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章 黃鼠狼給雞念經

三百零二章 黃鼠狼給雞念經

我撓了撓下巴,一面是自言自語,一面也是問李淮山:「陳大棒為什麼會念經?」

李淮山想了想,說:「看樣子他們善堂還有佛家的傳承啊,哎,他念的是道經,還是佛經啊?」

「金剛經,佛經。」我盯着陳大棒手裏的書,說道:「封皮上的字還是簡體的,這本書他剛買不久。」

李淮山笑了笑:「合著他出村買燈籠的時候,還買了佛經回來啊。」

不對,不對勁,好好的,他買什麼佛經啊,這傢伙雖說沒有修為,但善堂的傳承他也了解不少,這樣一個人,應該知道此時念經已經沒什麼用了。

一邊這麼想着,我轉過身,朝着堡子方向望了過去。

當初我對陳大棒說,挖陰墳的時候不能回頭望堡子,這話王寡婦應該也聽到了。

壞了!

「走,去堡子!」

我低聲喊了這麼一句,拔腿就朝堡子方向跑,李淮山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邊快步追上我,一邊在我旁邊問:「怎麼了這是,急慌慌的。」

我沒心情回應他,就是撒開了退,一刻不停歇地跑。

被老仉家的中草藥泡了這麼多年,我早就學會了在快速奔跑中調節體力,幾公里跑下來,速度基本上沒有太大變化,李淮山就不行了,起初他還能勉強跟上我,等奔跑的距離長了,他就被我遠遠拉在了後面。

這傢伙畢竟不是吳林,想當初我和吳林一起瘋跑的時候,吳林的體力雖說不如我,但他好就好在恢復能力比我還強,就算跑炸了肺也能在短時間內痊癒,李淮山就不行,他要是跑炸了肺,那就徹底歇菜了。

其實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李淮山能有吳林那樣的體質就好了,可這種事我也就是想想,不用說我也知道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一路衝上東坡,進了堡子,我是不是左右看看,卻一直沒有看到王寡婦的影子。

我以為她有可能順着暗道回村子了,一跨過堡牆上的土門,就轉了方向,朝着連通暗道的那個屋裏跑,可沒等跑出兩步,耳邊就傳來「吱呀——」一陣長音。

東屋的門被推開了,王寡婦提着一個行李包,正要抬腿邁過門檻。

一看到這個女人,我心裏就是一陣噁心,當即皺起了眉頭,沖她喊一聲:「你想跑哪去?」

王寡婦愣了一下,張嘴要說話,我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個箭步上前,壓住她的肩膀,將她塞回了屋門裏。

這女人很瘦,身子也相當輕,被我這麼一推,頓時趔趄了好幾步,我也懶得看她,在她趔趄這後退的時候就關上了屋門。

直到門被關上,屋子裏才傳來「嘭」的一聲悶響,看樣子王寡婦最終還是沒能站穩,摔倒在地了。

在這之後,我就站在門口守着,一雙耳朵也豎了起來,聆聽着屋裏的聲音。

王寡婦出逃失敗,也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大喊大叫,我只是聽到了行李包被狠狠砸在地上的聲音,隨後又聽到王寡婦爬上炕的動靜。

包也砸了,人也上炕了,東屋隨機陷入了徹底的安靜。

她不鬧也好,最起碼不給我添麻煩。

過了好一陣子,李淮山才氣喘吁吁地進了堡子,他見我站在東屋門前,就靠在土門的門牆上問我:「你幹什麼呢這是,怎麼跑……跑人家家門口……守……守着了。唉……唉,累死我了,你這傢伙比兔……兔子都快。」

我又聽了兩耳朵,感覺東屋裏確實沒其他動靜了,才點了一根煙,吞吐著雲霧走到李淮山跟前。

李淮山的胸口喘得跟破風箱似的,眼神裏帶着疑惑,默默地看着我。

我沖他笑了笑,說:「陳大棒手裏的那本經書,是王寡婦給他的。」

李淮山撓了撓頭皮:「你怎麼知道?」

我簡短地說了句「猜的」,就縱身躥上了牆頭。

李淮山真的累壞了,他眼睜睜地看着我上牆,卻沒有體力跟上來,只能坐在門洞旁邊很不爽地盯着我看。

我也懶得理他,用手在額頭上搭了個涼棚,朝着死人坡方向張望。

離陳大棒在坡頂上挖出十個陰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盤踞在死人坡上的陰氣似乎比以前淡了點,灑在那裏的陽光看起來好像也比過去明亮了。

再朝着村子裏看看,在村子東首的位置,隱隱出現了一股灰暗的煙氣,落在陳老漢房頂上的陽光也顯得有些發污。

李淮山的體力恢復速度比我想像中要快不少,我這邊正盯着陳老漢家出神,他就三步兩步躥上了牆頭。

一上來就問:「你怎麼知道陳大棒的經書是王寡婦給他的?」

我回頭瞥了他一眼,說:「我說我是猜的,你信嗎?」

李淮山背靠牆垛坐了下來,沖我咧了咧嘴:「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我笑了笑:「其實也不完全是猜的,我只是覺得,像王寡婦那樣的人,身上說不定時常帶着幾本佛經的。我要是沒猜錯,就是她讓陳大棒挖陰墳的時候念經書的,理由大概也是『念經消災』、『念經消恨』之類的,目的嘛,就是讓陳大棒在死人坡多待一陣子,以便為她的出逃留出足夠的時間。要不說這女人貪么,她要是沒花費這麼多時間收拾行禮,我也堵不到她。」

李淮山不解:「這話又是怎麼說的?」

我說:「尋常人信佛,信的不是佛,而是神,換句話說,之所以信佛,不是認為佛好,而是有求於佛,想向佛祖討恩賜。王寡婦欠了那麼多債,還不得趕緊念念佛經,讓佛祖給她點恩賜,她好用這點恩賜去壞債啊?你聽說過臨時抱佛腳這個詞嗎?」

李淮山擺擺手:「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可王寡婦這種人,應該不會信佛吧?應該說,她這種人應該不太可能有信仰吧。」

我說:「恰恰相反,越是她這樣的人,越容易信佛,不過我也說了,她不是信佛,是信神。」

李淮山:「有什麼區別?」

我想了想,問他:「你拿我當兄弟嗎?」

李淮山:「那不廢話嘛!?

我說:「那你會主動告訴別人,我是你兄弟嗎?」

李淮山:「會啊,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我再問他:「你覺得,劉曉輝拿你當兄弟嗎?」

李淮山想了想,搖頭:「以前我以為他拿我當兄弟來着,可現在想想吧,他跟着我玩,就是抱大腿而已,因為我能幫他平一些事。嗯,直說吧,他從一開始就壓根沒拿我當兄弟。」

我說:「那他會主動告訴別人,你是他兄弟嗎?」

李淮山無奈地笑了笑:「我在還在傢具城混的時候,他恨不能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和我的關係,為的就是讓別人怕他,狐假虎威唄。」

我點了點頭:「這就是信佛和信神的區別。」

李淮山低頭沉思了小片刻,接着就「嘿」了一聲,說:「我靠,仉若非,你這兩天變化大呀,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哲學家了。」

我擺擺手:「別扯了,這些東西老仉家的典籍上都提到過,我就是換了一種說法,複述給你而已,又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李淮山頓時樂了:「就知道你也想不出這麼高深的東西來。哎,你說,咱們接下來該幹什麼呢,總不能這麼扯著閑皮,等著大黃身子裏的鬼物蹦出來吧?」

我皺了皺眉:「那你還想怎樣?」

李淮山說:「你就不能在那些鬼物出來之前,就把它們鎮住,非要等它們出來?」

這傢伙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啊。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對他說:「這種事你想都不用想,鬼在牛身里的時候,你就是找了大羅金仙來,也鎮不住它們。知道什麼叫還陽嗎,還陽,就是從死物變成了活物,換句話說,大黃不死,這些附在它身上的鬼物,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李淮山瞪大的眼:「還有這種說法?哦,我懂了,你要是現在把那些鬼物鎮住,就算是犯了殺戒了。」

什麼叫算是犯了殺戒,我說那些鬼物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只是一種比喻,確切地說,它們應該是一股股潛藏在大黃身上的意識,但由於大黃身上的陽氣過盛,壓住了這些意識,讓它們一直處於深度沉睡的狀態。

活物可以殺,鬼物可以鎮,可這一個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意識」,你讓我怎麼弄?

我看着李淮山,一直在思考該怎麼向他解釋這些事,可想來想去,過了好半天就沒想明白該怎麼開口,最後只能放棄。

算了,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有些東西,我是真的沒辦法用語言灌輸給他。

見我長時間不說話,李淮山又開口問了句:「那就這麼等著嗎?」

我望着村子的方向點頭:「只能繼續等了。」

李淮山仰了一下頭,對着從土牆上飛過的塵土嘆了口長氣。

也不知道是老天爺覺得我和李淮山太無聊了還是怎麼了,就在我們苦苦等待大黃過世的時候,堡院裏又出了問題。

我將王寡婦推進屋的時候,她絲毫沒有反抗,就連叫罵都沒有,當時我還以為她是打定心思悶聲吃癟了,可沒想到這女人只是一時隱忍,報復還在後頭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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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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