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四章 從奇脈到鋼骨

三百六十四章 從奇脈到鋼骨

一聽到庄有學的聲音,我就再也扛不住了,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竟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說是睡了,其實自閉上眼以後,腦子就一下一下地刺痛,手腳都很沉,像灌了鉛一樣,有種下墜般的悶痛。

庄有學帶着人進來的時候我還聽到了他和其他人說話的聲音,只不過聽得不算清晰,每當有聲音傳進我耳朵里的時候,耳膜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強行扯了一下死的,微微蜂鳴。

在他們的對話中,我只隱約聽到了「高燒」、「醫生」之類的字眼,而在這陣嘈雜之後,我又感覺自己的身子開始一點一點地向空中升起。

我知道自己離開了墓室,儘管閉着眼,可扎眼的光線卻圍繞着我的眼皮,讓我只想將腦袋縮緊胸口裏,可身子卻動不了,只能這麼迷迷糊糊地癱軟著。

後來庄有學他們大概將我放在了一張床上,我能感覺到被子和枕頭般的柔軟。

當時我很想就這麼睡過去,可無論如何就是睡不沉,總是在模糊中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渾身上下都格外難受,就好像這副軀殼已經不是我自己的了似的。

也不知道這種狀況持續了多久,直到二爺的聲音出現在我耳邊,他一直用很急促的聲音大聲問,沒事吧,沒事吧,然後有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高聲回應二爺,讓二爺安靜點。

這兩個人的聲音都大得出奇,以至於即便在意識朦朧的狀態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再後來,我就感覺頭頂上傳來一陣陣麻嗖嗖的感覺,似乎有人在我的天靈蓋上行針,起初只是麻麻地疼,後來又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輕鬆,終於安然地睡熟了。

等我再次睜眼的時候,首先出現在視線中的,就是大房的木質天花板,身下是柔軟的棉被和枕頭,鼻息中還能感覺到一陣清冽的芳香,那味道,近似於茉莉花的畫香。

我就這麼睜着眼,數着天花板的一條條木紋,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輕鬆。

「醒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耳邊,我慢慢轉動視線,就見一個身穿灰白色道袍的中年人正坐在床前,一臉不爽地盯着我。

他和我四目相對,皺了皺眉頭說:「我姓姚,和仉侗那廝同輩,你叫我恩人就行了,是我救了你的命。」

真是稀奇了,第一次見面就自稱恩人,這樣的人我還是平生頭一回見。

沒等我開口,對方就擺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姿態,數落起我來了:「你這孩子也是,太能折騰,好好的天生奇脈都被你給折騰沒了,那可是多少人做夢都求不來的天賦,你怎麼就不知道愛惜呢!」

突然遭了這麼一番數落,我頓時有些會不過神來,就聽對方接着說:「不過你這孩子也算運氣好,鐵屍毒傷了你的經脈,倒也煉化了你的筋骨和肌體,現在你和仉侗一樣,也是鋼骨體質,摧骨手也不至於在你這一代失傳。」

他這邊正說着話,卧房的門就被推開了,二爺弓著身子,將腦袋伸進來看了看,當他看到我正轉着眼珠朝他那邊瞥的時候,臉上那副焦急的表情才鬆弛下來。

在二爺身後,還跟着仉寅和仉百川。

二爺盯着我看了一會,又轉過頭,對着仉寅和仉百川說了一個字:「滾!」

仉寅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平白無故得了這麼一聲罵,當場就要發作,仉百川見情況不對,趕緊抓住仉寅的肩膀,生拉硬拽地將他帶走了。

等他們走遠了,二爺才彎著腰走進來,輕輕關上門,又湊在門前仔細傾聽了一會,大概是確認外面沒人了,才轉過頭來問「恩人」:「這小子怎麼樣了?」

「恩人」嘆了口氣:「奇脈肯定是保不住了,他現在和你一樣,也成了鋼骨體質,不過你的體質是天生的,他的是後天煉化出來的,至於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不是我說你,他就這麼點修為,你怎麼能讓他接這麼麻煩的單子,得虧他命大,要不然,你們老仉家的摧骨手在這一代就得失傳!」

這人在面對二爺的時候,也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嘴臉,可二爺似乎不想在他面前發作,壓着火氣點了點頭:「鋼骨就鋼骨吧,也算不賴。」

這位自稱恩人的中年人似乎對二爺的反應不太滿意,有些惱火地說:「什麼叫不賴,那可是天生奇脈啊,行當里多少年才能出一個,現在就這麼沒了。我要是早知道你這麼得過且過,還不如不來呢!」

二爺故意不去理他,走到床前,慢慢地坐下,給了我一個溫和的笑容。

對方似乎早就蓄謀要和二爺大吵一架,見二爺不理他,臉上的表情越發煩躁:「仉侗,你這是什麼態度?好傢夥,你叫我來的時候急成那個樣子,弄得我連衣服都沒來及換,到這來都三天了,我連澡都來不及洗一個,就陪着你照顧徒弟了……」

他羅嗦了這麼久,我估計二爺也該發作了。

果不其然,沒等他把話說完,二爺就懟了回去:「你愛洗不洗,關我屁事!」

二爺這麼一吆喝,對方當場瞪眼:「仉侗,你還想翻臉不認人還是怎麼的?我救了你徒弟兩次,你特娘的連個謝謝都不說,怎麼着,合著我救了你的徒弟,還欠你的了?」

以我對二爺的了解,和他說話的時候,說話的內容不是那麼重要,可說話的態度和語氣卻非常重要,對方這麼蹬鼻子上臉,要換成別人,二爺說不定已經動手打人了。

可這一次,二爺還是壓着一些火氣,只是很不爽地回了一句:「當初要不是因為我,你們閣皂山還指不定變成什麼樣呢,你就是欠我的。」

閣皂山,姓姚,救過我兩次,這幾個信息合在一起,我頓時意識到,此時坐在我跟前的這位「恩人」,就是行當里的三座大山之一,閣皂山的隱世長老姚玄宗。

在我們這個行當里,龍虎山的張真人,茅山的空雲道長,還有眼前這位閣皂山隱世長老,可以說是權威中的權威,別人見到他們,可都要畢恭畢敬,生怕說錯了話,觸到他們的逆鱗。

可看姚玄宗和二爺現在的樣子,兩個人都壓着火氣,憋得臉紅脖子粗,我就忍不住想笑。

他們兩個,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過了好半天,姚玄宗呼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著二爺的鼻子吼:「仉侗,我告訴你,咱們倆現在兩清了,以後你徒弟再出什麼事,別指望我來救他。」

二爺立即回嗆:「兩清就兩清,以後你們閣皂山再出什麼事,也別指望我去救你!」

姚玄宗氣呼呼地瞪着二爺,最終一句話都沒憋出來,袖子一扶轉頭就走。

推門走出卧房的時候,他又停了一下,轉過頭來,一臉兇狠地沖二爺喊:「讓你徒弟按時吃藥!」

二爺瞪他一眼:「用不着你提醒!」

哐當一聲,屋門被重重地甩上了,門外傳來姚玄宗又重又急的腳步聲。

我看着顫個不停的門板和門框,對二爺說:「二爺,這樣不太好吧?」

二爺轉頭來看我一眼:「怎麼了?」

我說:「畢竟人家救了我,我還沒說謝謝,你就把人給趕走了。」

二爺「哼」了一聲,說:「不用謝他,你越謝他,他就越看不起你。行了,你別琢磨他的事了,他就那熊樣,其實他心裏這火氣也不是針對咱們,就是借題發揮而已。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試着活動了一下胳膊:「身上還是有點軟,不過沒什麼大礙了。」

二爺很無奈地瞥了我一眼,隨後就從床邊的小柜子上拿了一把小刀,又撿了一個蘋果,坐在床前慢慢削起了皮。

看着二爺用那支石頭一樣粗糙的大手捏著刀柄,小心翼翼地將果皮一段段地削下來,我心裏就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一邊削著,一邊對我說:「我聽姚玄宗說,你本來就中毒很深,又強行催動了大量念力,加上後來又經歷了長時間的饑寒,才導致體力不支,高燒不退。好在庄有學這孩子激靈,第一時間聯繫了我,要是他隨便找個大夫給你治傷,你現在還指不定是個什麼樣子呢。要說胡南茜也是,怎麼能把這麼麻煩的單子交給你這樣的新人呢,西海固的事庄有學也告訴我了,你和二狗能在船靈手底下撿回一條命,也算是福運造化。以後可不敢這麼折騰了……」

待在仉家的近一年時間裏,我從來沒見二爺這樣過,以前他總是做什麼都風風火火,說話也不是一般的快,可這一次,他竟然喋喋不休起來了。

不過我沒有打斷他,二爺在語氣中透露出的那份溫和,讓我捨不得打斷他,只任着他說,我就躺在床上,看着他手裏的蘋果,安靜地聽着他的聲音。

這個小小的蘋果對於二爺來說彷彿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他花了很長時間才將果皮全部削下來,隨後就小心翼翼地將蘋果遞給我,笑着對我說:「幾天沒吃東西,餓了吧?你現在胃不行了,得慢慢養,切忌暴飲暴食啊,不能像以前似的,吃什麼都是狼吞虎咽,來,慢慢吃,有的是時間,不着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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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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