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景色依然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景色依然

?鳥語花香又安靜的地方,是最適合的閉關地。

尤其是女子,最是喜歡這樣的閉關地,其實元正也喜歡這樣的閉關地,可是他來到這裏看了看,發現這裏的地勢,是一個盆地,盆地周圍鳥語花香。

讓元正忍不住想起了舊西蜀的龍脈,在那裏,根本得不到任何的養分。

風水地勢上,元正下意識地排除了這裏。

他順着深山一路向北,最高的地方閉關,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元正如今還在修行諸侯劍,還沒有到達天子劍的階段。

讓著江南之地嶙峋的山脈走了一大圈之後,元正和萬里煙雲照停在了一座不算雄偉,也不算平平無奇的孤峰上。

這座山峰,叫做朝天峰。

風水地勢上來說,不好也不壞。

太壞的地方,實在是沒有任何的好處,太好的地方,元正也無福消受,萬一又被其餘的武道高手給遇見了,也不太體面。

若是那個武道高手好說話,則無關大體,要是那個武道高手不好說話,元正還真的有可能死在沒有人的地方。

山洞裏,光暈不算柔和,卻也勉強可以視物。

萬里煙雲照規規矩矩的守在山洞的入口處,元正就在這裏閉關了。

這一次閉關的時間到底有多長,元正心裏也不清楚,可是元正知道,這一次閉關若是不順利的話,也會影響到自己日後的武道修為,因此,格外的慎重。

《滄海六合》《本經陰符篇》這兩門玄功,元正這一次閉關,只能選擇一樣。

保守一些的話,還是《滄海六合》。

可元正試過了,保守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本經陰符篇里的許多細節之處,元正還需要好好的鑽研一二。

將過去的路,再走一遍,是元正當下的想法。

回過頭的時候,總會發現,過去的路,有許多地方都給走錯了。

……

皇城。

西南方向的一個箱子裏,院落成片,元麟依然還在皇城裏,陪着廖成。

秋後殿試的日子是越來越近了,再有幾日,廖成就要去殿試了。

庭院裏,廖成負責端茶倒水,梅姨則在灶台里忙活。

元麟淡淡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所有所思的樣子。

廖成這一段日子,消瘦了不少,也許來到這裏之後,水土不服,或者說,開始懷念起舊南越的往昔,越是思念,人也就越是消瘦。

元麟開口道:「本來我覺得,這一次的秋後殿試,應該是公平公正的,事實上,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一次,是我對不起你了。」

廖成被元麟的話給打斷了神思,有些恍惚的看着元麟,輕聲問道:「二殿下這是何出此言?」

元麟道:「若是以往的話,你去秋後殿試,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本事,可這一次,不僅僅是看你的本事了。」

「如你所見,我三弟上一次大鬧皇城,那一句名揚天下的歇後語,讓許多右派之臣極為不悅,就連我的舅舅,也都記在了心裏,你跟我在一起,我的舅舅應該早就知道了。」

「就算你有成為狀元的能力,想來,我的舅舅頂多也就是給你一個進士。」

「日後想要深造,估計是遙遙無期了。」

「我的舅舅,這一次是要藉著秋後殿試,好生的拉攏一下名門望族,江南大家們。」

「大爭之前的秋後殿試,跟以往任何一次的都不一樣。」

廖成無奈的嘆息了一聲,話說到了這種程度,他什麼都明白了。

規矩和法則,對於沒有背景能力的人來說,那是蒼天在上的存在。

可對於最上面的那些人來說,也只是看心情好壞,看利弊之間,如何抉擇罷了。

往年的秋後殿試,一般而言,都是寒門士子的機會不大,但多少還是有些機會的,因為溫若松的緣故。

世族大家裏的衣冠士子,機會雖然大,可還有稷下學宮裏出來的高徒。

基本上也就是三分天下,稷下學宮裏的人,本事究竟如何,這個還真的不知道,不過廟堂之上,有很多人,都和稷下學宮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當今陛下,也是為了制衡那些名門望族。

學問和才華,上升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也就沒有可以繼續上升的空間了。

這就好比,一鍋飯就那麼多,剛開始的時候,覺得很多,可吃着吃着,其實任何事,都是有上限的。

學問和才華也是如此。

畢竟能走到巔峰的人,只有寥寥幾人,可巔峰之上是怎樣的風景,眼下來看,也無人知曉。

再者,巔峰之上,也不是當今陛下願意看到的局面,如果是陛下自己的話,他倒是不介意走到巔峰之上。

廖成有些沮喪道:「如此,我們便要收拾返回舊南越了,這一次的秋後殿試,我真的準備了很多年,我雖然不是寒窗苦讀的那一類人,可也花費了不少功夫,才走到了秋後殿試這一步,就這樣走了,我真的很不甘心。」

元麟安慰道:「這個世界上,不甘心的人多了去了,我的舅舅因為那一句歇後語也不甘心,可他能怎麼樣,還不是只能讓我的弟弟離開皇城,還是大搖大擺的離開皇城,還帶走了兩位可造之材。」

「你的不甘心,在高高在上的皇權面前,真的是不堪一擊的。」

廖成如遭雷擊,這個世界,真的不是少年時代自己所幻想的世界。

大爭來了,便意味着原先的秩序與法則,將會統統的被撕碎,即便大爭還沒有真的到來,已經有不少的規矩和法則,成為了毫無用處的地方。

爾虞我詐只是小事,更多的是,不知道多少無辜,將會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流離失所,喪失了自己的信仰。

元麟道:「準備一下,我們今天晚上就走,皇城裏,真的是一個是非之地。」

其實廖成是有很大的機會的,只是這一次他和元家的人扯上了關係。

不然的話,他還真的有機會成為榜首,進入廟堂之上,開啟另外一段人生。

廖成黯然的點了點頭,這一次來了,什麼事也沒有做。

陛下雖然沒有明說,但已經開始排斥有關於元家的人和事了,無論是誰,寧可錯殺三千,絕對不會放過一個。

元麟走出了這個院落,待會兒了梅姨煮好飯以後,會叫自己的。

他只是走到了一個視野開闊的高處,皇城,對於沒有背景的人來說,也就是風景還算是不錯的地方,對於有背景的人,到處都是銅臭味,都是腐爛的人心。

元麟其實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認為廖成這一次一無所獲。

問題在於,廖成就算是成功了能怎樣,進入了廟堂深處,又能如何,現在已經不是那個依靠自己勤奮努力就能夠出人頭地的年代了。

多麼正確的道理,在複雜的人心面前,都不堪一擊。

元麟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大概元家的人,都很敏感。

皇城裏的那一座武王府還是和以前一樣,元福在裏面默默地守護著,下一次,元鐵山來到那個武王府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元麟覺得有些累了,是真的有些累了。

為什麼自己的舅舅,偏偏是當今陛下?

要是其餘人的話,元麟還有着做文章的空間,可站在倫理的角度上,元麟對自己的舅舅,真的束手無策的。

不多久后,梅姨叫回了元麟,院落里的人吃完飯以後,鐵蛋率先離開了。

然後,故作收拾金銀細軟的模樣,叫來了一駕馬車,元麟和梅姨進入了馬車裏,廖成在駕駛馬車。

已然入夜了,在宵禁之前,離開南門就好。

南門那裏的餃子館,還是熱鬧非凡,一年四季,生意都是旺季。

當馬車經過這家餃子館的時候,其實元麟也想要帶着廖成去裏面吃一碗餃子的。

可想了想算了,都已經什麼時候了,還要去吃餃子。

然後,餃子館里,走出來了一位高大偉岸的中年男人,面容英俊,長身玉立,負手身後,緩步朝着那輛馬車而去,不算濃郁的夜色里,有一位神秘莫測的人,提前出了南門,將會在皇城郊外的那個岔路口那裏等著那輛馬車。

這個中年男人,還有大把的時間,散步,消消食兒。

他的臉上也有些疲憊,心裏也是五味雜陳的。

不過讓他更加心累的地方在於,這一次是單獨面對自己曾經最為疼愛的那個侄子。

夜色里,馬車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幸虧今天晚上的月光還算是明亮,許多地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啊,不是那種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的心境。

離開皇城,不多久之後,就到了這個岔路口。

岔路口周圍,有一座宛若永恆的界碑,上面刻寫兩個蒼勁無雙的大字「大業。」

岔路口,一條路去往西邊,一條路,去往東邊。

可這會兒,無論是西邊,還是東邊,馬車都無法繼續向前。

一位身着黑色鎧甲的禁衛軍筆直的站在界碑那裏,腰間配着橫刀,面上也是戴着面甲。

廖成的心裏略有些緊張,大半晚上出門,廖成其實遇到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因為曾經廖成也是江湖裏的人。

可是這一次,他緊張,是因為這裏是皇城,是因為,馬車裏的人是元麟。

元麟拉開門簾,微微弓著身子走了出來,看着前方的那人,身着黑色的六道鎖子甲,手握黑刀。

這個人,元麟其實認識,是當今陛下的貼身護衛,帶刀護衛。

只要他來了,自己的舅舅,想來也在這附近。

元麟也不着急,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站在這位將軍的對面,靜靜地等著。

腰間,是名劍子午。

只需要輕輕一揮,便可以斬殺成百上千的妖獸。

在皇城裏閑着沒事的時候,元麟便是修行,如今也到了元境,《萬象天功》的修行,也是蒸蒸日上,尋常而言,元麟無懼任何人。

可這個舅舅的貼身護衛,元麟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也許,只有天境高手來了,才有辦法。

不多久后,傳來了一道清越的聲音:「大半晚上的就要走,來到了舅舅這裏,也不去看望一下舅舅,真的讓舅舅心裏很難過。」

大魏國君緩步而來,身着黑衣,手裏提着兩壺花雕。

隨手扔給了元麟一壺,元麟接住了,有些傷感的說道:「可惜啊,荒郊野外的,若是有一碟花生米的話,氛圍應該會更好。」

陛下道:「無妨,只要我們兩個人出現在這裏就足夠了。」

「好久不見了,你已經到達了元境,和你的兄長比較起來,也是不弱下風了,其實我有一個問題,很早之前就想要問你了。」

元麟打開壺口,微微抿了一口,不錯,是上好的花雕,入口柔一線喉。

「舅舅既然要問我,當侄子的,當然會認真回答的。」

陛下笑了笑,也打開了壺口,微微抿了一口,緩步上前,和自己的侄兒並肩而立。

夜色里,也看不出大魏王朝的山河是如何的壯麗。

陛下問道:「你到達了元境,你的兄長也到達了元境,雖然一個走的是萬人敵的路子,一個走的是劍客的路子,可我真的很是好奇,你們兩個人,若是捉對廝殺一場的話,到底誰更加厲害?」

元麟舉起酒壺,和自己的舅舅微微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說道:「沒試過,我也不知道,不過一對一的捉對廝殺的話,應該我比較厲害一些,若是沙場征戰,應該是我大哥厲害一些。」

「群架他厲害,單挑我厲害,應該是這樣,也許,我根本就打不過我的兄長。」

子午對上御龍戟,這個熱鬧,也是全天下人想要去看的熱鬧。

陛下道:「你來到皇城之後,我就知道,你應該不會來找我的,可我的心裏,也希望你能夠來找我,我一直都在皇宮深處等著,結果你沒有來,我的心裏略有些寒心。」

「當初我賜給你的蟒袍玉帶,可否合身?」

元麟難過的說道:「舅舅賜給侄兒的蟒袍玉帶,自然是非常合身的,就連我的父王,都說我穿上蟒袍玉帶以後,典型的人模狗樣。」

陛下呵呵一笑道:「你的父王啊,還是和以前一樣,狗嘴裏吐不出來象牙。」

元麟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會兒,中年男人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廖成。

對於這個模樣並不出眾的士子來說,陛下倒是有了幾分興緻,古往今來,能夠干成大事的人,多數都是平素樞機的那一類人。

廖成到底是不是一個平素樞機的人,陛下不知道,這個問題,也只能等到廖成秋後殿試以後,才能得到一個答案。

可很明顯,陛下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廖成真的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個中年男人,是元麟的舅舅,也是當今陛下。

一個讀書人的終極信仰之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得見天顏。

如今,廖成也算是實現了這個很大的理想,可惜,是在夜色里實現的,也沒有看清楚,當今陛下到底長了一副什麼樣子。

廖成深鞠一躬,不敢說話,額頭滲出了冷汗。

元麟道:「若是舅舅想要留下我們的話,留下我一個人就足夠了,廖成是無辜的,他出身於江湖之中,理想是進入廟堂之中當官,不求官職大小,也希望能夠當個大官,造福一方百姓,和光宗耀祖。」

言外之意,廖成是無辜的,就讓他走吧。

陛下淡然笑道,很認真的看着元麟:「我的好侄兒,難道你覺得,今天晚上,你將會必死無疑嗎?」

元麟實話實說道:「三弟那裏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元家三個兒子,老大日後是要成為武王的,老三也是父王最為疼愛的,只有我這個老二,有點多餘,死了就死了,反正還剩下了兩個兒子。」

陛下道:「所以啊,舅舅一直都疼愛着你。」

元麟沒有說話,他也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的舅舅到底想要幹什麼,這一壺花雕裏面,到底有沒有下毒,元麟也不知道。

陛下道:「小傢伙,真的是長大了,都敢給你的舅舅鬧脾氣了,舅舅這一段日子,心情的確是不好,可也不至於,對自己的侄子下毒手。」

「你要走的話,就走。」

「只是覺得,這一次你來到皇城裏,沒有看望我,我有些生氣,可你都要走了,我當然要出來送送你,不是因為別的事情,只是因為,你是我的侄子,我是你的舅舅,血濃於水的舅舅。」

也許以後的立場,完全是對裏面的。

可今天晚上,舅舅是舅舅,侄子是侄子,就這麼簡單。

元麟有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心酸,低聲說道:「謝謝舅舅,身為侄子,沒能給舅舅幫忙,甚至還給舅舅幫倒忙,侄子的心裏,一直都過意不去。」

陛下道:「這話說的,你本身也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何須如此呢,我要是把你給怎麼着了,你的娘親若是知曉了,還不把我給殺了啊。」

在這個位置上,感情是虛假的,卻又是那麼的真實。

人到中年萬事休,這話對於陛下而言,也只是說說罷了。

兩人又碰了一壺,這一次,兩個人都是一飲而盡。

其實元麟願意的話,當今陛下也不介意請元麟去那個餃子館里吃一頓餃子,可不管怎麼看,自己的侄子都不願意了。

「從這裏到達瀚州,一路上少不了秋雨的侵擾,記得在半路上,多買點衣服,回去的時候,千萬不要着涼了。」

元麟眼角略有些泛紅,點了點頭。

舅舅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帶着自己的護衛,離開了這個岔路口。

元麟好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這個夜晚,也是元麟終身難忘的一個夜晚,下一次,若是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舅舅應該不會請自己喝花雕了,應該是鴆酒。

時隔多年以後,元麟也經常懷念著這個夜晚。

朝着東邊路而去,走了不到半個時辰。

元麟便遇到了騎着萬里煙雲照的大哥,身後,是五千龍騎軍。

沒有煙塵浩蕩,反倒是寂靜而無聲。

見到大哥來了之後,元麟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元青跳下自己的坐騎,走上前來,仔細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輕聲問道:「如此,舅舅親自送你出來了。」

元麟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元青抬起頭,看向了大業皇城,興許這個時候,自己的舅舅,已經回到了後宮里,陷入了沉睡吧。

「沒事就好,走,我們回家。」

有龍騎軍來接應,無需太長的時間,就可以回到瀚州。

南門,城牆之上,中年男人很久沒有出現在這裏了。

身邊,還是那個身着六道鎖子甲的護衛。

負手身後,睥睨天下,手裏的那一壺花雕,早已經喝完了。

這個時候,陛下流露出了溫馨的微笑,自語道:「兄弟兩人感情就是好啊,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外面可能遇到了硬點子,哥哥就帶着人過來救援來了。」

……

江南,山莊里,秦廣魯來了,只要秦廣魯來了之後,常幫上下,幾乎都來到了煙雨江南之中。

立秋之後,縱然是江南,也徒增了幾分涼意。

這一次,出了西蜀雙壁之外,還多出來了一位紅袖添香的讀書人,只是這個讀書人的佩劍實在是有些寒酸。

可西蜀雙壁真的也沒有小看這個讀書人。

鍾南和傳聞中的西蜀雙壁坐在一張桌子上,也不是那麼的突兀,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過往所有的輝煌和落魄,都是虛假的,只有現在,才是真實的。

秦廣魯開口道:「從本地的紈絝子弟那裏,打開了前往大夏通口,又是熟悉的鹽鐵之利,還有藥材生意,還有走私生意,年輕人,你真的是好手段啊。」

這是一個很老套的過程。

當鍾南成為西蜀雙壁的主事者之後,西蜀雙壁剛開始的時候,心裏自然不是多麼的福氣。

出於風度,西蜀雙壁也沒有為難鍾南,鍾南吩咐什麼事情,他們就會去做什麼事情,手底下的人若是鬧事了,不服了,西蜀雙壁也會親自出面擺平那些麻煩事情。

慢慢的,鍾南就上道了,不但涉及到了鹽鐵之利,還有其餘的大小生意,足夠養活常幫上下,七萬多張嘴了。

鍾南道:「也不是什麼好手段,規矩和法則,除了遵守之外,也可以利用,只是大多數人,不敢去嘗試,我也只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賭了一把,恰好還給成功了。」

元正若是知道鍾南這麼快的就上道了,很難想像元正會是什麼反應。

西蜀雙壁倒也不至於對鍾南心服口服,只是鍾南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幾下子,也的確是驚艷了郭喜軍和秦廣魯。

覺得鍾南,比剛開始的時候,順眼了很多。

郭喜軍說道:「如此一來大夏那裏我們就已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事情,大周那裏,我們去不去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們已經脫離了大魏的管轄。」

鍾南搖頭道:「不一樣的,大周那裏還是要去的。」

兩個空閑的國度,當然都是要去的,大爭開始之後,也能第一時間掌握最全面的情報,若是在一棵樹上弔死了,是真的會在陰溝裏翻船的。

這個無關利益,只是看一個人的大局觀如何。

郭喜軍這麼說,也就是想要再試探一下鍾南的深淺。

鍾南開口道:「眼下倒是不着急,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開春之後,無論如何,都要去大周的,去了那裏之後,一切都要從頭再來,不過我們的財政非常充足,這也是我們目前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

秦廣魯有些疑惑的問道:「難不成還有壞消息?」

鍾南慢條斯理的說道:「是,壞消息還有很多。」

郭喜軍跟着問道:「比如說?」

鍾南講解道:「去了大夏,許多兄弟們將會水土不服,去了大周,也是如此,而且,上道了之後,就像是轉動起來的風車,很難停止下來。」

「在這個過程里,許多兄弟們將會身心疲憊,將會忍不住的想起過往和家鄉。」

「許多兄弟們也有自己的口腹之慾,據我所知,已經有很多兄弟們,迷戀上了青樓里的南方姑娘,時常流連忘返,食也性也,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一定要把持住了,不能過度消遣。」

「有三個兄弟,依舊休了自己原本在蒼雲城的妻子,給溫柔賢惠的南方姑娘好上了,這算是微不足道的分崩離析,可分崩離析,從來都不是微不足道的。」

「人情世故方面,許多兄弟們的心已經變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慾望這種東西,控制不住,可以理解,可若是因為慾望,而出了岔子,對於眼下的我們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也有那麼幾個豪爽的兄弟,偷偷摸摸的去了賭場,輸光了三個月的軍餉,心裏不服氣,帶了一大夥人,去賭場里砸場子,錢雖然要回來了,人也給打了,可怎麼做事的話,不體面。」

「南方也有江湖,只是南方的江湖,江湖氣不是那麼的重。」

「南方的江湖已經開始排斥我們了,不管怎麼說,我們暫時的根據地,都在江南,要和身邊的人搞好關係。」

「利用紈絝子弟,打開去往大夏的路口已經算是強龍壓了地頭蛇了。」

「可地頭蛇,也不能壓制的太過分了。」

「更要命的地方在於,許多兄弟們,自認為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油子,出現了輕視敵人的跡象,南方不是西蜀,西蜀有西蜀的規矩,南方也有南方的法則,各方面都要照顧到了才行。」

「常幫三萬之眾,的確人多勢眾,神通廣大,可將身邊的人給得罪了,路基本上也就走死了。」

這些事情,西蜀雙壁心裏其實知道,卻也理解許多兄弟們一路上風餐露宿,忍不住的想要去發泄一下,也就沒有記在心上,如今聽鍾南這麼一說,後背發涼,冒出了冷汗。

這話雖然有些瑣碎,可這話是從鍾南嘴巴里說出來的,西蜀雙壁也就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了。

秦廣魯有些難為情的說道:「這些閑雜之事,我們也管不著,要是管的太死了的話,難免會鬧出內訌的。」

鍾南微笑道:「其實你們也不用去管,只是在人員調動方面,略作修改就可以了,將底子乾淨的擱置在一起,將底子不幹凈的擱置在一起,大家都是過來人了,如此一來,許多人心裏都會有數的,哪怕心裏沒數的,也會變得有數起來。」

秦廣魯忍不住對鍾南豎起了大拇指,讚賞道:「我感覺你比元正那個小鬼厲害多了,從善如流,運籌帷幄,又有實實在在的本事擺在這裏。」

鍾南對此,沒有多大的反應,說道:「每個人都有狀態好的時候,和狀態不好的時候,元正公子近日以來,在武道修為這件事上,遇到了瓶頸和麻煩,再加上大鬧皇城的事情,還沒有徹底的消化掉,蒼雲城那裏的事情,也是破事兒一籮筐,看似完美,實際上到處都是漏洞,元正也只是暫時迷失心智了。」

「等他恢復過來之後,你們就可以真的看見元正公子的絕世風采了。」

郭喜軍哈哈笑道:「這馬屁拍的,很是到位啊。」

鍾南無動於衷道:「也不是拍馬屁,也許過一段時間,我的武道修為若是遇上了問題,興許我的表現,還不如元正公子呢,到時候,就希望兩位前輩多多包涵和指點迷津了。」

秦廣魯道:「這個事情嘛,我盡量,因為我也不是什麼讀書人,給讀書人指點迷津,還是給一個雲遊四海過後的讀書人指點迷津,難度有點大,不過我會儘力而為的。」

鍾南呵呵笑了。

少年時期,鍾南也有想過在皇城裏高中狀元這件事。

結果現在,反倒是走到了這裏,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成為了一個幫派不像是幫派,軍旅不像是軍旅的陣營里,當一個狗頭軍師和主事人,有點像是當年的陳煜啊。

……

歸家的路,對於廖成來說,略有些漫長。

只是這一次,廖成由武王府的二殿下陪着回來的。

心裏覺得,也不是那麼的落魄寒酸。

九真郡,還是和以前一樣,也沒有因為廖成的離開或是歸來,而改變過什麼。

將軍府里,齊冠洲和廖寒星早已經知曉了消息,廖成就是今天回來,他們的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苦累,然後又覺得世事變化無常。

齊冠洲安慰道:「成兒的確是學富五車,可是啊,生不逢時,趕上了國情變動最大的一次,也是大爭之前的秋後殿試,討不到一個好彩頭,也是情有可原的,等成兒回去之後,你就不要責罵了,人家都那麼大的小夥子,老是打罵人家,也不是個正經道理。」

廖寒星近幾年蒼老了一截子,因為兒子要去參加秋後殿試,萬一若是成功了的話,廖家就真的可能光宗耀祖了,廖寒星在齊冠洲這裏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結果世事無常啊,秋後殿試,竟然是這麼一個倒灶德行。

世家子弟就是好啊,到了關鍵時刻,那些恆定的資源,一下子就都拿出來了。

廖寒星的心裏不服,也沒有辦法。

廖寒星說道:「這一次,我倒是不會責罵我的兒子,一定會好好地安慰,說實話,我的兒子所經歷的事情,比我經歷的事情都要複雜,我沒有去過大魏的皇城,可他去過,我沒有和二殿下朝夕相處,可他做到了,我沒有見過戶部尚書,可他見過了。」

「細算起來,這一次的收穫,也算是不俗了,不怪我的兒子沒有本事,只怪我這個老子沒有本事,沒有讓我的兒子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若是廖家也是名門望族的話,這一次廖成的秋後殿試,想來也是頗為順風順水的。

去了皇城,連秋後殿試的試卷都沒有見過,然後就回來了,當老子的人,心裏當然不是一個滋味了。

齊冠洲趕緊安慰道:「老兄啊,你可不敢這麼想問題,我也不是名門望族啊,我家的那個小崽子,日後也就是當個尋常都尉了,不會有多大的出息,況且,大爭來了之後,讀書人的地位雖然沒有以前那麼的高高在上,可讀書人,在任何時代,都是吃香的,哪怕是在大爭當中。」

「再說了,你的兒子也不僅僅是一個讀書,他也是有武道修為的,等他以後接管了五絕堂以後,興許就真的將你的五絕堂發揚光大呢。」

廖寒星苦笑連連,沒有說話。

這會兒,門外的守衛進來,微鞠一躬道:「稟告將軍,二殿下戴着成少爺來了。」

齊冠洲立即起身,和廖寒星走了出去。

二殿下來了,自然是要出門迎接的。

結果剛走出堂屋,元麟騎着萬里煙雲照,已經出現在了庭院裏。

廖成也安靜的站在元麟的旁邊。

這一刻,當父親的廖寒星見狀,心裏都在滴血。

自己的兒子,走的時候還是白白胖胖的,怎麼回來之後,就消瘦成了這個德行呢?

齊冠洲殷勤的上前說道:「二殿下來了,我都沒有率領大軍出城迎接,真是罪過啊。」

元麟平靜道:「那倒不必了,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叔叔若是出城迎接,我反倒是會很不適應的。」

齊冠洲連忙說道:「來來來,快裏面做,后廚那裏已經在準備了。」

幾人進入將軍府大堂里,圍坐一桌,齊冠洲親自端茶倒水,南山茶還是原來的味道,人也是原來的人,可惜事情已經不是原來的事情了。

元麟有些歉意的看着廖寒星說道:「這一次是真的對不起,也怪我,沒有提前打點好,不然的話,也不會是這個結果。」

歉意也是真的,哪怕元麟無需對廖寒星這樣的人致歉,可不管怎麼說,元麟的佩劍子午,曾經也供奉在五絕堂的祠堂里,這個人情,也是巨大的。

對於齊冠洲,元麟沒有那麼多的好感,也只是說,面子上能看得過去。

廖寒星抿了一口茶,低聲道:「這也不是二殿下的過錯,事到如此,只能怪我家成兒倒霉罷了,這一次,我家成兒在皇城裏,也多虧了二殿下的照顧,不然的話,能不能這麼回來,都還是兩說之事。」

廖寒星當然不會責怪在元麟的照顧下,成兒已經消瘦成了這個樣子。

當父親的人也知道,成兒在皇城裏見識到了許多的風景,一時間,心裏承受不過來,也就成了這個樣子,這還真的和二殿下沒有什麼關係。

元麟想了想說道:「若是叔叔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在瀚州的軍伍里,給廖成找一個還算是不錯的營生,讓他跟着我的大哥混在一起,都是年輕人,說話也比較方便。」

齊冠洲心裏咯噔了一下,可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廖成若是在秋後殿試里爭氣了,那麼五絕堂在舊南越的地位,依然可以和齊冠洲平起平坐。

若是不爭氣的話,齊冠洲也會潛移默化的,將五絕堂化作自己的鷹犬。

元麟這麼來了一出,廖成要是真的去了元青那裏,若是在機緣巧合的成了元青的左膀右臂,那麼以後,廖寒星的腰桿將會在齊冠洲的面前變得格外的硬氣。

這不是齊冠洲願意看到的局面。

這也是元麟對廖寒星的補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就是這麼個道理。

廖寒星愣了愣,然後說道:「軍伍之中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家成兒能不能應付的過來,再說了,萬一給大殿下添麻煩了,我的心裏也難受,成兒的心裏會更難受的。」

元麟微笑道:「無妨,從打雜的開始做起,和大哥朝夕相處一段日子以後,也就上道了,我的大哥,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不是那麼飛揚跋扈的人,也願意照顧廖成,這個包票,我還是敢打的。」

廖寒星這一次真的是沒有拒絕,也沒有說客套話。

站起身來,微鞠一躬道:「那就麻煩二殿下了。」

這個時候,齊冠洲的內心深處,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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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景色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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