽廢話。我兄弟,是不會讓你去害人的。」閆光頭很不耐煩。

王乾坤冷眼看我。

我和他對視。

不語。

半晌,王乾坤雙眼一閉,兩行濁淚蜿蜒而下:「我服了!我服了!我服了!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做!」

我點頭:「找人。」

王乾坤趴在乾飯肩上,恍然點頭:「找……找人。」

「去哪兒找?」閆光頭看看我,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王乾坤抬起一隻手,指指斜前方:「先去那樹下挖,挖著了,應該就能找到了。」

閆光頭眉毛一下就立起來了:「你在逗我玩兒?那他媽可是梅子樹!要按我弟說的,那是紅白衝撞,人多半是被辦白事那家給帶走了!

辦白事,死人,會埋在梅子樹下面?」

王乾坤不理他氣勢洶洶,抬眼看向我:「北先生?你還信我嗎?」

我立時點頭:「嗯。」

我可以不信。

但是,季雅雲距離失蹤到現在,已經接近一個鐘頭了。

課上我不止一次聽過老師們羅列舉例,活人在棺材裏,被埋在地下,最長能撐多久。

何況,那還沒考慮下雨造成的特殊環境。

傅沛到底是武將出身,而且是隨身侍衛。

王乾坤一句話才說出去不久,他就找來了兩把鐵鍬。

自己捏了一把在手,看看我,再看看閆馮偉、乾飯,另一把卻不知道遞給誰。

我直接將鐵鍬搶了過來,和王乾坤確認了位置,說了一聲:「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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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倌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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