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六十六章 龍眼
偃雨用大半個身子擋住水晶盒,然後才探手將裹着古卷的黑布打開。
那副樣子,分明就是怕我看到古卷上的內容。
我在心裏無奈地嘆口氣,掂一掂手裏的晶石,這東西給人的觸感非常溫潤,就像是一塊用體溫滋養的璞玉,晶石整體透明,又像玻璃。
「這就是你說的龍眼?」我托著晶石,問吳林。
吳林點頭:「別看它現在硬,到了陽氣充沛的地方就會變得像糯米團一樣棉軟。出去以後,你就趕緊吃了它。」
「你剛才從盒子裏拿走的東西是什麼?」
「也是龍眼。」
「不對吧,你拿走的東西,好像比這玩意兒小啊,那也是龍眼嗎?」
吳林無奈地撇撇嘴,從口袋裏摸出了半塊晶石:「你現在越來越不信任我了。」
「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不夠坦誠。」說話間,我朝他跟前湊了湊,仔細看了看他手裏的東西。
沒錯,那塊晶石的形態、模樣,都和我手裏的差不多,但它好像被人從中間切斷了,只剩下了一半。
我有點疑:「就半顆。」
吳林罕見地露出笑臉:「對我來說,半顆就夠了。」
話音方落,他就將那半顆龍眼收進了口袋,旋即對偃雨說:「盒子裏的古卷是你的,青銅匣歸仉若非。」
偃雨正撅著個大腚趴在地上翻看古卷,彷彿沒聽到吳林的話。
吳林眉頭一皺,立即從背包里拿出新彈夾,快速將其換在狙擊槍上。
這一下偃雨也不裝聾了,一聽到吳林操持槍械的東西,趕緊起身,不過他倒也沒多說廢話,只是快速將古卷塞進懷裏,然後就防賊似地防着我。
我差點被他給氣笑了:「偃家老哥,我說你至於么,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打那部古卷的主意。」
偃雨特別現實地說:「放心肯定是不可能的,你們倆太生猛,萬一臨時起意要搶我的東西,說實話我也……擋不住你們。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防着你們點兒,免得你們動手的時候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和吳林有那麼不堪么?
吳林告訴他:「如果我們真打算搶你的東西,現在就動手了。你也說了,我們搶,你也擋不住,再說了,你現在對我們來說已經沒用利用價值了。」
聽到這番話,偃雨臉上立即浮現出了非常恐懼的神色。
合著他只聽明白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卻沒有明白吳林真正的意思。
吳林的意思是,我們要殺你,你特么早死了,能活到現在就說明我們對你沒興趣。
我估計偃雨可能是剛經歷了大驚大喜,腦子還有點蒙圈,以至於理解能力下降,所以也懶得搭理他。
我來到水晶盒前,探手從裏面取出了那個銅匣子。
就聽吳林在一旁說道:「這是你一直在找的東西。」
我瞥他一眼:「老吳,我怎麼總覺得,你好像很早以前就來過這兒似的,因為你對這裏太熟了,就連這個水晶盒子裏有什麼,你都一清二楚,沒有來過這兒的人,不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
吳林從鼻子裏吭了口氣,沒作答。
我便將心中最大的疑慮說了出來:「你口中的那個老學究,根本就不存在對嗎?或者說,其實你自己就是那個老學究。」
吳林總算開了口:「你想錯了。」
就這麼短短四個字,就把我給大發了。不過我也知道,就吳林這性子,有些事他不想告訴你,你就是打破沙鍋問到底也沒用。
我無奈地搖搖頭,打開了手中的青銅盒子。
吳林說得沒錯,盒子裏確實裝着我一直在找的東西——冰冥草。
這是天底下唯一能夠剋制舍子花的東西,也是李淮山曾經亟需的救命良藥,不過現在,李淮山已經和舍子花徹底融為一體,甚至可以隨意從舍子花中汲取力量,這顆冰冥草,他似乎也用不上了。
最初我聽聞冰冥草只出現在陰陽兩界的交界線時,曾幻想過,那個地方可能是一片湖澤,也可能是一座山,而冰冥草,就長在山腹中的陰暗處,或者湖澤中的某一座孤島上。
眼下我確實在一座山上,可這座背陰山卻是人造的。
而冰冥草竟也沒有生長在土壤中,反而被撞在一個毫無生氣的青銅匣子裏。
這時吳林突然提起了他的往事:「老學究死的時候,我把他埋在了一座陰氣很重的孤島上,小島周圍長滿了這樣的草。」
說着,他緩緩抬起頭,望向了石頂上的四個盜洞:「如果放在二十年前,咱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在那座島的正下方。」
我隨口一說:「二十年前?」
吳林點頭:「四重空間是見不得陽氣的,一旦見陽,通向四重空間的門就會關閉。一扇門關閉,就會有另一扇門打開。從晚清至今,幾乎所有的倖存者都認為,四重空間的入口是不固定的。」
說到這裏,他又將視線轉向了我:「不過事實證明,北邙山下的這個入口的確是固定不變的,只要經由這條路走下去,一定能夠抵達四重空間的基點。」
我正了正背包,視線投向「背陰山」后的幽長隧道:「我倒想看看,你口中的這個什麼基點,還有傳說中的陰曹地府,到底是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本來我是打算說完這番話以後就瀟瀟灑灑地下山,繼續朝着黑暗深處前進。
可讓我始料未及的是,吳林竟然來了句:「咱們不往前走了。」
我當場就驚了:「不往前走了?不是,你這次來,不就是為了找那個什麼基點嗎?」
「我這次來,是來尋找龍眼的,既然龍眼已經找到,就沒有必要繼續前進了。」吳林盯着遠方的黑暗,長嘆一口氣:「那裏也不是咱們能夠涉足的地方,只要踏進去,結局只有一個。死亡。」
我不由地皺眉:「你花了這麼多時間去尋找四重空間,可咱們都到了門口了,你又不進去了,這是個什麼道理?」
吳林說:「我對四重空間本身沒有什麼興趣,之所以一直調查它,只是為了保命而已。畢竟進化到最後一個階段的生還率太低了,我向來不是那種運氣很好的人。」
不對,這小子絕對沒說實話。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試圖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可那雙眼睛裏只有深深的寒意和無法融化的死氣,我看不穿。
吳林拍拍我的肩膀,正了正背包便轉身下了山,偃雨早就不想繼續待下去了,忙不迭地跟着吳林撤。
我站在「背陰山」的山頂發了一會兒懵,最終也只能嘆口氣,快步跟上吳林的步伐。
沿着原路返回的途中,我心裏總是有種格外彆扭的感覺。
總覺得,這一次來北邙山,確實有不少收穫,可又覺得好像什麼收穫都沒有,跨越千里,也不過是白跑一趟而已。
不過事實證明,我這一趟確實沒白跑。
返程的路出奇順利,除了爬血瀑的時候擔心人偶會突然鑽出來襲擊我們,攀爬牙石陣的時候又經歷了一回九死一生,沒有遇上其他異情。
值得一提的是,當我們再次回到水道的時候,竟發現那座關帝像已經倒塌,大堆石塊囤在奔流的水中,讓水面浮現出了很多細小的漩渦。
更為怪異的是,我仔細看了看水中石塊,竟沒有找到關二爺的頭像,那顆與我形神都極為相似的頭顱,彷彿徹底失蹤了。
當時偃雨催得緊,我沒能觀察得更細,就在他的催促聲中遠離了那座坍塌的關帝像。
回到地面上的時候,正式傍晚方至,夕陽西下的時候,一道慘烈的紅光撕破兩座山頭間的陰影,斜斜地落在了關帝廟的門檻前,我用手掌去試探這道陽光的溫度,暖暖的,但沒有什麼新奇的地方。
平生第一次,當我從墓地里回到地面上的時候,竟沒有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這一次下地,彷彿就像喝了一杯水,吃了一碗飯那麼稀鬆平常。
吳林在一旁提醒道:「把龍眼吃了,快!」
他的語氣非常嚴肅,我沒敢耽擱,立即從背包里取出龍眼。
之前龍眼的地址還非常堅硬,像水晶石一樣,可現在它卻癱在我手裏,綿綿軟軟的,像個泄了一般氣的皮球。
我吃饅頭似地從龍眼上咬下一塊,沒什麼聞到,而且口感很油膩,讓人直想吐。
為了縮短舌頭被油脂包圍的噁心感覺,我快速將龍眼撕成很多小小碎塊,一口氣全都塞進口中,用水沖服下去。
說來也怪,龍眼這麼一吃,我頓時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我想到了一個非常粗俗的比喻,那就像是便秘了一個星期突然拉出來了一樣,不是身子真的變輕了,只是腸胃突然通透了。
吳林問我:「什麼感覺?」
我如實說:「渾身上下都很輕鬆……很通透,哎,你怎麼不吃啊?」
「這東西的口感太油膩,我得加工一下才吃得下去。讓你提前吃,主要是想驗一驗是不是正貨,有沒有毒,從你的用戶體驗來看,應該是真貨。」
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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