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被跟蹤

第三十一章 被跟蹤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行當,還有這樣五種看似和當今社會格格不入的人。

更何況,如今我也成了這個行當里的一份子。

初聽二爺這麼說的時候,我還有些興奮,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當二爺對我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有一份很重的責任,已經悄然落在了我的肩上。

在這之後,我和二爺吃着肉、喝着酒,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酒這東西,真的能讓人變得喋喋不休,那天晚上二爺說了很多很多話,先是說行當里的一些舊聞,後來又說到了仉家,說到了世家門閥的衰敗。

二爺說,如今整個行當都要面臨一系列共同的問題,科技進步,老手藝風光不再,各大宗門人才斷流,百年的世家大族半數絕戶,剩下的一半也大多是步履維艱,慘淡度日。

其實總結一下二爺的話,意思就是,我們這個行當已經沒落了。

起初他只是嘆氣,可話說到後半段的時候,卻又讓我不要有改變現狀的想法,二爺說,行當的沒落是必然的,世家門閥的沒落也是必然的,他還說,我們這個行當只會沒落,不會消失,因為總有那麼一小撮人在堅守,因為總有那麼一些時候,這個世界還需要我們。

我問二爺,既然現實已經不堪入目,為什麼不去改變呢?

二爺一口氣喝光了整整一大扎啤酒,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在這之後,他沖我笑了笑,有些無奈地說:「行當沒落,這是好事啊。不是我們不想改變,而是不能去改變,如果改變,就是執念。」

我說:「什麼叫『如果改變就是執念』啊?這算哪門子歪理!反正不管怎麼說,干坐着等死肯定是錯的,就算不去改變,至少也應該做點什麼。」

二爺笑了笑:「你能這麼說,是因為陷得還不夠深吶。等你在行當里待久了,見得多了,經歷得多了,很多事自然會想明白。」

對於二爺的話,我依然不怎麼認同,還是搖了搖頭。

在這之後,二爺就拉着我拼起了酒。

我好煙,也好酒,但平時抽得不多,酒量也不怎麼樣,二爺卻是一個天生的大煙囪、酒罐子,他一手夾着煙,一手抓着酒杯,煙雲和麥芽酒的冰爽一起浸着他的喉嚨,讓他大呼爽快。

常常是他喝完一大扎酒,我這邊才喝幾口。

十紮麥芽酒,我只喝了一紮,剩下的全都被二爺一個人清理了,等到桌子周圍擺滿了空瓶,他才意猶未盡地吐了口氣,說道:「過去我問老柴,到底該怎麼教徒弟,老柴說,要教的東西太多,但從本質上來說,就是要讓你們學會忍讓,學會理解,學會犧牲。」

這番話,他像是對我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問二爺:「老柴是誰?」

二爺嘆了很長很長的一口氣:「是我的一個朋友。」

他好像不太想提及那個人,簡單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轉移了話題:「若非啊,你進了仉家,以後將會碰到很多麻煩無比的事,那些事,單靠你一個人是解決不了的。」

我撓了撓頭:「二爺,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總是話裏有話呢?」

二爺笑了笑:「若非,我覺得,你身邊缺少那種能推心置腹的朋友。」

我說:「二爺不算么?」

二爺搖頭:「咱們兩個首先是師徒關係,然後才是朋友。你需要一個純粹的朋友,這個人需要有很強的能力,需要對你足夠忠誠,才能在你有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

聽二爺這麼一說,我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了魯老闆那張臉,但很快我又想起魯老闆被他老婆滿傢具城追着打的情形。

論忠誠,我和魯老闆算是最好的兄弟,可以為對方拋頭顱灑熱血的那種,可如果論能力嘛,魯老闆就是一個手藝精湛的木匠,他把自己的所有心血都放在了木工活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長。

琢磨了半天,我才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好像還……真沒有這種類型的朋友。」

二爺盯着我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會有的。」

說完,二爺就站起身來,到櫃枱那邊埋單去了。

當我和二爺離開燒烤攤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回不了鬼串子,二爺就帶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一直喝到早上五點鐘才離開。

酒吧里的酒保好像也認識二爺,不過當他看到二爺的時候,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二爺坐在吧枱前喝了一夜,他就整夜站在吧枱後面,戰戰兢兢地給二爺添酒。

我和二爺走出酒吧的時候,王磊已經開車來到了酒吧門口,他接我回了鬼串子,二爺則直接去了機場,臨走前,他特意囑咐我要好好跟着三爺學術法,等他從蜀南回來,就會將摧骨手傳給我。

一宿沒睡,王磊送我回到家以後,我就調了一大盆水,打算先舒舒服服洗個澡,再好好睡上一覺。

可我這邊剛調好水,還沒等跳進盆子呢,仉立延就慌慌張張地跑來了。

自從上次見他到現在,只過去了一個月,可上次我見他的時候,他明明是一頭很短的板寸,這才過了多久,板寸竟變成了遮眼的長發,以至於他剛進門的時候,我差點沒認出他來。

仉立延進屋以後,就在客廳里焦躁地踱起了步子,我從浴室里伸出頭來,朝他揚了揚下巴:「你怎麼進來的?」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串鑰匙,在我眼前晃了晃:「二爺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和你同住。」

說完,他又開始來回踱起了步子,臉上還帶着深深的焦慮。

我忍不住問他:「你幹什麼呢?」

他這才停下腳步來,用十分不安的口氣對我說:「仉若非,你被人跟蹤了。」

說完,他又背着手,在屋裏踱了起來。

我披上衣服,衝過去將他拉住:「你能不能別走來走去的,弄得我心裏特別煩躁。到底怎麼回事啊,有人跟蹤我?」

仉立延眉頭緊蹙:「嗯,那傢伙來歷不明,非常可疑。你要知道,咱們這條老衚衕里還佈置了陣法,尋常人進來必然迷失方向,可那傢伙竟能一路跟到巷子深處。你和王磊難道都沒有發現他嗎?」

我說:「我和王磊回來的時候,沒注意到後面有人跟着啊。不過話說回來了,誰閑的沒事跟蹤我呀,我在社會上又沒有什麼仇人。」

說到「仇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立即想到了張建寶和劉曉輝,可回頭一想又不對,這兩個人有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如果他們兩個跟在我後面,我一早就能發現。

正想着這些,就聽仉立延說:「那傢伙叫李淮山,別看年紀不大,人卻鬼得很呢,我問他是哪門哪派的,你猜他怎麼說,他說,他是傢具城那一片的扛把子,這不是扯淡么!」

李淮山,不就是劉曉輝口中的那位「二狗哥」嗎,怎麼是他?

我擺擺手,將仉立延打斷了:「他沒說謊。」

仉立延沒明白我的意思:「嗯?什麼意思?」

我說:「這個李淮山,就是傢具城一帶的混子,我來仉家之前的那個晚上,他還帶人去砸過我家的門呢。」

仉立延:「他和你有什麼過節嗎,為什麼要砸你家的門?」

「他和我本身沒什麼過節,」我很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可他手底下的兩個小弟兄和我不太對付,我在傢具城幹了一年多,幾乎天天和那兩個人干架。」

仉立延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不對,這事不對勁啊。如果他就是一個普通的混混,身上為什麼會有念力呢?再說了,三爺他們在衚衕里做下的佈置,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攻破的,可從監控上看,李淮山跟你們進來的時候,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力啊。」

我問:「衚衕里有什麼佈置?」

仉立延:「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陰陽陣,算不上精妙,但對於大部分修字門的人來說,要破掉它,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可那個李淮山根本不需要破陣,直接就進來了。」

一提到術法我就抓瞎了:「你說的這些我不懂。那什麼,李淮山現在在什麼地方?」

仉立延:「我把他扔在刑堂那邊了,本來是打算將這件事報告給七爺,讓他拿個主意。不過,對方既然是來找你的,我就覺得,你們倆說不定認識,所以就先來找你了。」

「如果你把這件事告訴七爺,你覺得他會怎麼處理?」我問仉立延。

仉立延沉思了片刻才回應我:「七爺肯定會想方設法撬開他的嘴,弄清楚他是哪個宗門的人。」

我說:「如果李淮山不屬於任何一個宗門,就是一個市井混混呢,七爺會怎麼處理他?」

仉立延:「這不太可能吧,他身上可是有念力的,除非……除非這些念力是天生的。」

「我就是說萬一,萬一他只是個普通的小混混,七爺會怎麼處理他?」

這下仉立延顯得有些為難了:「如果他不是行當里的人,那可就麻煩了,我剛才還在他面前……施過術來着。」

我拍了拍仉立延的肩膀:「帶我去看看李淮山是什麼情況。如果他確實是行當里的人,咱們再把他交給七爺。」

仉立延:「那如果他不是行當里的人呢?」

我笑了笑:「那就更好辦了,我經常和這些混混打交道,知道怎麼對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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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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