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井底之蛙

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井底之蛙

?我不禁對眼前這個孩子,以及長庚山都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這孩子究竟是哪來的,他看上去既不像長庚山門人,也不像外面的孩子。

長庚山是怎麼想的,山裏出現了這樣一個孩子,他們竟不救濟,只不過拿了兩個饅頭,山門中人竟動了殺心。

就連龍延行見到我身後的少年時,也不禁皺了兩下眉。

看樣子,龍延行應該因也知道他。

我走到老左身邊,老左一邊將背包遞給我,一邊問:「這孩子是怎麼回事,怎麼瘦成這樣?」

這種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沒應答,只是從背包里拿出幾樣食物和一把用來開罐頭的起子遞給少年:「你叫什麼?」

他一看有吃的,頓時樂開了花,可剛露出笑,又有些怯了,畏畏縮縮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接我手裏的東西。

我朝他走一步,將食物塞進他懷裏:「都是給你的,拿去。」

在我分出食物的時候,路邊的幾個長庚山門人都露出了不悅,大概是忌憚杜康和龍延行,這些人只是恨恨地朝這邊張望,倒也沒做出其他出格的事。

如果讓少年自己離開,說不定這些長庚山門人半路就會劫走他懷裏的東西,我放心不下,就朝掌東海招招手:「東海,你送他出去,如果有人使壞,別客氣,該動手就動手,出問題我擔着。」

掌東海笑呵呵地走過來,拍了拍少年的後背:「掌柜的都發話了,跟我走吧。」

眼下還有正事要辦,我也沒多做停留的意思,見掌東海帶着孩子走了,便在杜康的引領下繼續前進。

沒想到少年竟兩步一回頭,時不時地朝我張望。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裏竟有種淡淡的痛。

相隔十米,少年突然沖我喊了聲:「謝東陽!」

我停下腳步,轉身去看他,他和我的視線相交,頓時又有些怯了:「我的……我叫謝東陽。」

我也沒多做回應,點點頭,便隨着杜康他們一道朝山門深處走去。

路上,我向龍延行打聽了一下謝東陽的情況。

龍延行說,謝東陽一直住在山門外圍的一片老林子裏,幾年前,還有個看山的老頭照顧他,千年老頭子去世,他就只能靠自己生活了,有時候孩子餓壞了,就跑到山門裏來偷東西,這孩子很擅長偷,經常到了事後山門裏的人才發現東西丟了,可一旦被逮住,就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我不解:「既然他住的地方離長庚山山門這麼近,為什麼山門裏的人不接濟他?」

龍延行嘆了口氣:「因為大家都懷疑,他是長庚山上代掌門謝柳心的私生子,更懷疑,謝柳心將山門秘不外傳的《五鬼圖錄》傳給了謝東陽。」

「既然他是上一任掌門的私生子,想要進長庚山山門應該易如反掌吧,反正早晚都是山門裏的人,就算學了山門裏的術法,也沒有大礙吧?」

「小二爺有所不知啊,這一道《五鬼圖錄》可不是尋常術法能比的,它是長庚山的立門至寶,也是歷代長庚山長門的宗繼信印,換句話說,只有下一代掌門的候選人,才有資格學它。不過自從謝柳心之後,長庚山就無人有資格學它,不是天資過於愚鈍,就是體質不夠純粹,好容易碰上了這麼一個孩子,謝柳心於公於私,也該將《五鬼圖錄》傳給他的。」

「既然這樣,山門裏的人怎麼看到那孩子,還跟見到仇人似的?」

「謝柳心活着的時候,山門裏的人地謝東陽其實還可以,可後來謝柳心暴斃,王木齋上位,謝東陽的日子可就一天比一天難過的。尤其是王木齋上位以後,一直照顧他的老頭也……駕鶴了。」

龍延行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擠眉弄眼的,生怕我聽不出其中的深意似的。

這個長庚山,看來還真窩藏了不少腌臢。

杜康到底是怎麼想的,要將玉鐮藏在這樣一個腐朽潰爛到極點的山門裏?

不出所料,山門中的宗祠大堂,就是那間上下兩層樓高的石房子,房門上也沒個牌匾,門口立一口籮筐,裏面塞著不少非應季的蔬菜,一看就是從冷庫里拿出來的,大部分菜葉都已經乾巴了。

自有長庚山門人在門外守着,他一看到杜康,便笑呵呵地拱手作了個揖:「杜師傅,今天這麼早啊?」

龍延行小聲對我和老左說:「他叫鍾佑堂,是王木齋的首席大弟子。在這小子眼裏,咱們這些從外頭來的人,都是些修為不入流的角色,還說什麼,他們長庚山人要是肯出山,肯定能稱雄一世,活脫脫的井底之蛙。他師父王木齋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這個叫鍾佑堂的人,修為放在行當里也就是個二流墊底,哪來這麼高的心氣?

再看看他朝杜康作揖時的樣子,那是抬頭挺胸,目光向下俯視,滿臉的傲氣,擺明了就是一副「我向你行禮是你的福分,你得對我感恩戴德」的嘴臉。

杜康好像也見慣不怪了,沒顯現出生氣,只是讓鍾佑堂把王木齋叫出來。

當時我留意到,鍾佑堂朝龍延行這邊瞥了一眼,隨後才點點頭,開門進屋。

他是一個人進去的,沒有請我們進門落座的意思。

沒多久,就有一個年紀在五十上下的中年人隨着鍾佑堂一起出來。

這人就是王木齋,但我對他的第一印象比較模糊,因為這個人實在沒有什麼特色,修為一般,長相一般,身材一般,彷彿他唯一的特點,就是「一般」。

杜康簡略地向他介紹了來人,王木齋表面上和大家客客氣氣地打招呼,實際上並不重視我們,他和每個人說的話,都不超過兩句。

最後,王木齋讓我們在山中自由活動,有什麼問題可以聯繫他的大弟鍾佑堂,在簡短地說了幾句寒暄話之後,他便回到屋裏,順手關上房門,鍾佑堂也跟着一起進去了。

看着那扇緊閉的屋門,我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老左的心性總歸比我要平和一切,別人拿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他,他並不在意,此時依然是一臉的泰然。

我們遠道而來,結果最後還是杜康和龍延行帶着我們去住宿的地方,長庚山完全沒有以禮待客的意思。

我心裏那叫一個氣,可人家老左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完全沒當回事。

到了山門中的驛站,我一看那幾間破破爛爛的屋子,就有點忍不住了:「這是把咱們當叫花子么,就給這麼幾間破房?」

老左頓時笑了:「宗門可不比世家,世家靠市井生存,世面見得多,很多宗門則是靠山吃山,不入世,自然也見不到世面,日子久了,就容易坐井觀天,不光自大而且排外。甭管你在行當里混出多大的名聲,在他們眼裏都是臭魚爛蝦。這樣的宗門,你還指望他們好好招待你么?」

其實這番話沒完全說透,老左沒說,正是因為世家久居市井,所以也比宗門更加勢利。

龍延行也勸我:「有地方住就不錯了,知足常樂,哈哈,知足常樂。」

我正想問杜康,為什麼偏偏要把玉鐮放在這種地方,杜康卻率先開口對龍延行說:「這幾天我去山裏走走,山門裏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龍延行對杜康還是很恭敬的,他抬手一揖,打包票似地說:「杜爺放心去吧。」

這邊龍延行話音剛落,杜康就迅速出了驛站大院。

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杜康,哪裏肯就這麼放他離開,立即追了上去。

可我出門以後極目遠眺,卻只能看到兩條光禿禿的路,以及偶爾出現在路邊的長庚山門人,哪裏還有杜康的影子。

方圓兩三里內完全沒有他的蹤影,就連鬼眼都找不到他。

按說,杜康絕不可能走這麼快,可為什麼……

這時龍延行來到我身邊:「杜爺不想讓咱們找到他。」

我耐不住心裏的差異,問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只知道杜爺這些天在長庚山做了一些佈置,那些佈置,再配上他的匿身功夫,只要他想藏,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找不到他。」

這讓我想起了在貴州老村的經歷,當時吳林也說,他知道林子裏藏着一個人,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發現對方的行蹤。

想必,當時蓋棟也用了和杜康一樣的手段。

可到底是什麼樣手段,能讓杜康避開鬼眼的搜尋,我實在是好奇。

好奇也沒用,反正杜康又不會將自家傳承泄露給我。

龍延行打算明天一早帶着我們在山門附近轉轉,說是那個時辰才能看到一些其他時間看不到的東西。

正好眼下有點閑暇,大家也不敢浪費了,抓緊時間休息。

夜半時分,掌東海才摸進驛館,我問他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他說他幫謝東陽打了幾隻兔子,做了頓像樣的飯,又把謝東陽住的地方收拾乾淨,才放心回來的。

聽他這麼一解釋,我就有點納悶:「你怎麼對那孩子這麼上心?」

掌東海沖我樂:「我這是替你上心呢。」

也不知道他說這話是個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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