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六章 舍子花

三百九十六章 舍子花

附近的亂風壓着地面吹了過來,又將皮偶撩到了半空,就見偶子在半空中盪了幾下,又朝着李淮山飄了過來。

我趕緊將李淮山拉到身後,這時候風力又出現了變化,將皮偶吹到別的地方去了。

第一次在棧道上看到的人影,說不定也是這樣的偶子,眼下也不知道像這樣的東西,墓穴里究竟還有多少,我不敢多做停留,趕緊帶着李淮山向前走。

剛剛發生的事對李淮山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他踉踉蹌蹌地跟着我走了好一陣子,才徹底緩過勁來。

他在後面拍拍我的胳膊:「不用一直拉着我,我沒事了。」

說話的檔口,他又端起了手電筒,朝着前面打着光。

我回頭看了一眼,感覺皮偶沒有跟上來,才微微鬆了口氣,問李淮山:「現在的方向還對嗎?」

剛才的注意力都放在皮偶上了,我也不知道在這期間有沒有調向,畢竟在四面八方都被黑暗籠罩的墓穴中,我的方向感幾乎蕩然無存。

李淮山點點頭:「對是對,可也不知道為啥,我總覺得咱們該折回去。」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李淮山依舊邁着腳步,朝正前方走着。

就連墓穴的空氣中都透著邪性,再向前走,肯定還會碰到兇險,可既然進來了,就沒有回頭路。

皮偶再也沒有出現,隨着不斷深入,起初地面上還是大片大片的天然坑窪,可到了溶洞的後半段,地上卻出現了鋪得嚴絲合縫的平整石磚,而空氣中,也出現了一股極為刺鼻的香味。

那是一種……類似於劣質化妝品的味道,就像是在豬油里摻了大量的香精,給人一種非常膩的感覺。

再加上空氣也變得越來越潮濕,潮氣混雜着這樣的香味湧進鼻子和喉嚨里,就感覺鼻孔和嗓子眼都摸了一層厚厚的油,呼吸十分困難。

沿着石磚路走了沒多遠,當李淮山晃動手電筒的時候,我們就看見慘白的光束中躺着一個人。

李淮山咂了咂嘴:「不會是蚊子吧?」

我搖搖頭,沒說話,從腰間拔出了手槍,拉着李淮山放慢了腳步。

直到離得近了,我們才看清楚,陳落在地上的,只是一套乾癟的迷彩服。

上衣、褲子、皮靴似乎特意擺放過,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大」字形躺在地上的人,在這套衣服旁邊,還落了一把手槍和一些空彈殼。

我拿起槍來看了看,是上了膛的,彈夾里的子彈打空了一半,還剩下四發。

李淮山拿出飛爪,用爪頭勾住地上的衣服仔細看了看,對我說:「裏面全是油脂,香味能濃。」

我將手槍交給李淮山,又從背包里拿出兩盒子彈,也遞到他手裏:「會用嗎?」

李淮山很熟練地退出了槍膛里的子彈,拆出彈夾,一邊將子彈裝滿,一邊說:「玩過模擬的,估計也就是后坐力不一樣,其他的,沒什麼差別吧?」

我說:「這些槍也不是正貨,不知道會不會出問題,你用的時候小心點。」

李淮山點點頭,將上好子彈的手槍別在後腰上。

我抓起地上的迷彩服看了看,在衣領和袖口中,確實能看到一層厚厚的油脂,這些油脂中不但散發着異常刺鼻的香味,還微微帶着一些汗液的酸臭味。

這讓我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也許在不久前,這裏確實躺着一個人,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將他的皮肉和骨頭瞬間吃空了,只留下這麼一套軟塌塌的衣服。

李淮山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他收好了彈盒,自言自語地嘟囔一句:「也不知道這個墓里到底有什麼東西。」

我皺了皺眉頭,朝迷彩服的口袋裏摸了摸,只摸出了一張駕駛證和一個指頭寬窄的小型洛陽鏟。

李淮山:「盜墓賊?」

我點了點頭:「應該就是他們中的一個。」

說完我就將洛陽鏟和駕駛證收起來,拍拍李淮山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前進。

李淮山現在恨不得能在原地多待一會,進入墓穴到現在,已經過了足足五個多小時,本來翻山越嶺就攢下了一身疲憊,加上剛才又是爬棧道,又是縮著身子在狹窄的隧道里挪蹭,李淮山體力吃緊,已經快扛不住了。

可地上的空空蕩蕩的迷彩服實在讓我有些心神不寧,寧可多走一段路,我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待着。

李淮山的疲憊全寫在臉上,可他還是咬着牙,強行支撐著身子向前走着。

離那堆衣服稍微遠了一些,空氣中的香味竟稍稍淡了一點,李淮山打着光,光束照亮了立在我們正前方的三個石像,我感覺石像上沒有邪氣,就對李淮山說:「到那邊休息一下吧。」

李淮山如獲大赦般地長吐一口氣,但嘴上依舊沒說什麼。

到了石像前,我又靠着炁海流沙的視野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暫時沒有異常。

李淮山結下背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幾口大氣,又從背包里摸出幾根能量棒扔給我。

我探手接住他扔過來的東西,一邊輕輕地撕開包裝,一邊仔細打量著面前的三座石像。

中間是一個霸下扛碑的石雕,在它左右兩側,則分別陳放着一尊足有兩米高的狴犴(bìàn)坐身像。

霸下和狴犴,是龍九子中的兩個,霸下,也叫贔屓(bìxì),外型和龜類似,傳說能扛山頂天,古代立碑時,常用它的形象作為基底,以霸下的龜甲扛碑。狴犴是瑞龍第七子,外型似虎,因為傳說這種吉獸喜歡爭訟,所以在古代的衙門或者獄門上,常常刻有它的頭像。

這兩種傳說中的古獸,歷朝歷代都是受人供奉的吉神,如今他們竟出現在了墓穴里,卻給人一種和環境格格不入的感覺。

李淮山這時就坐在石碑後面,他輕輕咀嚼著嘴裏的能量棒,一邊還抬手指了指石碑:「後面還有字呢。」

我轉到石碑後面,那手電筒照了照石碑的背面,上面確實刻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但由於常年受腐,很多字跡已經無從辨認了,我只能藉著那些如今還能辨認出來的文字,推測碑文的內容。

這段碑文的大致意思應該是,在明朝早期的時候,當地曾出現過一個修為很高的蠱女,前半段說蠱女年輕時候幫助附近村民剷除惡霸的功績,後面則是說,蠱女在年過花甲以後性情大變,為了留住自己的青春,她曾四處俘獲剛出生的女嬰,用嬰血駐顏。

由於大片字跡無法辨認,我沒辦法推測出蠱女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只是隱約看到了「舍子花」、「花屍」、「陰祟」這麼幾個字眼。

在碑文末尾,則說當地人為了對付蠱女,從外面請了一個雲遊道人,道人為了鎮壓蠱女,在峽谷中建造了這麼一座墓穴,墓中立一座石塔,將蠱女和舍子花都壓在了裏面,並提醒誤入墓中的人,不要靠近石塔,避免將舍子花驚醒。

碑文上甚至寫明了墓中的財寶藏在什麼位置,告訴進入此地的盜墓賊「取財爾爾,浮屠莫近」。

這意思就是,我們知道你是來找財寶的,所以把財寶的位置告訴你,你拿了東西就趕緊走,千萬別動那座石塔。

李淮山在旁邊問了一句:「舍子花是什麼東西?」

「就是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也叫曼珠沙華,傳說這種話三千年開花,三千年落葉,一開一謝,便是六千年輪迴。」我依舊朝碑文上掃著光,回應道:「鎮壓在這座墓里的舍子花,很可能發生過屍變。」

李淮山:「植物還能屍變?」

我點了點頭:「因為舍子花的壽命太長,又常年被黃泉陰氣滋養,很容易修出精元。有些舍子花在凋零之際不堪忍受壽命終結,會催發出極大的怨氣,如果在落葉期的第九十九年,這朵舍子花修出的精元依舊沒能消散,花枝和根系就會屍變。」

李淮山:「可這東西……應該生在陰間吧,怎麼跑到陽世來了?」

我吐了口濁氣,說道:「不知道它們是怎麼來到陽世的。不過仉家的典籍上記載,在隋唐年間的時候,洛陽就出現過一株屍變的舍子花,當時龍虎山的張天師就在洛陽,雖說他第一時間將這朵舍子花鎮殺,可還是有四個花農誤實了花粉,當天夜裏就變成了花屍。」

李淮山撓了撓頭皮:「花屍?」

「老仉家的典籍上也沒說花屍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一邊回應着,又朝着四周觀望了一下,在炁海流沙的視野中,墓穴中依舊是安靜如初的黑暗。

在這樣一個地方,不管幹什麼都不得不小心謹慎,我和李淮山說話、吃東西的時候,也必須刻意壓低聲音,生怕噪音太大影響了自己的聽覺,以至於無法察覺到即將臨近的危險。

前後休息了大約四十多分鐘,等李淮山的體力恢復了大半,我們就沒敢繼續耽擱,收拾收拾東西,再次朝着黑暗中邁進。

我隱約預感到,蚊子一夥的最終目的,也許就是碑文上提到的舍子花,但我想不通,這幾個連墓穴入口都找不到的人,早前應該也沒看過碑文吧,他們怎麼會知道墓中到底壓着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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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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