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二十五章 蛟鱗

一千零二十五章 蛟鱗

我先把老左推出水面,等他靠自己的力量爬進空腔,我才從水裏鑽出來。

進入空腔的時候,我先是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魚腥味兒,雙腳落地時又發現地面上散落着很多長貝殼樣的東西,那東西很脆,一踩就斷,像是薄薄的瓷片。

石柱內部也不比水裏頭暖和多少,我只能先用業火將周圍的石壁烤熱,以此來驅散寒意。

老左稍微緩過神來了,就對我說:「看看外面的情況。」

不用他提醒,我也一直留意著外面的情況。

黃玉忠他們正在環形道上慢慢地走着,除了他們幾個,在環形道上又出現了「我們」的身影。

鬼眼中的視線中,那群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正廝打在一起,遍地都是血,「我」的左手被斬斷了,鮮血像噴泉一樣噴湧出來,「老左」瞎了一隻眼,青鋼劍落在一旁,「我」和「他」正纏鬥在一起,彷彿都想要了對方的命。

因為打鬥的聲音很大,我爸還特意將手電筒光打響了聲源方向,當光線將戰局照亮,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慘烈的場面時,我看到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了極端的驚慌表情。

我沒有將外面的情景全部告訴老左,只是催促他趕緊想辦法破陣。

如果再不趕緊破陣,說不定眼下的一幕真的會發生。

老左用手電筒照了照腳下,那些長貝殼狀的瓷片在燈光照耀下竟反射出了不穩定的七彩光澤,而且那些光澤有種不自然的油膩。

在片刻的沉默之後,老左突然驚叫一聲:「是蛟鱗!」

我也是這才反應過來,這些東西,確實像是某種動物蛻下來的鱗片。

「沒錯,這地方應該就是陣眼了,沒想到壓陣的東西竟然就是蛟鱗。」老左一邊說着,一邊蹲下身,將青鋼劍扎入腳下的鱗層中。

蛟鱗的堆積厚度比我想像中要厚得多,青鋼劍本來就是把巨劍,剛劍刃就長達七十厘米左右,可這一劍下去,愣是沒能觸碰到鱗層底部。

而且當最表層的蛟鱗被刺穿以後,立刻就有一大股陰氣從鱗層底部迸發出來,剛剛才被業火烤溫的石壁一下子都又被這股陰氣催得寒氣逼人。

這不是普通的陰氣,裏面摻雜了某種我沒見過的東西。

老左也是大皺眉頭:「這隻大蛟是什麼來頭,身上的陰氣怎麼這這這麼重?」

他又開始凍得打冷顫,我趕緊將召來業火,讓空腔內的溫度回升。

老左緩過勁來,才抬頭問我:「這股陰氣是怎麼回事?」

我兩眼一翻:「你都不知道它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知道。」

老左撇撇嘴,一邊凝練念力,將一道陽氣注入到鱗層中,試圖用自己的精純陽氣直接將蛟鱗中的陰氣驅散。

可陽氣一入鱗層,立即就像沖入熱水中的奶粉一樣,瞬間就被消融了。

就連我都能明顯感覺到,老左的陽氣壓根就沒有接觸到蛟鱗中的陰氣,而是被另外一股力量給融沒了。

老左蹲在地上沉思了片刻,十幾秒鐘后,又催動番天印,將番天印上的炁場注入到鱗層中。

以前我還以為番天印上面只能催發出陽氣,可這一次老左從番天印上召出來的,卻是一股極為混沌的炁場,不陰不陽,不正不邪,不溫不煞,簡直詭異至極。

老左主動向我科普:「這是番天印的原生炁場,現實中這種炁場應該是極為罕見的,這種炁場,不屬於四象的範疇,它是一種介於太極和無極之間的存在。」

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相生八卦,八卦生萬物。

介於無極和太極之間的東西,說得稍微通俗一點,就是這東西在世界還沒有形成之前就已經存在。

世界尚未形成之前,我們的世界就叫做混沌,而在混沌之前,就是無極,混沌之後,則是太極。

當時我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形容番天印這東西了,因為我發我理解不了這玩意兒究竟是個啥。

後來老左說,他也不知道番天印究竟是個啥,只知道它挺好用。

這股極端混沌的炁場進入鱗層以後,卻也沒起到什麼作用,在地底下盪了一圈,就又回到番天印里去了。

老左有點懵:「按說這世上應該不存在番天印化解不了炁場,這是怎麼個情況。」

我對番天印了解不多,也不知道老左憑什麼人為時間沒有番天印化解不了的炁場。

隨後我和老左合計了一下,決定跳出常規手段,乾脆不去管蛟鱗里的陰氣了,乾脆直接用物理手段將這些鱗片破壞掉算了。

於是我先是召出業火,嘗試着將蛟鱗燃成灰燼,卻發現這些鱗片竟然完全不怕高溫似的,不管怎麼加熱,就是絲毫不變形,之後我又召出業風,打算碰碰運氣,可業風的寒氣不但傷不到蛟鱗,還把我和老左凍得夠嗆。

業火和業風都沒用,這麼厚的鱗層,也不能指望我和老左用腳踩,用青鋼劍拍,將它們打成粉吧。

老左也是沒了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似地對我說:「要不然你業火業風一起召,看看有什麼反應吧。」

業風不行,業火不行,風火一起上就行了?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嘛。

可眼下,我們好像也沒有其他選擇,不管怎麼着先試試再說吧。

果然,業風業火一起召,除了聲勢比剛才稍微大了點,完全沒有任何現實意義,腳下那厚厚的蛟鱗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難道咱們還破不了這個陣了?」

老左眉頭緊蹙:「輪迴陣本來就極難破解,加上這裏的陣眼還是用蛟龍的蛻鱗來壓陣的,估計就是張真人他們來了,也不一定能想出破陣的辦法來。這麼強悍的陣,究竟是什麼人佈置下。」

我說:「甭管是什麼人佈下的了。我估計,以前那些誤入此地的隱士高手,弄不好就是因為進了這個陣,最後來落了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老左,這一回咱們弄不好真要歇菜了。」

嘴上說着生死,可實際上我心裏反而不那麼緊張了。

不知道這樣形容恰不恰當,那就像是已經上了刑場的人,在面對槍口的時候突然就格外看得開了。

我也沒上過刑場,所以不知道這種形容是否恰當。

可不管怎麼說,當時的我和老左確實有點想要放棄的意思了。

大概是閻王爺覺得我們倆太惹人嫌,不願意這麼早就見到我們,就在我和老左東一句西一句說着話的時候,事情卻莫名其妙地出現了轉機。

剛才召出業風業火的時候,忘川水也被我召出來了,只不過業風業火出來得快,忘川水要湧出幽冥通寶,需要一小段時間的延遲。

也就在我和老左說話的檔口,我就感覺手心一癢,一股水流順着我的掌心和手指流過,又划落半空,滴在了鱗層表面。

緊接着,就是一陣「嗤嗤啦啦」的細響。

起初我還沒在意,直到落入鱗層的忘川水越來越多,回蕩在空氣中的細碎聲響變得越來越密集,我和老左才意識到,那分明就是酸液融穿地面的動靜。

只不過此時的酸液被換成了忘川水,而我們腳下,則是那厚厚的鱗層。

接觸到忘川水以後,蛟鱗表面上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仔細去觀察,卻發現鱗片被蝕得非常薄了,老左用手電筒朝鱗層上打光的時候,鱗片的反光也失去了先前的油潤。

忘川水還在不停地湧出來,我乾脆攤開手掌,讓黑色的川水筆直落下。

隨着從幽冥通寶中湧出的忘川水越來越多,鱗層已被腐蝕得非常脆弱,每一分鐘,我和老左都在下降,因為過於脆弱的鱗層已經承受不住我們的重量,在不斷出現斷塌。

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十分鐘左右,直到所有蛟鱗都碎成了渣子,我和老左也算是終於穩住了身形。

先前飄蕩在石柱內腔中的陰氣,竟也莫名其妙地散了個乾淨。

幽冥通寶的錢孔中早已不再湧出忘川水,可我和老左卻依然緩不過神來。

眼下發生的事,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圍。

按說忘川水本身沒有驅邪的能力,老左的番天印可是鎮邪聖物,怎麼反而是番天印拿這些蛟鱗無可奈何,忘川水一碰到它們,就把它們給融了呢,連同瀰漫在空氣中的陰氣都給化了。

這種事兒該怎麼解釋,別問我,我還想找人問問呢。

眼下我們也沒機會就此深究下去了,蛟鱗被溶以後,空間似乎就變得不太穩定,腳下的地面和周遭石壁都在隱隱震蕩,震感不算強,但頻率不敵,而且那種震感有種軟綿綿的感覺,讓人心中難安。

我和老左也沒敢耽擱,立即朝外面爬。

他先靠着八步身形躥出洞口,又探進一隻手來,我縱深跳棋,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由他拉着出了石柱。

可讓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們進入石柱的時候,外面還是環道水潭,等出來的時候,水潭又變成了深槽,環道又變得陳舊不堪。

我和老左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此刻,就連我們身後的石柱,都再次變成了破敗不堪的亂石陣。

一進,一出,就是兩個世界,跟做夢似的。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幽冥通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偵探推理 幽冥通寶
上一章下一章

一千零二十五章 蛟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