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二章 難言之隱

三百三十二章 難言之隱

我問牛哥:「你們怎麼把它趕走?」

牛哥解開掛在腰上的鐵棍,然後用手掌反覆講棍面搓熱,原本光禿禿的鐵棍上慢慢浮現出了一條條小蛇般的符文,之前牛哥給我的那根金煙桿上也有這樣的東西。

「這是老師話下的咒……印,對,咒印,老師說,只要棍子上有了這東西,就能嚇退斑斕虎。」牛哥揚了揚手裏的鐵棍,如是說。

雖說鐵棍上確實刻了咒印,可這些咒印上並沒有念力加持,我猜想,這東西應該沒有什麼實用價值。

我仔細看了看鐵棍上的咒印,問牛哥:「你們成功將它趕走過嗎?」

牛哥搖頭:「它太快了,我們追不上它。」

「你們就沒有嘗試着堵截那隻畜生嗎?」

「試過,可是沒成功,斑斕虎跳得很高、很遠,一下子就能越過那些擋在前面的人。」

這麼說,斑斕虎應該是一隻發生過多次屍變的跳屍。

為了印證這個想法,我草草向牛哥辭別,隨後回到大房,帶上提前為諾惹大巫準備的藥草,來到了泥瓦塔。

剛進塔門,就聽到了諾惹大巫的呵斥聲,他說着我聽不懂的語言,但我能感覺到他言語間的怒氣,偶爾還能聽到一兩陣急促的咳嗽聲。

當我踏上樓梯的時候,發出一些微小的聲音,二樓上的呵斥立即停止,緊接着就有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湊到了樓梯口,他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就退了回去。

眼前這個漢子不是第一次和我見面,昨天晚上我衝破塔門的時候,手持草叉站在門口的人就是他。

在我來到二樓的時候,諾惹大巫正用一塊毛皮手巾捂著嘴,不住地咳著,他一邊猛咳,一邊還沒忘了朝不遠處的小凳子伸伸手,示意我坐下。

剛才從樓梯口觀望我的那個漢子就站在諾惹大巫身邊,他在看我的時候,眼神十分不友善。

我沒理會這個人,徑直走到諾惹大巫身邊,從藥包里抽出一根草藥:「慢慢嚼,對你的病有好處。」

諾惹大巫伸手來接我手裏的草藥時,站在他身邊的漢子朝我這邊邁出一步,大巫立即用手肘將他擋住,還狠狠瞪了他一眼。

對於漢子和諾惹大巫的這些舉動,我依舊裝作沒看見,自顧自地幫諾惹大巫重新把了一下脈搏,又將帶來的藥包放在桌子上。

諾惹大巫嚼着我給的草藥,氣息慢慢變得平順起來,咳嗽總算是止住了。

見他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我才朝他身邊的漢子看了一眼,之後就問大巫:「你的病,和我父親有關,對吧?」

諾惹大巫微微一愣,隨後又狠狠瞪了身邊的漢子一眼,漢子也是一臉錯愕。

過了小片刻,諾惹大巫才對我說:「我的病,確實是五年前和仉豐羽鬥法的時候留下的,這不怪他,他已經很仁慈了,是我自不量力,才被打亂了經脈。」

我說:「其實你的傷本來也沒什麼大礙,只要調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可在與我父親交手后不久,沒等新傷痊癒,你就施展過一次大術,只這道術法對你造成的反噬,造成了經脈逆行,導致小傷變成了大傷。」

諾惹大巫只是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不用他說話,我也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

其實早在昨天晚上幫他把脈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他的傷勢起於小腿上的承山穴,他的下肢不能動,也是由於腿部的筋腱受損,這樣的傷,絕對是用戳腳翻子踢出來的。

要知道我是回到仉家以後才練了摧骨手,而在九歲之前,父親傳給我的唯一一套家學傳承,就是這套戳腳翻子拳。

我推測,當初我父親在出手的時候,為了防止諾惹大巫施展術法,應該將煞氣灌入了他的傷處,這樣一來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妨礙大巫凝鍊念力,但效果很短暫,調理上兩三天就能恢復正常,可如果諾惹大巫修的是鬼陰之術,在煞氣入體的情況下強行動用大念力一定會導致經脈逆行。

不管怎麼說,大巫病成現在這個樣子,確實和我爸有關,他身邊的漢子不待見我,原因應該也在於此。

屋子裏的沉默持續了好一陣子,我才主動開口:「葯我已經幫你配好了,白色的袋子裏是前葯,黃色的藥包是後下的葯,煎藥的時候先把前葯和后葯分別泡透,前藥用文火煎半個小時以後,再加后葯,用小火煎一個小時。一副葯分兩次吃,早晚各一次,飯前飯後吃都可以,但吃藥的時間要和吃飯間隔一個小時。這是一個月的藥量,一個月以後,你應該就能下地走動了。」

諾惹大巫給了我一個十分感激的眼神,隨後就指了指桌子上的葯,對身邊的漢子說:「小心收起來,收好。」

漢子顯得有些不情願,他繞過諾惹大巫,從桌子錢走過的時候,胳膊肘還用力拐了我一下,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

一直等到漢子抱着兩個碩大的藥包離開,諾惹大巫才對我說:「他叫石爾,也是我的弟子,這小子性子烈,不輕易服人,不過品性很好。如果他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希望你不要往心裏去。」

我笑了笑:「你的病畢竟是我爸造成的,他對我有意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諾惹大巫點了點頭:「你是個寬厚的人,這一點比仉侗強多了。」

我就問大巫:「你和二爺很熟嗎?」

諾惹大巫的回答很有些模稜兩可的味道:「是他教會了我說漢話,十年前,也是他讓仉豐羽來救我們的。」

說到這,諾惹大巫話鋒一轉:「是仉豐羽讓你來的吧?」

我皺了一下眉頭:「為什麼這麼說?」

諾惹大巫:「如果不是他特地讓你來,你怎麼會知道,當年是他傷了我?」

我說:「我小時候練過戳腳翻子,昨天晚上幫你把脈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你身上的傷就是戳腳翻子留下的。另外,你不是說,我爸從你手裏拿走了一樣東西嗎,我想,當初他將東西拿走的時候,你們之間一定有過一些小衝突。」

諾惹大巫看着我,臉上慢慢展開了笑容:「你確實是個聰明人。呵呵,你這次來找我,不單單是為了送葯吧?」

「確實不是,我來,主要是想問問斑斕虎的事。送葯只是順道。」

「斑斕虎?我對它的了解也算不上深,關於它的事,你還是去向牛哥打聽吧。」

「我只是想問問,這個被你們稱作斑斕虎的畜生,應該是一隻經歷過多次屍變的跳屍吧?」

「嗯,斑斕虎的確是邪屍。」

「你親眼見過它嗎?」

「我的病太重,已經沒有力氣離開這座塔了,斑斕虎的事,一直是牛哥和約達在負責。」

「也就是說,您沒有見過那隻畜生?」

諾惹大巫狠狠皺了一下眉:「我只是聽牛哥和約達說,那是一隻渾身會發光的畜生。」

我笑了笑:「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那東西是邪屍,還知道斑斕虎身上帶着烈性屍毒?」

諾惹大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盯着我,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胡南茜知道村子裏有邪屍出沒,卻不知道這所謂的邪屍究竟是什麼,牛哥從沒和斑斕虎近距離接觸過,卻知道斑斕虎是一隻邪屍,他隨身攜帶的鐵棍上,還有專門用來克制邪屍的咒印。

告訴胡南茜寨子裏有邪屍的人,是諾惹大巫,不讓牛哥接觸斑斕虎,並在鐵棍上留下咒印的人,也是諾惹大巫。

所謂的問題和所有的答案,都緊系在諾惹大巫一個人身上。

我知道,他對於斑斕虎的了解,一定比他主動透露出來的還要多。

可每次提到這隻畜生,他又總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態度,他到底想幹什麼。

見諾惹大巫一直不肯開口,我只能將自己的懷疑說出來了:「這隻邪屍,是你引來的吧。」

諾惹大巫對着我瞪起了眼,良久之後,他總歸還是泄氣般地將身子軟了下去,長嘆一口氣,說:「這隻邪屍,就是我煉化出來的。」

「為什麼要煉化這種東西?」

諾惹大巫又是一聲長嘆:「唉,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沒了我,牛哥他們是守不住這個寨子的,於是我就按照祖先傳下來的辦法,想要將後山上的野虎煉化成守護村子的吉獸,可沒想到,祖先留下的辦法是錯誤的,我沒能煉出吉獸,卻害了虎命,徒增殺孽啊。」

我想了想,問:「老虎死後立即發生了屍變?」

「沒有屍變,它死了以後,我將它埋在了後山。」諾惹大巫搖搖頭,說道:「可在鬼洞被地震震塌以後,這隻斑斕虎就出現了,一定是鬼洞裏的東西讓它變成了邪屍。」

聽完諾惹大巫的話,我不由地大皺眉頭:「你既然什麼不好,為什麼不出去找醫生,偏偏要煉化什麼吉獸,雖然您是長輩,但我還是不得不說,這種行為相當愚蠢。」

「你們仉家的人都是這樣嗎,嘴上從來不饒人?」諾惹大巫只是嘆氣:「我不是不想出去,而是不能出去,歷代畢摩都不能離開寨子,這是祖先定下的規矩。」

我問他:「那為什麼不找行當里的人來幫忙?在我們這個行當,有不少很好的醫生。」

諾惹大巫又是好一陣沉默,過了很久才開口道:「鬼洞的秘密,是不該讓外人知道的。所以我在胡南茜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這次的事,只能讓仉家人來處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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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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