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章 似曾相識

一百零一章 似曾相識

眼前的情景又想讓我想起了東海老別墅下的地宮,和那次一樣,此時在我頭頂正上方的,也是一個狹窄的洞口,而我和李淮山如今身處的地方,又是一個被黑暗包夾的狹長隧道。

燈光照進隧道兩側的黑暗中,隨着距離的延伸,光束就開始發散,變得越來越寬、越來越淡,在光束的盡頭,依然只有大片黑暗籠罩。

這條隧道超乎想像得長,光線無法抵達它的盡頭。

李淮山在一旁問我:「朝哪個方向走?」

我沒有回應他,只是閉上雙眼,等待那個聲音再次出現。

自進入這條隧道開始,我心裏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它,就是……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裏,或者說,是這個地方曾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過,我不知道脫離了黑暗的籠罩以後,這條隧道應該是什麼樣子,但又覺得地上的每一顆土、飄散在空氣中的烘臭味,都非常熟悉。

一種熟悉無比的陌生感,對,就是這樣一種感覺。

就好像,我曾在這個地方獨自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可能是幾個月、一年、幾年,甚至是上百年,可後來我離開了,很長時間都沒有回來過,以至於幾乎將這裏徹底忘掉。

同時我也能感覺到,接下來會有一些事情發生,但又無法確定究竟會發生什麼,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那個曾在我夢中出現的聲音,很快就會再次出現。

大概是見我臉色不太對,李淮山就舉著燈籠照亮我的臉,有些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李淮山手中的燈籠一直在慢慢地晃動,將隧道中的土壁染成了影影綽綽的黃色,隱約間,我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道白色的閃光,它毫無徵兆的出現,又轉瞬即逝,只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一絲難以捕捉的殘影。

而在這之後,那個聲音終於出現了。

啪啪啪啪……

在隧道的左側,傳來了水流撞擊鐵板的聲音,無比清晰。

我朝着那個方向打了打光,光線盡頭,還是無底黑暗。

李淮山指了指光束延伸的方向:「朝那邊走?」

經我點了點頭,他就舉著燈籠,朝隧道左側的黑暗中走去,我快步跟到他身邊,詢問道:「你看見閃光了嗎?」

李淮山顯得很疑惑:「什麼閃光?」

我擺擺手:「沒事。」

恐怕李淮山不但沒有看到閃光,也聽不到水流撞擊鐵板的「啪啪」聲,這些東西,只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起初我打着手電筒,和李淮山一起照亮前方的路,可過了沒多久,手電筒光就明顯暗了一些,顯然是電量告急,我收起手電筒,李淮山手中的那盞燈籠,就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隨着他不斷走動,燈籠也搖擺個不停,昏黃的火光投射在隧道兩側的土壁上,讓土壁上坑坑窪窪的斑駁變得非常顯眼,而在這片斑駁之外,就是一大片幽深的黑色。

越走越深,溫度也漸漸變得悶熱起來,我約莫估計了一下,隧道里現在的溫度,已經到三十度以上了。

李淮山扯了扯領口,很不耐煩地嘟囔一句:「特娘的,怎麼這麼熱!」

我立即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默念二爺教你的口訣。」

我們現在身處於峽谷的正下方,按說這裏的溫度應該比外面更低才對,潮氣也應該比峽谷中更重。

可這裏不但悶熱,而且十分乾燥,在土壁的斑駁周圍,還有許多細小的龜裂。

又走了大約一百多米,溫度估計已直逼四十度,李淮山顯然有些扛不住了,幾次摸出水瓶來喝水,他的額頭上還閃爍起了油膩膩的汗光。

自從吃了師華蔭的冰蠶蠱以後,我對於溫度的感知變得比過去更加靈敏了,但不管是耐寒的能力還是耐熱的能力也比以前強了很多,去年年關的時候,渤海下了大雪,我身上依然只穿着一件單衣,一點都不覺得冷。現在溫度驟升,我只是稍微有些不適,身上幾乎沒出汗。

當溫度抵達四十度左後以後,就沒再變化,可空氣中的烘臭味中,卻摻進了一絲古物特有的清香。

幾個朝代的味道混雜在一起,最早的來自於五代,最晚的來自清末,而隧道中的土味,卻一直是五代前後的。

我朝着四下里觀望,就看到地面上散落了一些乾草末,古物特有的香味就是從上面散發出來的。

「二狗,等一下。」

我拉了拉李淮山的手臂,他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的時候,臉上帶着很深的疑惑。

我沒向他解釋太多,直接蹲下身子,從地上捏起一小撮草末,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除了年代特有的清香,草末上還散發着一股不易察覺的馨香氣息。

李淮山湊到我跟前來,特意舉起燈籠,照了照我的手:「什麼東西這是?」

我將草末扔掉,拍了拍手:「是艾草的草末,這東西對神經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我懷疑,可能有人在陰寨裏佈置了迷魂陣,咱們得小心點了。」

李淮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帶着琉璃卵呢,二爺說過,這東西能驅陰辟邪,一般的迷魂陣不能把我怎麼樣,你還是自己小心點吧。」

又嘴硬!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嘴上則反覆囑咐他別忘了默念口訣,李淮山大大咧咧地朝我擺手,讓我不用這麼緊張,還說他自己反正一點也不緊張。

他不緊張才有鬼了,說話的時候,他舌頭都有點打顫。

至於李淮山為什麼會緊張,我也說不清楚,現在我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有些能讓他感到害怕的東西,對於我來說反而沒什麼,而有些他能感覺到的危險,我卻也感覺不到。

不過我也沒把話說破,就怕我再接他的話茬,他就會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在這種炁場淤積的地方,經常開口說話,極可能導致邪氣入體,畢竟他不像我,有老仉家的煞氣護身。

沿着隧道繼續深入,地上的草末也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它們大片大片地連在一起,就連李淮山都能聞出空氣中的味道不正常。

當我和李淮山從隧道出來,進入一個由大量石柱支撐的寬闊空間時,草末已經完全將地面遮住,走在上面,腳底傳來的觸感也有些發虛。

啪啪啪啪啪……

水流撞擊鐵板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我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視線掠過了正對面的三根石柱,卻只能看一大片重重的黑影。

李淮山舉著燈籠朝前方走了兩步,見我沒動身,又回過頭來,在我眼前晃了晃手臂:「想什麼呢?」

我說:「你有沒有覺得,咱們以前好像來過這?」

李淮山眨了眨眼睛:「你傻了?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就一直在鬼串子裏待着,壓根沒出過門!」

我看着李淮山,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剛進隧道的時候,我只覺得自己好像曾經來過這裏,可看到前方的幾根石柱以後,我腦海中又總是莫名浮現出李淮山在柱子間穿行的畫面,那畫面很不清晰,而且時有時無,但我依然能確定,畫面里的人就是李淮山。

也是怪了,我的神智明明很清晰,可腦子裏卻總是出現這些莫名其妙的感覺和畫面。

那不是幻覺,更像是一分封存已久的記憶,在某種力量的刺激下再次被翻了出來。

李淮山又朝我揮了揮手:「你咋了這是?」

我搖了搖頭,隨後就繞過李淮山,朝着黑暗深處走去。

一邊走着,我又想起了八個月前,庄有學對我說的那番話:「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身份?什麼身份?

他是想說,我不知道自己就是即將執掌幽冥通寶的陰差,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李淮山三步兩步地跟上我,在後面拍了拍我的肩膀:「仉若非,你真的沒事嗎,我怎麼從剛才開始就覺得你……怪模怪樣的呢?」

「真的沒事,」我說:「李二狗,我現在突然覺得,我能碰上你,可能是命中注定的事。」

李淮山當場顫了顫肩膀:「你別!我靠,這話說得怎麼這麼噁心呢。鄭重聲明,我只拿你當兄弟,可沒打算和你朝着基情的方向發展啊,本人直男,寧死不彎。」

他這話說得,弄得我也是眼皮直抽抽:「我勒個!你這人好臟啊我發現,什麼基情,什麼亂七八糟的,弄得我起一身雞皮疙瘩。算了算了,你還是別說話了,好好默念你的口訣!」

說完我就加快了腳步朝前走,李淮山沉默了一小會,又問我:「仉若非,我就問你,你是不是直男?」

我白他一眼:「廢話!我有女朋友。」

李淮山瞪大眼睛看着我:「就你這鳥樣竟然有女朋友,我這麼帥都還單身,你怎麼可能有女朋友?」

「閉嘴!」

跟我胡扯了幾句,李淮山竟然沒剛才那麼緊張了,最後幾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舌頭也不再打顫。

不過這樣的輕鬆沒能持續多久,很快,黑暗中的幽閉,以及腳下那越來越重的虛浮感,讓瀰漫在空氣中的壓抑氣息平白重了幾分。

別說是李淮山,我都覺得心口憋悶,好像喘不上氣來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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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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