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唇槍舌戰中的心疼

第五百零八章  唇槍舌戰中的心疼

?影離當時的神情有些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終還是猶豫着開口:「少主,都說耳聽為虛,其實眼見也未必一定為實,有些事情,你要用心去體會……」

當時的軒轅昰,對於影離的一些做法,已經十分反感,因此十分不耐煩地道:「知道了知道了!人非草木,術能無情,何況是多年的養育情分?」

再然後,這談話便沒有繼續下去,如今想來,那個時候的影離,應該就是有心點破自己與軒轅恨之間的真正關係。

只可惜那個時候的軒轅昰,依舊是原銘的真魂為主,許多事情,並不如此刻只剩下夜流觴一個真魂的時候看得透徹。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回想往回,軒轅昰也只是略微失神,隨即就再次循着蹤跡往前追尋過去。

也因為不是原銘的真魂為主,所以對於許多人,許多事的感情也十分淡薄,印象自然也就不算深。

軒轅昰也就剛剛找到雪兒想要撞壁自殺,卻被葛靈月一把拽住的那個洞口轉折處,就聽到了裏面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他一愣神的工夫,就見兩道如雪般的白色人影已經一前一後地沖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閃身避開,卻見那兩道人影之後,又是一道明黃色的人影,卻又被渾身大片的斑斑血跡染作褐色,頭髮散亂,因為身形太快,全都朝後飛揚而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猙獰凌厲!

「護住丫頭!」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讓軒轅昰一陣恍惚,然而卻非常清楚地聽到了「丫頭」兩個字,他幾乎是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一轉身,終於看到了那張在他腦海中縈繞過無數次的臉。

「丫頭!」

軒轅昰輕喚,聲音因為激動甚至都微微顫抖起來,手上動作卻是不停,一伸手臂,便將迎面而來的雪兒接住。

回頭再看時,銀髮白衣的歷劫已經再次朝着軒轅恨迎了上去!

對面的軒轅恨也已經看到了軒轅昰,目光一亮,一陣桀桀怪笑如同夜梟啼鳴:「好兒子,好孫子!你果然是沒有死!」

軒轅昰正低頭打量懷中的女子,見她鬢髮散亂,身上的衣衫也是多出破損,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面滿是細細的血色細紋,似乎曾被什麼東西緊緊勒住過,密密麻麻,看着分外觸目驚心!

他心中一疼,這個丫頭自己都捨不得她一根頭髮受損,如今竟是狼狽成如此模樣,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頭,又聽軒轅恨「好兒子,好孫子」地一叫,心中的怒氣更甚。

看來一切果然如同之前影離告訴自己的那般,這軒轅恨的身份,同東靈皇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自己自幼離開皇宮,成為承天教的少主,成為軒轅恨殺人的工具,都是軒轅恨一手促成!

一念至此,軒轅昰用力狠狠地抱了一下懷中女子,輕喚一聲「丫頭」,抬眼見歷劫已經險象環生,於是猛地鬆開,將雪兒擋到了自己身後朝着軒轅恨的方向就沖了過去!

雪兒與歷劫,眼見軒轅恨將卿雨涵的一條手臂硬拽下來,後背的皮肉也被撕開,鮮血飛濺,耳畔卻是卿雨涵用盡最後的力氣叫出來的聲音:「你們,快走,不要讓我白死!」

只是一瞬間,所有的恩怨消散,卿雨涵這個人也從世間消散,只剩下了漫天的血肉,紛紛如雨落下,染了軒轅恨一身。

軒轅恨一伸舌頭,舔走落在嘴角的一大滴鮮血,嘆息一聲:「可惜了一個散功聖女!」

然後就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歷劫身後的雪兒!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雪兒和歷劫,就連動容的時間都沒有,軒轅恨就帶着一身鮮血,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朝着二人猛撲過去!

歷劫一推雪兒:「丫頭,快走!」同時就朝着軒轅恨迎了上去。

那軒轅恨內力極為谷怪,歷劫一時竟也奈何不得,也只仗着溶洞當中過於狹窄,軒轅恨施展不開,歷劫在拚死擋在雪兒與軒轅恨之間,這才沒有讓雪兒再次落入軒轅恨手中。

而軒轅昰那一聲「丫頭」,讓雪兒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之下,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絲異樣,總覺得方才這個重重地擁抱了自己一下的男人,與之前似乎哪裏不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呢?

似乎是他身上的薄荷氣息更加清晰,又好像,軒轅昰已經很久沒有喚過她「丫頭」這兩個字了。

雪兒的心中突然隱隱地有了猜測,那就是夜流觴又回來了!

自從顏如魅加入承天教,為軒轅恨培養散功聖女一來,那軒轅恨也不知道到底吸收了多少散功聖女的內力,內力源源不斷滔滔不絕,若非顧忌著身在山洞當中,害怕一掌下去將山體震塌,自己也被殃及池魚活埋,怕是歷劫根本就支撐不到現在!

當初歷劫受軒轅昰委託,只身前來營救雪兒,卻不想與軒轅恨甫一交手就落了下風,又遇到了卿雨涵,最後被迫在冰凍當中躲了三個月。

如今雖然成功脫離了冰洞,但是軒轅恨的內力卻似乎是有增無減,如今雖然沒有了隨心椅層不出窮的機關,但是其一拳一腳,威力也是更勝從前!

歷劫甚至從軒轅恨突然變得完好無損的雙腿上,感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不屬於這個人界的氣息。

軒轅恨的武功極其複雜多變,忽而拳,忽而掌,忽而爪,變換不定,令人防不勝防,再輔以強大雄厚的內力,歷劫一時疏忽,竟也吃了個悶虧,被軒轅恨正中胸口,倒飛了出去!

此刻的軒轅昰已經迎了上去,正好替代歷劫的位置,手中戰天劍毫不猶豫,當頭就朝着軒轅恨劈了過去!

強大,凌厲的氣息撲面而來,讓軒轅恨的動作也不由一滯,心中竟不由生出三分警兆來!

他停下腳步,身形暴退三步,正好轉了個彎,又回到那溶洞的洞口處,同時朝軒轅昰叫道:「好孫子你這是想要所有人都埋在這山底下么?」

軒轅昰心中一凜,驀然想起此刻尚在山腹當中,若是著一劍劈下,就算是成功殺了軒轅恨,可自己和雪兒歷劫等三人怕是也無法逃過被活埋的命運。

不得已之下,只要硬生生將手中戰天劍收回,同時也急速倒退,直退到雪兒身邊,又看了一眼已經被雪兒扶起來的歷劫,問:「你還能走么?」

歷劫聞言楞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神色,卻是答非所問:「你是……」

軒轅昰難得解釋了一句:「原銘死了!」

歷劫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只是因為軒轅恨隨時可能追上來,也不便多問,於是輕輕點一點頭,便由雪兒扶着他,軒轅昰斷後,朝着山洞外退去。

躲如轉角處的軒轅恨自然也是不肯罷休,但是在這樣一個環境當中他也同樣不敢施展,要不然也不會給歷劫機會帶走雪兒,因此幾乎是立刻就追了上來,與三人也只保持着十來步的距離。

四個人,三前一后,很快出了溶洞,回到大殿當中。

此刻大殿當中的混戰卻是已經接近尾聲,暗血衛都是殺人的工具,不能說武功多高,卻都是殺人的好手,官兵同樣不公不高,但勝在人多勢眾,而跟隨在單天鷹而來的江湖中人,卻是源源不斷,還有陸續趕來的,不減反增。又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哪怕是各自為戰,威力依舊不容小覷。

反觀承天教的人,軒轅恨用了替身多年,此刻突然冒出來,就算是眾人口中畏懼服從了,可心中卻仍舊難免驚疑不定,再加上軒轅昰與影離單天鷹的人都打了進來,軒轅恨卻始終不露面,時間一長,人心也就不免渙散起來。

再加上影離那「只誅首惡,脅從不殺」的話始終在巨大的山腹空間中回蕩,就更是攪得人心惶惶,眼看着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而對方的人數不減反增,一時間就更是鬥志全無。

軒轅恨返回大殿的密室的時候,正聽到大殿門口的影離在鼓動着人心:「前一百名歸降者,免刑獄!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株連九族!」

隨後是「八十六,七十九,五十三……」的倒數聲音,顯示著那一百個免死的名額越來越少,甚至有的承天教徒已經開始阻攔想要朝着影離所在方向走過去的同伴,一刀劈下,對方身子軟軟倒下,揮刀的人上前一步,再被後面另一個人刺中后心,如是反覆,半晌竟是無一人能走到影離面前!

饒是軒轅恨冷血無情,也被影離的手段激起心中怒火,對方著是要他手下的承天教徒自相殘殺!

「都住手!」

眼前的情景讓軒轅恨大怒,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莫大的挑釁,一時也顧不得先退出來的軒轅昰等三人,急匆匆大步踏入殿內,朝着已經完全被圍困起來的承天教徒大喝一聲。

這一聲好像平地驚雷,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讓軒轅恨心中頓時生出莫名的滿足感來。

他卻不管已經開始準備自相殘殺的承天教徒,反而傲慢地掃了一眼依舊站在大殿們門口的影離,緩緩開口:「原來,有些狗,始終是喂不熟,影離護法,你說是不是?」

影離神色如常,淡淡開口:「喂不熟的,那是白眼狼。影某又該如何稱呼閣下呢?太上皇叔!」

軒轅恨一頓,猛地狂笑:「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影離輕輕搖頭:「不算早,只能說為時不晚罷了。」

「好歹這些人也曾經尊稱你一聲『護法』,此刻你竟然能夠下得去手?」軒轅恨又道,聲音中已經帶了咄咄逼人之意。

影離依舊波瀾不驚;「機會,從一開始的時候就給過他們了。」

軒轅恨緊接着開口,看似在指責影離,實際上更是在點醒眾多的承天教徒:「你那哪裏是給他們機會,分明是要他們自相殘殺!」

「是機會,還是挑撥,那得看人心如何了。」影離反唇相譏,「人心自私,便是我全都赦免他們,甚至給他們陞官發財,他們也會因為官職大小,財務多少而向同伴舉起手中刀劍!」

軒轅恨一時無語,默然半晌,才道:「那是因為你從一開始就分配清楚,他們又何至於起爭奪之心?」

影離輕笑:「若是他們聽我指揮,那麼現在的承天教主,還會是你么?」

「你——」

軒轅恨一時語塞,瞪着影離久久不語,不過還是很快就再次開口:「那你將這個權利交給本尊,如何?」

影離:「憑什麼?」

二人之間的唇槍舌戰大有愈演愈烈之勢,雪兒扶著歷劫,與軒轅昰三個人,本來是在軒轅恨之前,只是因為大殿中還有不少承天徒在負隅頑抗,再加上軒轅恨突然發聲,因此也就走到旁邊,盡量降低存在感。

影離那句「太上皇叔」,還是讓軒轅昰有一絲不自在起來,轉頭去看身邊的雪兒,卻見她神色自然,竟是連一絲驚訝之色也無,心中不由有些奇怪起來,終於忍不住小聲道:「丫頭……」

雪兒沒想到軒轅昰會突然叫自己,影離的一番話,不過是印證了之前軒轅很痛自己講述的往事而已,自然不會覺得多麼驚訝,反倒是軒轅昰突然開口,讓她楞了一下才回神。

軒轅昰走到她身邊,低聲問:「你知道?」

雪兒一怔:「知道什麼?」

「軒轅恨的身份。」

「他曾向我講述過。」

雪兒老實回答,同時看向軒轅昰:「方才你說『原銘死了』,是什麼意思?」

軒轅昰每想到她竟然會耳尖地聽到自己與歷劫的這句對話,更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地問了出來,楞了一下之後,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然而雪兒卻是不肯罷休,於是又追問了一遍:「原銘死了?」

軒轅昰一時有些無奈,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這才繼續道:「是。」

「那你現在是……」

「夜流觴。」

夜流觴這三個字讓雪兒有一瞬間的失神,一時不知道是該悲還是該喜,沉默了半晌才問:「他,是怎麼死的?」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雪兒的心中其實已經隱約有了答案,只是一時不敢面對,想要從軒轅昰的口中不一樣的說法。

軒轅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然半晌,才嘆道:「現在的我,只是軒轅昰,不是東靈的三皇子,也不是承天教的少主,你明白嗎?」

雪兒心頭一顫,幾乎有些不敢與軒轅昰的眼睛對視:「你詐死脫身,為的就是這個?」

軒轅昰點頭,凝視着眼前的女子;「丫頭,你既然知道當初的軒轅昰一體雙魂,不管是原銘,還是夜流觴的真魂,都是因為你才會來到人界,當初為何還要因為影離的一番話就不辭而別?」

男人的目光中帶着一抹受傷:「你怎麼忍心?」

「我……」

雪兒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軒轅昰這個問題了,不管是原銘,還是夜流觴,他們都是為了追隨她而來,而她卻應為他所謂承天教少主的身份而始終不肯敞開心扉,更因為他東靈皇子,最合適的繼承人的身份,不辭而別!

若是她的不辭而別當真管用,他們又何必如此費盡心力,受盡苦難,從前世追隨而來。

想到前世,她又不由看了身邊的歷劫一眼,銀髮的白衣男子安靜而沉默,對於軒轅昰與雪兒的對話彷彿是充耳不聞,雪兒卻知道,他是全都聽進了心裏去的。

而軒轅恨所言,其實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們,都是從她的前世追隨而來,她又怎麼可以拿今世的身份當借口,再次遠離?

可是那些感情的糾葛,聽起來更像是別人的故事,她如何能夠感同身受?

雪兒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很亂,卻是許久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對於軒轅昰的指責也就只好默默接受,卻聽軒轅昰又接着道:「其實,軒轅昰也不算是詐死。」

「不算詐死?」雪兒一愣,正要追問「不算詐死難道是真死」,可真死的話,那她眼前看到的,完全是夜流觴真魂轉世的軒轅昰,又該如何解釋?」

只是尚未開口,卻聽一直沉默的銀髮男子道:「你當真要告訴這個丫頭?」

雪兒又是一愣,禁不住轉頭望向歷劫:「為什麼不應該告訴我?」

軒轅昰卻真的沉默下來,不過也只是片刻,目光便再次堅定下來,望着歷劫:「其實原銘也算是死得其所,這個丫頭應當知道!」

「你一定要讓這丫頭承受這些無法承受的東西么?」歷劫的眉頭微微皺起。

軒轅昰冷笑:「若是你當真擔心她無力承受,為何還要告訴她,你們之間曾經的那些過往?」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在雪兒頸下,衣衫的布料下面,正是那顆魔妃之淚:「為何又要將你前世保存的,她的三滴眼裏,融入她留給我的那一滴眼淚當中?」

歷劫一時說不出話來,雪兒有些迷惑地看着兩個人,不知道這兩個男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聽軒轅昰道:「一體雙魂,其實也不知沒有好處的,至少一個真魂消亡,另一個真魂還能接替下去!」

雪兒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當初軒轅昰的那一場「薨逝」,的的確確也算是死了,只不過死的只有原銘的真魂,而夜流觴的真魂,卻在沉寂了一段時間之後,再次蘇醒,並且永遠地成為了現在她眼前的軒轅昰。

「所以,我,是軒轅昰!」

這是軒轅昰最後說的一句話,雪兒很想知道,到底是處於什麼樣的原因,讓無比固執的原銘選擇了放棄,可軒轅昰這一句話,讓她連問的勇氣都沒有了!

想必,當初自己求着他,要見夜流觴一面的時候,他的心底是絕望的吧?

眼淚不自覺地涌了出來,軒轅昰嘆了口氣,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抱一抱她,卻因為歷劫在旁邊,最終又放了下來,只是說:「放心,我答應過原銘,會替他活着,也會將他對你的執念延續下去……」

原銘,這一次應該是真正地,徹底地,永遠地,從這世間消失了!

一時間心竟有些隱隱作痛起來,連帶着後背都跟着冰冷尖銳地開始疼了起來。待雪兒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覺,不知何時,竟然有一個身材還算高大,卻偏偏佝僂著身子的人出現在了自己背後,正用一把匕首抵著自己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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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妃曲之今生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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