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八章 父子重逢

一千零八章 父子重逢

我衝進土洞的時候,他正彎著腰,無聲無息地鑽向洞壁底部一個小土窪里。

我趕緊叫一聲:「站住!」

他可能沒想到我這麼快就追上來,被嚇得身子一顫,腳上的動作也一下子亂了。

我不由分說,一個箭步衝上去,探手扯住他的肩膀。

被我抓住的一瞬間,他就快速沉了沉腰,並快速側身,走胯沖膝,一腳戳向了我的腳踝。

人的腳踝是一個不管怎麼鍛煉都比較脆弱的地方,縱使你有千鈞巨力,一旦腳踝被傷,也和廢人沒兩樣。

對方的速度非常快,起腳的時候力道也極猛,光是腳掌上揚起的風就讓地面上的塵土攪到了半空。

按說,以我的反應速度,不太可能避開角度如此刁鑽,速度又如此迅捷的一腳。

可我就是避開了。

在他縮腰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因為在我的小的時候,他也常常用這一招陰我,我太熟悉他的動作了。

他也沒想這一腳會踹空,當場懵了。

趁他還沒回過神來,我趕緊抬起手,撕掉了他臉上的面罩。

果然是那張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這麼多年過去,這張臉上雖說多了一些皺紋,鬢也染上了薄霜,但五官還是一如我記憶中的樣子,太熟悉了。

說實話,我曾我無數次幻想過和他重逢時的場面,但我從沒設想過,我們見面的地方竟是這樣一個黑壓壓的土洞,更沒有想到我用里扯着他的肩,他試圖掙開我的手。

在我的幻想中,我們見面的時候,要麼就是讓人肉麻的父子相擁,要麼就是我指着他的鼻子,把他臭罵一頓,即使他是我的老子。

可此時他就在我面前,我卻懵了神,只有那隻攥着他肩膀的手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

特么的十幾年了,我好不容找到他,他竟然還想從我手裏逃走。

他看着我,良久。

我也死死地盯着他,心中縱有千言萬語,這一刻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後來還是他先開口:「你手勁兒大,先松一松,我肩膀疼的來。」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我這十幾年積攢下的怨氣一下子就涌了上來,我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幾乎用咆哮的音量沖他吼:「這十幾年你特么到哪去了!」

沒有我這種經歷的人,恐怕很難理解我當時的感受,說實話,如果他仉豐羽是個酒鬼,或者賭徒,不顧家,不管我,那他失蹤也就失蹤了,我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可在我的記憶里,他又特么的是個好爹,疼我,陪我玩,諄諄善誘,告訴我人生的道理,我他么但凡想起他來,浮現在腦海里都是美好的記憶,所以他失蹤以後,我才會那麼難受。

其實說起我當時的感覺,大概是委屈大於怨恨吧,可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情緒最後都化作了憤慨。

他默默地看着我,彷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就是這麼盯着。

這時後面的人也都跟進來了,李淮山本來還想過來看看情況,被老左一把拉住了,反倒是陳道長和澄雲大師慢慢湊了過來。

聽實用說,當年我爸去龍虎山盜取《長生訣》的時候,陳道長和澄雲大師也參與了阻截我爸的那場戰鬥。

他們兩個過來以後,便端起手電筒照了照我爸的臉,我看到陳道長和澄雲大師的眼神中同時閃過了一道驚色,但也僅此而已,之後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

這二位的態度……實在有點不合常理啊,按說在他們眼裏,我爸應該是個罪人才對吧。

還是我爸主動打破了土洞裏的沉默:「那個誰,青拔,把洞口堵上。」

青拔這才快速湊到洞口,在黃玉忠的幫助下將洞口給堵住了。

用來堵洞的那塊石頭上刻滿了游蛇般的一條條符紋,這種特殊的符紋,和當初我在蛹寨見到的符紋一模一樣。

洞被堵死,大家都望着洞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場的人見沒有食靈進來,才稍稍鬆了口氣。

我依舊抓着我爸,生怕他跑了。

陳道長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將手鬆開。

我想松早就鬆開了,還用得着你過來勸嗎?

現在我就怕手掌一松,我爸又要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就像當年他從動物園溜走的時候一樣,不聲不響,連個招呼都沒有。

陳道長見我不撒手,就對我說:「你爹當年出走,也是為了你,快鬆開吧。」

我瞥他一眼:「把話說清楚。」

陳道長頓時吹起了鬍子:「你這孩子,還跟我瞪眼捏!你想怎着你!」

這時候還是我那個便宜老爹來打圓場:「我說老陳,你也甭怪他,這孩子對我怨氣太大,他想抓着我,就讓他抓一會兒吧。」

最讓我生氣的就是他這樣的態度!

沒事人一樣,好像這十多年來,他失蹤得心安理得,反倒是我有點小肚雞腸了。

這要是換了別人,我已經手上加力,直接把他的肩膀擰碎了。

我那便宜老爹這會兒竟還沒話找話似地說:「你媽這兩年也挺好的,看上去特別年輕,我們倆走在外頭,人家都說我們是老夫少妻你知道吧?」

在我小的時候,他就總是這樣一副沒正經的嘴臉,那時候我覺得他這樣特別有趣,可現在我當真煩得要命。

這時老左也走了過來,他倒是沒說話,只是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

老左身上的氣息能給人沉靜,他這麼一湊近,我的情緒似乎也稍稍安穩下來,於是撒開手,將我那便宜老子給推開了。

沒敢用力,輕輕推的,可我那便宜老子還是很誇張地後退了好幾步。

剛開始我也沒在意,直到他突然轉身邁大步子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他又要藉機逃跑。

老左的反應也很快,第一時間施展開八步神行,身形一閃就追了上去。

沒等我那便宜老子跑出幾步遠,就被老左一把攔住腰,扛在肩上帶回來了。

一邊往我這邊走,老左一邊還對我爸說:「叔叔,我看您就別跑了,仉若非的輕身功夫比我厲害,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我爸還好意思咧著嘴笑:「他不光輕身功夫厲害,力氣還挺大,他剛才抓着我的肩,把我抓得可疼可疼了。」

你能想像嗎,這就是當年那個渾身魔性、暴躁乖戾的陰差,其實所謂的魔性,所謂的暴戾,我都是從別人嘴裏聽來的,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這樣一幅嬉皮笑臉的樣子。

記得我小的時候,我媽就因為他一天到晚沒正形被氣哭過,但很多時候,他也是用這副嘴臉逗我們娘倆笑的。

就連老左都有些看不怪,忍不住提醒他:「叔叔你別鬧了行嗎,你這樣只能讓大非的火氣越來越大,他可不是什麼好脾氣。」

「行行行,我不鬧了,可你得先把我放下吧?」我爸靠在老左的肩膀上直吆喝。

老左將他放下,又站在他身後,徹底擋住他的去路。

我那便宜老子轉頭看了老左一眼,自個兒在那嘟囔:「現在的小孩怎麼都這麼猛了。」

他說的話,十句裏頭有九句不能當真,你看他說的好像不認識老左似的,實際上他對老左的了解,可能比我都深。

雖說也過了這麼多年了,但我知道,他那性子絕對改不了。

陳道長也看不慣我爸這種什麼事都無所謂的做派了,有些焦急地沖我爸嚷嚷:「你還不趕緊解釋一下?」

我爸瞪大眼睛盯着陳道長:「解釋啥?」

土洞裏很黑,陳道長說話的時候,還要用手電筒的餘光照一照我爸的臉,才能弄清楚我爸的具體位置,可我爸好像也能在黑夜裏看清東西似的,根本用不着手電筒。

陳道長「嘖」了一聲:「解釋解釋你為啥失蹤這麼多年啊,省得你家小子記恨你。」

一聽這話,我爸就樂了:「解釋這些幹啥,怪麻煩的。」

完了他又補上一句:「解釋了也沒用,都這麼多年了。」

說後面這句話的時候,我爸的臉色明顯消沉了很多。

陳道長端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幾乎是指着我爸的鼻子說:「你呀你呀,活該遭人恨!」

我爸抬頭沖陳道長笑,沒事人似的,氣的陳道長袖子一甩,就走到一旁抽旱煙去了。

我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盯着我那便宜老子。

這次的重逢確實讓人千般不爽,但我明白,現在可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我那便宜老子看似沒正形,實則這些年一直在和不周山糾纏,他手裏一定掌握了很多我們沒有掌握的信息,同時我也認為,在所有人中,我這個便宜老子是最了解實用的為人的。

沒想到他見我悶着個臉,竟還調侃起我來了:「你們看看這小子,天生一張苦瓜臉,一點都不像我。也不像他媽,瑤瑤雖說平日比較嚴肅,但貴在人長得俊,你們看這小子長得,完美避開了他媽和我的良好基因,盡往偏的地方長了。」

我先是一陣火大,但很快又將火氣給壓下去了,為防他再說些激怒人的話,我只能率先開口:「你這是逃避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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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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