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黑白無常

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黑白無常

?當時吳林是正沖着河道走過去的,那裏既沒橋也沒舟,我心想難不成他打算帶着大家泅渡過去?

一直到逼近河道的剎那,一條狹窄的木橋由近及遠,一段一段地浮現在我們面前。

吳林沉了沉氣,轉過身對大家說:「都記好了,一旦上了橋,不管遇到什麼情況,不管你有多累,絕對不能停下,就算是爬,也不能停下來。」

在吳林說話的檔口,那個黑色的影子穿過了河道上方的大片彩光,飄飄蕩蕩地停在了距我們十來米的地方。

我迅速拿出手電筒朝它臉上照了一下。

沒想到這傢伙竟穿着一身白衣服,面部特徵和民間傳說中的白無常很像。也是戴一個長帽,面帶笑容嘴唇微張,一條鮮紅色的長舌順着嘴一直垂到胸口上方,它好像比這裏的空氣還要輕盈,那幾縷從帽檐鑽出來的長發輕盈地飄在空中,就像是破拖把飄在水裏一樣。

吳林伸手擋住了我的手電筒,並沖我搖搖頭:「別惹麻煩。」

我眉頭微緊,但也沒說什麼,當即將手電筒關了。

河道上是有光的,但光線比較弱,導致不管看什麼都是昏昏沉沉,像是矇著一層灰塵似的。

吳林朝大夥招了招手,便轉身踏上木橋。

梁子和馬姐緊跟上他的腳步,湯剡猶豫了一下,也跟上去了,我在隊伍的末尾殿後。

這條憑空出現的木橋給人一種虛虛實實的感覺,有時候腳掌踩在上面,能聽到橡膠鞋底和木頭撞擊時發出的悶響,可有些時候,一腳踩下去,不但沒有半點聲音,就連觸感都非常弱,就好像一腳踏空了似的。

湯剡顯然適應不了這樣的路面,趔趄了好幾次,我就在後面提醒他:「別管腳下,只管向前走。」

在我說話的檔,就聽身側傳來一陣嗚咽風聲。

我側過臉去看,就見死靈已經到了橋旁,我邁步向前走,它也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默默地跟着我。

它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在等我停下腳步,弄得我心裏一陣彆扭。

從這傢伙的急切表情上看,我就知道它絕然沒安好心。

不過吳林也說了,在這兒最好別惹麻煩,再者我們還真不一定惹得起這隻死靈,所以我也只能忍着心裏的彆扭,試圖專心趕路。

可我不理那隻死靈,它卻纏上了我。

我筆直地向前走着,它就開始一圈一圈地圍着我飄蕩,那雙眼睛反覆盯着我的臉,我不確定它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

有那麼一個瞬間,死靈幾乎貼着我的臉飄了過去,我從右眼中看到,它的心口處閃過一道猩紅色的光。

更怪異的是,我竟能讀出那道紅光中所蘊含的所有深意。

這隻死靈,竟然在妒嫉我。

數百年前,它也曾和我一樣,是個陰差,但幽冥通寶誘使他墮落,死後它就來到這裏,成了冥河上的擺渡人,守衛冥河,擺渡鬼魂,永世贖罪,永世不得解脫。

此刻,它正用聽不見的聲音質問我,為什麼我沒有墮落,為什麼四枚幽冥通寶都在我手裏,憑什麼?

另外,它也在疑惑,為什麼我們不需要擺渡就能過河,為什麼河上會有這麼一道橋。

後面這個問題他問過很多次,因為在所有鬼魂中,總有那麼一些人不用賄x賂它,就能通過這條木條渡過冥河。

在里世界見到犯戒被罰的陰差,這確實超乎我的預料。

但我心裏也清楚,眼前這個所謂的死靈,可不是普通的鬼物,它的身體恐怕已經發生異變,成了里世界中的特殊生靈,就如我們之前見到的守焰人和梁天祜一樣。

心裏一邊想着這些,我還還朝着冥河中四下打量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渡河的鬼物,是因為今天陽世間沒死人,還是說,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那個但凡活人死後就要過來報道的陰曹地府?

這時湯剡忽然咋呼起來:「我不行了,快走不動了!」

吳林頭也不回地喊道:「走不動就爬!」

湯剡沒再搭話,當然也沒趴下,他依舊硬著頭皮,跟着隊伍向前走。

吳林嘴上那麼喊,但為了照顧湯剡,還是放慢了行進速度。

不對勁,我知道湯剡體能欠佳,但這兩天來我們並沒有遭遇太多坎坷,就算他再怎麼累,也不該連路都走不動。

恰逢死靈又一次從我面前飄過,我發現它心口處的那道光,從猩紅變成了深橙。

它在笑!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湯剡腳下一滯,整個身子都在橋板上短暫地停了一下。

那隻不過是一瞬間的停頓而已,可死靈已表露出了幸災樂禍的情緒。

不好,要出事。

呼呼呼——

身後撩起一陣散亂的風聲,我立即回頭去看,就見後方的橋板彷彿被颶風擊中的一樣,正在迅速支離破碎,板料的碎片先是四處飛盪,而後在霧氣中消弭於無形。

我急喊一聲「跑!」,便一個箭步上前,拎起湯剡就朝前方跑,吳林他們回頭張望一眼,也加快了速度。

怨河中的水幾乎就像空氣一樣輕,我們要是掉下去,絕對浮不上來,到時候不是被淹死,就是永遠被困在河底,永世不得超生。

風聲變得越來越急,我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一段段橋板正被颶風掀飛。

人的速度就是再快,也快不過風,沒多久,我就感覺到風力已經壓在我的後背上了。

不行,再這麼逃下去,不但逃不掉,還會浪費大量體力。

我立即轉身,從幽冥通寶中召出業風業火,業火在前,業風在後,通過業風本來的風力和氣壓差形成的風力與鋪面而來的颶風抗衡。

颶風的逼近速度着實慢了一些,但沒有徹底停滯下來,在我身前五六米的位置,橋面還是一寸一寸地被它撕碎。

我本來也沒自大到以為自己能擋住颶風,所以在抗衡颶風的同時,我還讓一部分業風向下走,試着在怨河上凝造出一段冰層。

「扔個手電筒下去,砸冰!」冰層一成形,我就側過臉去,沖湯剡大喊。

湯剡病怏怏地從背包里拿出一把手電筒,甩手扔進了怨河裏。

讓你砸冰,砸冰,誰讓你把手電筒扔水裏了!

好在吳林甩手將一把登山錘投向了冰層,登山錘在空中飛馳一段距離后,穩穩地砸在冰面上,冰面被砸出一個非常淺顯的破口,登山錘則被彈飛,落入怨河之中。

看樣子,怨河水並不會對業風營造出得堅冰造成影響,這樣的冰,足以承受住我們的重量。

吳林的反應飛快,當即沖着大夥兒吆喝:「跳下去!」

他說完就跳,我不得不分出更多業風,讓冰面迅速擴大。

這麼一來,颶風的移動速度就變得更快了,只一兩秒鐘的功夫,它就壓碎了我面前的所有橋板,都快撲到我胸口上來了。

我迅速朝橋下看了一眼,吳林、梁子、馬姐已經在冰面上站穩。

確認他們沒有危險,我才一邊用後腳跟推著湯剡後退,一邊全力抵擋颶風。

梁子和馬姐第一時間在堅硬無比的冰面上強行打入一枚登山釘,吳林則手腳麻利地在釘頭上掛了鋼索。

而後吳林大喊一聲:「接着。」,奮力將鋼索拋向我。

我一手摟起湯剡,一手抓住鋼索,心思這麼一分散,業風業火也跟着散了。

下一個瞬間,我就和破碎的橋板一起被卷到了空中,得虧手裏緊攥鋼索,才能像沒脫線的風箏一樣被掛在半空中,要不然,我和湯剡已經被吹走了。

關鍵怨河中有很多高聳的石柱,要是被這麼強悍的風吹飛,再撞到石柱上,那我和湯剡的都得變成肉餅。

好在颶風的移動速度非常快,風力一過,我和湯剡就開始直線下落。

眼看離冰面還有兩三米距離的時候,我便奮力將湯剡向上拋,以減輕他的落勢,可我的落勢卻因此變得更加迅猛。

吳林一個箭步衝到我身下,奮力跳起,先用肉身給我墊了一下腳,讓我的下落速度減慢一些,他先落地,並以極快的速度閃開,我落地以後,迅速蜷縮身子,在冰面上連着翻了好幾個滾,總算沒受傷。

這時湯剡也掉下來了,梁子眼疾手快,將他藉助。

所有人都算得上大難不死了,但誰也不敢鬆口氣,因為死靈還在附近。

黃泉路被颶風摧毀,我們卻全都沒有按照死靈設計好的劇本落入怨河之中,此時它的心口處燃了一道血紅色的火苗。

我們的倖存,對它來說是莫大的羞辱,這傢伙已經惱羞成怒了。

這一次是吳林先掏出手電筒,朝着死靈打了一下光。

光束照耀下,死靈一身白衣變成了黑色,長舌不在,向上挑起的嘴角變成向下彎曲,原本舒展開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表情兇悍無比。

怪不得吳林說,這裏的黑白無常是同一個人,此時死靈的樣子,恰恰就是民間傳說中的黑無常。

一看到死靈現在模樣,吳林立即給出警示:「做好戰鬥準備,攻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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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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