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襲

「這裏是玄魔大陸，也就是你所說的魔界。」正在牟子楓驚異時，一道懶洋洋的蒼老聲音虛無縹緲地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誰？誰在那？」牟子楓警惕地握緊拳頭，渾身的肌肉繃緊，彷彿是一隻隨時都可以出擊的獵豹，環顧四望，可偌大的馬車車廂里除了他自己，空空如也。

「哈哈哈，玄魔大陸，本尊又回來了！」

那道聲音無暇理會一副如臨大敵的牟子楓，愉悅得彷彿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

倏地，牟子楓眼前出現了一道蒼老的身影，確切說是一道虛影，虛影中的老人足有兩米一高，身穿黑袍，臉龐削瘦，兩隻手皮膚乾癟，像兩條枯藤，雞爪樣的手指就像枯藤的尖刺，泛著黑光，虛影的眼睛裏閃著五彩光芒，襯托得整個人妖異、飄渺，比阿拉丁神燈里鑽出的燈神還要詭異。

「你是誰？」牟子楓小臉陰冷，渾身的肌肉綳得緊緊的，大有一言不合就拚命的樣子。

也難怪，三年來，他為父採藥，遇到的妖獸數不勝數，稍有不慎，小命瞬間就會化作妖獸的食物。所以，他早就養成了遇到危險全神戒備的習慣。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就行了。」虛影看出了他的敵意，故意說得雲淡風輕。

「從這段時間以來，我能看出你這孩子心性不壞，要不然老夫也不會費力在裂天澗里保你安生了。」

「這段時間？裂天澗？」牟子楓的小腦袋飛速轉動，從那虛影的話語里捕捉信息。

「這段時間」，說明這個虛影跟着自己有一段時間了。

而「裂天澗」，說明這個虛影知道自己來到魔界是所有經過。

「噝，」他的後背不禁冷汗淋漓。這個虛影跟了自己這麼長時間，而自己一無所知，知曉自己所有的秘密，若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身上的肌肉綳得更緊了。

「放鬆點，年輕人。」虛影和藹地開口。「我真的沒有惡意，否則，你就不會活着走出裂天澗了。」

牟子楓腦袋裏靈光一閃，又出現了那山頂的一幕，「難道說……是……你救了我？」他半信半疑。

那虛影點了點頭，「其實，我也應該感謝你，沒有你，老夫也不可能再回到魔界。」

「你一直跟蹤我？」

「跟蹤？哈哈哈，不是跟蹤，而是我一直就住在你的身體里。」

「住在我身體里？」

牟子楓的小臉更加的精彩，自己的身體里什麼時候住進了這麼個怪物？

「你擼開左袖子看看。」

牟子楓依言擼開左袖子，發現左胳膊上一塊銅錢大的黑記正在發着幽幽的光，彷彿科幻電影里的未來屏幕一般。

他清晰的記得，他兩年前上山採藥，路遇一個老乞丐，他把身上僅有的兩個餅子給了那個乞丐，那個乞丐給了他一塊巴掌大的黑石頭，無聊之下，他拿起那塊挺重的石頭掂著玩，三玩兩玩，哪成想那塊石頭竟嗖地一下鑽進了他的左胳膊里，只在皮膚上留下一塊黑記，當時可把他嚇壞了，幾個晚上睡不着覺，想盡各種辦法想把那塊石頭摳出來，可那塊石頭就像天生就在那裏一樣，長得死死的，根本取不出來。時間一長，反正也不礙事，他也就隨去它去了。哪成想……

「你……？」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退後兩步，小臉上，警惕的神情愈發的重了。

「我真的沒有惡意。」虛影老人誇張地聳了聳肩膀，態度更加的友善。

其實，老人撒謊了，一千年前他也是個殺伐果斷的魔頭。在他手下喪生的魔、妖、人三界的生物，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本來按他的意思，是要強力奪舍佔據牟子楓的軀體，沒想到鑽到他的身體里后發現了一種上古妖蟲——妖螟蟲，這種蟲子是靈魂體的天然剋星，如果他貿然奪舍，不但不會成功，連靈魂都會成為妖螟蟲的飼料。

「你到底是誰？」牟子楓立起了眉毛。

「唉，我姓權，你可以叫我權老頭，這麼說吧，我本來就是魔界的人。」權老頭也很無語，被一個比自己孫子還小的人質疑，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魔界的人？那你到莽川大陸幹什麼？」聽了老人的話，牟子楓的警惕性更高了，畢竟莽川大陸是他的家鄉啊，這個魔界的人去自己的家鄉，肯定沒安好心。

「唉！一言難盡吶，我是被逼無奈才到你家鄉去的，我以後慢慢給你解釋，現在當務之急是提升你的實力，不然我們倆都會遭殃的。」

看一時半會兒都打消不了牟子楓的敵意，權老頭只好曲線救國。

「你到底想怎樣？」

權老頭長長地吐了口氣說：「我現在只是一個靈魂體，現在想怎麼樣也怎麼樣不了啊。」

看牟子楓還不相信，他又無奈地說：「實話告訴你吧，我本來是想奪舍你來着，可我懼怕你體內的妖蟲。」

「妖螟蟲？」

「對，就是妖螟蟲。沒想到莽川大陸還存活着這種上古毒蟲。更令我沒有料到的是，這種妖蟲恰恰在你的身體里。」

妖螟蟲——一種會變異的小蟲子，當初牟子楓為了給父親治病好不容易才淘弄到兩隻蟲卵，為了能不斷根，他乾脆選擇把蟲卵種到了自己的身體里，用血肉餵養它們，讓它們出生、成長、繁殖，除去給父親牟盛平做藥引子用掉的，現在他的身體里總共還有三十六條。

「你還不知道吧，這妖螟蟲是上古凶蟲，吞噬力極強，還能控制人的靈魂，幼蟲能控制十二個時辰，成蟲能控制三年，如果是蟲蝗，則能控制人一生一世。」

「那我為什麼沒被控制？」

「因為你是它們的主人啊，但凡妖蟲都有靈智，出生時第一個餵養它們的，他們會自動認主、護主，而且永不背叛，這也是我不敢奪舍你的原因所在。」

聽權老頭這麼一說，牟子楓一顆心稍微放下了一點，長出了一口氣。可他的雙拳並沒有鬆開，從虛影的表情上，他看出虛影沒有撒謊。可面對一個隨時想奪舍自己的敵人，他一直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不舒服，很不舒服，他很想痛扁一頓眼前的老頭，可轉念一想，又放棄了。他根本不知道怎麼和靈魂體打架呀。

空氣一時陷入了凝固之中。

「唉，」大約沉默了一分鐘，權老頭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幫助你也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牟子楓眉毛向上挑了挑。

「我想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在這玄魔大陸上幫我找到我的後人。」

「這……已經過去了上千年，你確定能找到你的後人？」牟子楓一直都是一個不笨的人，相反，他還很聰明。他知道，眼前這個權老頭想要自己幫忙完成的事情，絕對不會像他說的那麼簡單。

「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權老頭暗暗點頭，如果牟子楓很快就答應他的條件，他反倒把他看輕了。只有像他這樣不輕易許諾的人，才是最容易成功的。

他忘不了跟隨着牟子楓一起面對妖獸的場景，每一次都可以用驚心動魄來形容，可他愣是憑着一股衝勁外加智慧，解決了一個又一個難題。好運永遠不會眷顧一個沒有準備的人，但會眷顧一個意志堅定、永不服輸、不肯低頭的人。

權老頭就是從牟子楓身上看到了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面對殘疾的父親，三年來他一直都沒有放棄希望，為找葯，足跡幾乎踏遍了整個莽川山脈。還把妖螟蟲寄養在自己的血肉里，也正是這種無私的付出，才讓本該面臨的奪舍危險蕩然無存。

「正如你所做的，努力了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一定會失敗。我從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從前的自私，所以這次我要補償我的家人，不管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他們，我都不會再對你動歪心思。」權老頭說完，背過身去，隱隱看到他的兩個肩膀在微微聳動。

「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一定幫你。」牟子楓權衡了一下，緩慢的語氣里充溢着一種堅定。

「真的？」權老頭猛地轉過身來，眼裏發出的五色光中隱隱有一絲驚喜。

「我說到做到。」牟子楓的臉上透出一絲堅毅。

「什麼條件？」

「陪着我五年，五年內不能奪舍其他人，包括我。」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抽到了一塊兒，沉默了足足有兩分鐘，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如今的牟子楓舉目無親，莽川大陸肯定是回不去了，就算能回去他也不想現在就回去，否則，被天龍門查到，不但自己會丟了性命，還可能連累到父母和妹妹。

父親的傷經過他三年的精心調理，已無大礙，成為一個正常人完全不是問題。而父母親和妹妹，一直都是他的禁臠，只有在他們身上，他才能感到一種親人的溫暖。

牟子楓每次採藥回來，都要到父母的房間里坐一會兒，拉拉家常。當然，對於在莽川山裏遇到的危險，他一次也沒和父母提過，作為一個男子漢，這點小苦都要哭天喊地，那不是他的性格。他不忘父親從小的教誨：「只有骨子裏裝滿了堅毅，才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以，三年來，父母眼裏看到的，都是滿面春風的他，而所有的危險和痛苦，都被他很好地隱藏在了心裏。

父母好像也和他達成了某種默契，對他的痛苦和危險不聞不問，可他清楚地感覺到，他每次回來，都能看到父親搓紅的手掌和母親那紅紅的眼睛，就知道父母肯定背地裏不知道為他擔了多少心。

想起妹妹，他的臉上難得地顯露出一絲溫柔，牟子欣剛滿十歲，扎著朝天辮，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特純凈，特招人憐愛，每天都纏着他講故事。

對於父親傷殘的原因，雖然父親諱莫如深，可他早已從母親那裏知道了，當年劫鏢車打傷父親這個鏢師的一群黑衣人，就是天龍門的人。

「天龍門，給小爺洗乾淨脖子等著，小爺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新仇舊帳一塊算！」牟子楓在袖子裏握緊了拳頭。

「可你現在太弱了，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何談報仇算賬啊？」權老頭笑眯眯地對着牟子楓說。

「你能察覺到我在想什麼？」

「別忘了，咱們可是一體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這不是還有權老你老人家在嘛。」牟子楓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痞氣，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可如何才能提高實力呢？」他剛放下的心又糾結在了一起。

權老沒說話，看得出，對於牟子楓不叫他權老頭而是叫權老，他還是很滿意的。他抬起右手，食指在牟子楓額頭一指，一段段古老的信息就傳進了牟子楓的腦子裏。

牟子楓的腦袋「嗡」地一聲，快炸開了，這信息量實在太大了，他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才消化乾淨。

權老不但交給了他如何控制妖螟蟲，還有修鍊精神力、修鍊魔力的功法口訣，最重要的是交會了他魔語，也就是說，現在的牟子楓不但能聽懂魔語、看懂魔文，而且會流利地說一口魔話，這下方便多了。

從權老的信息里，牟子楓了解到，魔界修士共分五級，魔士、魔師、魔王、魔尊、魔皇，前四級每個又分九個小的等級，名曰九階。對應的是在丹田裏修鍊出魔液、魔雲、魔丹、魔晶、魔鑽。修鍊到魔皇級別可以翻山覆海，成就永恆。精神力的修鍊境界有四重，分別是入門，小成、入聖、大成，每重又分初期、中期、後期、巔峰四個小境界。

「開始修鍊吧，我幫你！」權老不善言辭，但話說出來，牟子楓能感覺到一種不做作。

盤膝坐下，按照口訣指引，開始了自己生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修鍊，好在，有權老從旁幫助，倒也十分的順利。原先他還擔心，畢竟自己是人類，和魔界的人身體有所不同，怕修鍊不了魔界的功法，可修鍊了不到兩個時辰，自己的丹田裏竟凝聚出一小滴液體，雖然那液體很小，但自從凝聚出了那一滴液體，他感到整個人都神清氣爽，渾身充滿了力氣。

「呼」，一口灰白色的氣體從牟子楓的嘴裏呼出來，他身上的骨骼發出了一陣噼噼啪啪的聲響，所有的疲倦一掃而空。

權老在把牟子楓領入門后，就沒再管他，一直在一旁護法，看到他醒來，眼裏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他驚奇地發現，只是一次修鍊，牟子楓就修鍊出了魔液，踏入了一階魔士的境界，要知道，當初他凝聚出魔液可整整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啊。

「真是妖孽！」權老在心裏暗贊了一聲。「或許這就應該叫做厚積薄發吧。」

牟子楓又用了半個時辰，感覺自己的精神力也比此前有了很大提高，雖然還沒達到入門的程度，但也離那一步不遠了。

妖螟蟲，因為在他的身體里養著，已經和他有了精神方面的聯繫，煉化起來並不難。

僅半柱香的功夫，對於控蟲術，他就已經完全掌握，只要出手，妖螟蟲幼蟲就可以控制對手兩個時辰，對手就像傀儡一樣，對他言聽計從。

腦補一下，戰鬥中，如果自己的隊友突然臨時反水、背後插刀，那造成的後果，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慄，絕對是讓人防不勝防。

更加神奇的是，隨着牟子楓的成長，妖螟蟲的實力也會增長，到時幼蟲可以控制對方十二個時辰，成蟲控制三年，要是繁殖出蟲蝗，就可以隨心所欲控制一些大傢伙一輩子，想到不久的將來，一群實力強橫的大傢伙當自己的保鏢，恐怕他做夢都能笑醒。

花了不到半個小時，牟子楓就和三十六條妖螟幼蟲逐一都建立了聯繫，一念之間，妖螟蟲就會從他的身體里悄無聲息地鑽出來，鑽到對手的身體里。

「嗚哇哇啦!」

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叫，把正在修鍊的牟子楓嚇了一跳。

「唰唰唰」四周響起了腳步聲，只見二十餘個魔人手拿各種武器，把牟子楓這支三十三輛大車的車隊重重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