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五言堂

第三十章 五言堂

我說:「二爺,我最近經常聽你們說小魔王、小魔王的,他到底是幹什麼的,我怎麼覺得,你和三爺、七爺他們都特別忌憚他呢?」

二爺無奈地笑了笑:「忌憚倒也算不上,只不過那小子很麻煩,一旦粘上你了,就像塊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我問二爺:「他和我有仇嗎?我聽三爺說,一旦小魔王得知了我的身份,就會傾盡全力把我趕出仉家。還是說,他家裏的長輩和我爸有什麼仇?」

二爺:「小魔王的父親是你親大伯,他和你爸的關係好著呢。說起來,你和小魔王確實沒仇沒怨,他之所以要把你趕出仉家,說白了,只是因為妒忌。」

我沒明白二爺的意思:「妒忌什麼?」

二爺先是灌了一大口酒,隨後才對我說:「妒忌你成了摧骨手的傳人。我這麼跟你說吧,對於咱們老仉家的人來說,能進冬字脈是一種榮譽。我是看着小魔王長大的,這孩子有個特點,就是不管什麼事都要和別人爭一爭,他天子聰穎,眼皮子也活,從小到大沒怎麼吃過虧,每次和別人爭什麼,也都是他笑到最後。可惜啊,這世上總有那麼一些事,不是靠着聰明、機靈就能做到的。」

我看着二爺,接了一句:「小魔王也想進冬字脈?」

二爺點了點頭:「他十二歲那年,仉子正,也就是你大伯將他推薦給了我,讓我培養一段時間看看。哎呀,『如是』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可就是對毒的抗性太低了,沒過煉毒那一關。按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可他自己卻過不了那個坎。」

如是,聽二爺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小魔王的名字叫仉如是。

我問二爺:「煉毒是什麼意思?」

二爺說:「你是因為天生奇脈,沒經選拔就直接近冬字脈了。一般來說,小字輩的族人要想進冬字脈,必須先過三關,第一關是泡葯,如果他們能在一年之內吸收二兩藥力,就算過關。第二關是傷愈,這一關其實還是考察對藥力的吸收能力,還記得你剛來仉家的時候,仉立延用刀子劃破了你的手嗎?」

我點頭:「記得啊。」

二爺:「那時候,他就是想看看你的傷愈能力,也就是這麼一試,才試出了你的天賦。通常來說,像那樣的傷,只要能在兩天之內癒合,就算合格。第三關,就是煉毒,咱們仉家過去是兵家,冬字脈又負責保護主將,所以在很多時候,冬字脈的人要在主將吃飯之前試菜,以確定飯菜中是否有毒。」

我說:「如果飯菜中有毒的話,那試菜的人不就完蛋了?」

二爺笑了笑,說:「所以說,能入冬字脈的人,必須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從春秋戰國到隋朝末年,咱們老仉家的先祖們不斷地嘗毒、試毒,導致半數以上的族人都擁有了這樣的體質。可小魔王翩翩不是,他過了前兩關,卻在煉毒的時候功敗垂成,以他那性子,接受不了現實也是正常的。」

我想了想這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說:「不對啊二爺,我記得當初你給我吃還陽丹的時候,還說還陽丹里含有毒素來着。既然你讓我進了冬字脈,不就說明,我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嗎,那你當時還擔心什麼?」

二爺笑得有些尷尬:「你和別人不一樣,目前來說,你是家裏唯一一個能修習摧骨手的後生了,不管你是不是百毒不侵的體質,都必須入冬字脈,這是命里註定的事。不過還好,還陽丹的毒素至今沒有發作,就說明你已經過了煉毒那一關。」

說到這,二爺灌了一大口啤酒,隨後又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有些無奈地對我說:「其實除了你以外,冬字脈還有幾個小輩,但他們都只能算是冬字脈的門人,平日裏都是夏字脈負責訓練他們。可你不一樣,你是我的的徒弟,我現在要親自淬鍊你的身子骨,以後,還要親自傳你摧骨手和牙拆八式。我估計啊,以小魔王的脾性,他現在已經將你視為頭號敵人了。」

聽他說了這麼多,我也感覺十分無奈,有些煩躁地吃了一大口肉,問二爺:「如果他真的來找我麻煩了,我該怎麼辦?」

二爺先是很簡短地給了我兩個字:「干他。」

過了一會,他又搖了搖頭:「不行,你現在還沒學摧骨手,不是仉如是的對手。他如果真來惹你,你還是先躲著點吧。唉,你都回來一個月了,我一直催着你練功,也沒把咱們這一脈的另外幾個小傢伙介紹給你。在仉家這種地方,想要生存下去,還是得學會抱團取暖啊。對了,若非啊,你在渤海灣這邊,有什麼朋友嗎,除了傢具店的魯老闆。」

我想了想,說:「趙雅惠算嗎?就是我的女朋友。」

「不算,」二爺擺了擺手:「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對你說了,和小惠的這份感情吧,你也不用看得太重,我估計你們兩個不會有結果。」

聽他這麼一說我就有些惱了:「不是,二爺,你什麼意思啊?我和小惠怎麼就……」

沒等我說話,他就將我打斷了:「算了,不討論這事,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說實話,我現在也不太想提起小惠,畢竟我不久前才將趙廣安是盜墓賊的證據交給了二爺。和二爺接觸了一個月,我心裏也很清楚,他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包庇趙廣安,估計明天一早,趙廣安就會被王磊送進局子。

一想到這些我就心煩,完全不知道這樣的事到底該怎麼向小惠交代。

聽二爺這麼一說,我也點了點頭,沒有繼續爭論下去的意思。

隨後二爺又對我說:「今天你獨立完成了一項任務,也算是正式入行了,請你吃這頓飯,算是為你慶祝,也算是犒勞你。另外,我也打算藉著這頓酒,和你聊聊咱們這個行當。」

我早就對仉家所在這個行當充滿了好奇,聽二爺這麼一說,我也來精神了。

二爺也不着急,就這麼一邊喝着酒,一邊放慢了語速,慢慢向我訴說着這個行當的由來。

二爺說,在早些年的時候,很多人將老仉家所在的這個行當叫做「五言堂」,意思是說,這個行當由五種職業、身份不同的人組成。

修、演、兵、盜、信,五種職業,合稱五言,當大家湊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五言堂。

如今,「五言堂」這樣一個稱謂早已棄之不用,但這麼多年過去,行當里的大結構一直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先說修字一門。

之所有用一個「修」字,意思就是說,在這一門中混跡的,都是些研習術法、巫蠱的人,這些人大多有些修為,即便沒有修為,只要會些驅鬼避禍的術法傳承,也大體歸屬於這個門類。

二爺說,修字門是五言之首,也是最為神秘莫測的一門,而我們老仉家,平日裏也主要是和這一門的人打交道。

再說演字門,這一門,專指那些精通筮卜算命、風水堪輿的人,在早些年的時候,遊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和風水先生,大都屬於這個門類。

修不離演,演不離修,許多在行當里混跡的人既是術士,又會算命,就算不會算命,也大體懂一些風水堪輿方面的東西,有些術士甚至和盜字門沾邊,常常幫盜門的人觀星問月、尋龍點穴。

修、演之後,就是兵字一門。

在東漢之前,行當里其實沒有兵字門,那時候的「兵門」還是「武門」,指得是那些世代習武,又常和行當里的人來往的家族門閥。不過在東漢末年的時候,曹操在我們這個行當里插了一腳,不少兵將入行,武字門也從此變成了兵字門。

說到兵字一門,就不得不提一下盜門,在整個行當里,這兩門的淵源最深。

想當初,曹操為了彌補軍餉的不足,設立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等軍銜,專司盜墓取財,貼補軍餉。其實在摸金校尉和發丘中郎將出現之前,行當里就已經有不少以「盜」為名的世家,曹操讓兵卒盜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算是入了盜門,成了行當里的人。

雖說入行的兵卒不少,但真有手藝的也就是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大部分人只能算是連帶,他們不懂盜墓的學問,只負責挖山尋墓,搬運從墓里盜出來的財物,加上長年行操,有一定的武術功底,在劃歸門類的時候,就將這些人劃到了武門。

那個年代兵荒馬亂,除了修、演兩門,行當里的另外三門幾盡消亡,這些人加入武門以後,很快成了氣候,他們認為單憑一個「武」字無法代表他們,於是就着手將「武」改成了「兵」。

而我們老仉家,就是兵字一門的典型代表。

二爺說,如今的兵字門其實也只剩下了我們老仉家,而盜門的現狀更凄慘,如今的盜門,已經擔不起偌大的一個「盜」字了。

土夫子不再盜墓,遊走市井的神扒轉行做起了鐘錶生意,而那些飛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飛賊世家,早在五十年前就絕戶了。

盜門沒落,說起來也是好事。可二爺卻說,五言堂之所以有五言,其實是五行生剋的一種體現,哪一天盜門徹底覆滅,必然有一門坐大,當時行當里的平衡被顛覆,是要出大亂的。

而相對於盜門,同樣快要沒落到極點的還有信字門。

信,說白了,就是信差、信使,在電話還沒被發明出來的那個年代,他們確實是行當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現如今,日行千里的信使已經比不上一根網線、一部手機,也就是那些完全脫離時代的老修士,偶爾還需要靠信使來傳傳訊息。

為了生存,信字門的人已極少再送信,轉而開始販賣消息、幫各大宗門聯繫生意,偶爾也從各大宗門淘買一些沒用的法器,拿到古董市場換幾個零錢。

孫傳勝所在的孫家,就是信字門的典型代表,不過他們那家還好,畢竟是「吃雙門」,除了是信字門,也是修字門。

而仉家和孫家也差不多,名義上是兵家的代表,實際上卻是「吃三門」,不但隸屬於兵字門,而且族人大多精通術法,兼有一些尋墓倒斗的手藝,所以又屬於修、盜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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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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