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五章 這就是命

二百九十五章 這就是命

話,我只說了一半,這句話的完整版本應該是:「我只能儘力保證她最近不會死。」,至於最後能不能保住她,我自己也不敢打包票。

陳大棒盯着我的眼睛,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先將王寡婦放回屋子裏,又從一間破屋子裏找了個麻袋,才風風火火地出了堡子。

王寡婦一時半刻是醒不過來的,她睡得熟,我也不打算打擾她,在陳大棒走了以後,我就帶着李淮山竄上了牆頭。

站在堡子的牆頭上,我第一次認真觀望了這一帶的風水。

實話直說,這地方雖然貧瘠,但風水還是不錯的,東、西、北,三座高坡,形成了一個類似於太師椅的形狀,整個村子坐北朝南,隱隱有點王氣瀰漫的意思,如果將祖墳埋在村子所在的那片黃土坡上,後代子孫說不定能有龍登九五的大運。

當然,我在風水堪輿上的造詣很淺,說的也不一定準,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村子所在的那片黃土坡,落墓必吉。

可村裏人偏偏沒在北坡上建墳,卻將祖先墳墓放在了西邊那道長坡上。

起風了,牆頭上的沙塵有點大,我彎腰蹲在了牆垛下方躲避風沙,李淮山也湊到我身邊,遞給我一根煙。

我接過煙來,剛點上,就聽李淮山說:「你怎麼回事啊?」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我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就一臉疑惑地看着我:「什麼怎麼回事,什麼意思?」

李淮山皺了皺眉頭,說:「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那個牆縫裏頭到底有什麼東西?」

我將腦袋靠在牆垛上,吐了一條很長的煙霧:「裏面有個祭壇。」

李淮山:「祭壇,幹什麼的祭壇?」

「二狗,你還記得王寡婦家裏的那些業石吧?」

「記得啊,咱們才從王寡婦家過來沒多久,我怎麼可能忘了呢。」

「知道那些業石是從哪來的嗎?」

李淮山先是搖了一下頭,可他反應很快,接着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剛才從地底下鑽出來的石頭,好像就是業石吧?」

我點了點頭,李淮山接着說:「哦,懂了,牆縫裏的那個暗房,就是個陰間的交易所啊。王寡婦在那裏頭跟鬼借東西,每借一樣,就能從那個房子裏領出一張借條來。」

我不由地笑了笑:「你這麼理解也沒錯。」

李淮山又問我:「你也向鬼借東西了?為啥你進去以後,地底下也鑽出了一塊業石。」

我說:「因為我的膝蓋觸到地面了,這就相當於給祭壇下跪,不管接下來我祈不祈福,債已經欠下了。」

李淮山:「哦,這樣啊。可你是怎麼知道,陳大棒也欠了債呢?」

「我什麼時候說陳大棒欠債了?」我很納悶地看着李淮山說:「他沒欠債啊。」

李淮山的表情也很納悶:「可你不是說,陳大棒和王寡婦都有份啊,哎,還有個事啊,你怎麼知道這地方死過人呢?」

我吞吐兩口煙霧,向他解釋道:「我說他們兩個都有份,不是說陳大棒也欠了債,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陳大棒,王寡婦不會知道堡子裏有那麼一座祭壇,如果不是因為陳大棒,王寡婦活不到現在,那些被他從外地騙來的姑娘也不會死,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王寡婦欠下了債,陳大棒也用不着去外地拐騙婦女。」

李淮山眨了眨眼:「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呢?」

我說:「陳大棒和陳老漢,都姓陳,還有十年前死於非命的陳大發,也姓陳。」

李淮山撓了撓頭:「這沒什麼好稀奇的吧,同村同姓應該很常見吧。」

「可陳老漢那一脈是從外地遷過來的,他們原本就不是當地人。」

「那又怎樣,說不定當地人也是以陳氏為主呢。」

「你留意過沒有,起初咱們兩個在村子閑逛的時候也遇到了一些老人,幾乎每一個老人的頭上都帶着一個白色號帽,陳老漢和陳大棒頭頂上卻什麼都沒有,另外,我曾親眼目睹陳大棒在堡院子裏踩出了一套步法,他似乎是打算施術或者擺陣,但只學會了步法的走法,身上卻沒有念力,當然也沒能成功把術施展出來。」

李淮山的問題那是相當的多:「號帽是什麼東西?你什麼時候看到陳大棒施法了?」

「號帽,是回族常見的一種禮拜帽,你想想寧夏的全稱,很多事就能想明白了?」

可惜李淮山的地理不及格,聽我這麼一說,他又皺眉頭了:「寧夏全稱是什麼?」

我在心裏翻了翻白眼,很無奈地說:「寧夏回族自治區。」

李淮山立即作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我又問他:「你見過穆S斯林畫辰州符嗎?」

我們通常說的靈符,一般情況下就是特製辰州符,這種符籙文化只屬於巫、道兩脈,其他的宗教門派都沒有相關的傳承,而善堂做出來的符紙,恰恰就是用來畫辰州符的符紙。

李淮山總算明白我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陳大棒和陳老漢是一家人?」

他們當然是一家人,為什麼樣的人,只懂得術法的施展步驟,卻從未有過修行的經歷,甚至無法在體內凝聚出一絲一毫的念力,答案有兩個。

第一個答案是,此人未入山門的術法愛好者,說實話,這個答案看起來確實點不太靠譜,但這樣的人也的的確確是存在的,在不久的將來,我會碰到一個類似的人,這是后話。

第二個答案就是,眼前這個人,是某個沒落門閥的後人,由於家學傳承斷層,能傳到他手裏的,只有一些術法殘本,卻沒人能手把手地教他修行的方法。

我基本上可以肯定,陳大棒屬於後者。

這時李淮山又開始發問了:「十年前慘死的那個陳大發,也是善堂的人?」

我點了點頭:「嗯,我認為是。你想想看,十年前,大黃的祖先為什麼能活過二十年呢?」

李淮山嘆了口氣:「我說大哥,你能不能別老問我問題,你問的這些我根本回答不上來啊。」

我沒管他,接着說:「從第一代靈牛到現在,血脈一代代地傳下來,蘊含在牛血中的靈韻早就淡了,已經壓不住那麼多鬼物了。老天爺是很公平的,牛壓不住鬼,它就會將壽元還給牛,所以在牛活過二十年的時候,就會有鬼物離開牛身,到村子裏索債務。」

李淮山:「為什麼牛壓不住鬼,老天爺會把壽元還給牛啊,什麼意思啊你這話是?」

我只能中斷思路,先向他解釋:「最早的時候,靈牛以陽壽祭天,是為了從天地借陽氣,以精陽壓鬼,這是一道契約,靈牛付出了一部分生命,天地則給了它一份能夠壓制住鬼物的精純陽氣,可當這股陽氣無法完全壓制住鬼物的時候,上天就要將一部分壽元還給靈牛。靈牛已死,這道契約就會在它的後代身上延續。」

李淮山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聽你這意思,在牛還沒活到二十年的時候,壓在它身子裏的鬼物,就應該離開牛身了呀,為什麼非要等到二十年之後才出來呢,這有點說不通吧。」

我笑了笑:「拿大黃來做例子,它出生的時候,上一代身上的靈氣就轉移到他身上的來了,包括大部分鬼物也都轉移到了它的身上,而且是隨着血脈傳到它身上的靈氣越強,壓在它身上的鬼物也就越多。如果第一代靈牛能壓住十隻厲鬼,傳到大黃這裏,可能只能壓住九隻。於是在大黃出生的時候,九隻厲鬼壓在了它身上,剩下的一隻,則留在了它的先代身上,隨着先代的死亡,這隻厲鬼必將失去束縛。」

李淮山撇了撇嘴:「啊……那我大體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是因為大黃身上的靈韻不足以壓住所有的鬼物,所以它的父親,或者母親,才活過了二十歲,對吧?可大黃呢,看它現在的樣子,應該沒幾天就死了吧,它死的時候,應該也不到二十歲吧?既然老天要把收走的壽元還給它,為什麼它見到你以後,一下子就變老了呢,我就覺得,好像你一出現,它就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我點了點頭:「因為咱們來了,第一代靈牛用壽元換來的那道契約,依然可以發揮作用,可如果咱們不來,大黃肯定能活過二十年,但它沒有子嗣,二十年一過,村裏必然是鬼物橫行。」

李淮山眉頭緊皺地盯着我,臉上表情複雜。

我對他說:「咱們能到這來,在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天命使然吧,說不定,咱們也是那道契約的一部分。」

李淮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表情也變得更加疑惑。

我又沖他笑了笑:「這就是命。」

李淮山沉默了好一陣子,隨後又用力撇了撇嘴:「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在這件事裏,陳大棒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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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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