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章 蝶紋陣

五百二十章 蝶紋陣

仉恆那張半陰不陽的老臉就浮現在這條通道的末尾,在他身邊,我還看到了仉如是的半個身子。

當時仉如是就站在人群的末尾,露出一隻眼朝我這邊觀望,他身上的那股陰鬱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潛伏在暮色中的厲鬼。

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給我的感覺也和現在差不多。

仉恆先是朝人群中掃了幾眼,不得不說,他身上也是有一份威壓的,但凡是被他的眼神掃到的人,都不自主地縮了縮身子,慢慢向後退幾步。

見家裏的小輩們都不敢直視自己,仉恆似乎很是滿意,他緩緩鬆了口氣,才邁開步子,朝我這邊走來。

等到了我身邊,仉恆才用盡量平緩的語氣問我:「若非是什麼時候來的?今天早上集合的時候,怎麼沒看見你啊?」

之前二爺曾特意囑咐過我,讓我不要和仉恆鬧得太僵,對於二爺的話,我向來是聽的,可一看到仉恆那張臉,我就會想起他當年對我爸媽做的那些事,心裏沒由來的煩躁。

我知道自己不能做的太過分,但也沒打算給他好臉,只是回了一句:「人太多,不想去。」

仉恆倒也不生氣:「哦,不去就不去吧,可你事先該跟我說一聲,要不然大家還以為這次青雲山開壇,你不來了呢。」

一邊說着話,仉恆的視線就落在了行李箱上,頓時也是一驚:「這是善堂的符紙吧,你手裏怎麼這麼多?」

我懶得跟他解釋太多,只是說:「正好今天要開天做法,我估摸著大家可能要畫符,拿來給大家分一分。」

「哦,」仉恆點了點頭,可視線依舊落在行李箱上,過了小片刻,他又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把仉百川藏在什麼地方了?」

我說:「什麼叫我把仉百川藏在什麼地方了?他去了哪,我怎麼可能知道。」

仉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回應,顯得有些詫異。

我不想再和他啰嗦了,於是抬起手,朝着人群方向揮了兩下:「排好隊,過來拿紙吧,一人一張,不能多拿。」

即便我這麼說了,有仉恆這尊大神矗在這兒,在場的人也不敢上前。

仉恆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竟嘆了口氣,隨後又朝大家招招手:「排隊那紙,一人一張。」

得他這麼一句話,在場人可就按捺不住了,但好在仉恆的威懾力確實夠大,這些人也不管一股腦地壓上來,一個個排好了隊,依次上前,領一張符紙,然後就退回去了。

仉恆可能是怕有人多拿,就一直站在旁邊盯着,直到在場的大部分都拿到了符紙,眼看沒人再上前了,他才默默地離開。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次我帶來的二百多張符紙,竟然沒能分完,到最後還剩下了三十多張。

在場的人加起來足有三百餘,卻只有不到兩百人過來拿紙,那些沒過來的人,應該都是仉如是的心腹了,他們不願意呈我的小恩,只是怕這樣做會讓仉如是不悅。

要知道在仉家,可不是只有仉如是這一方勢力,除了他,還有仉恆和二爺,三百多個人,光是仉如是的心腹就佔了三分之一,那些過來拿紙的人中,說不定也有他的人,只不過不是他的心腹而已。

仉如是在小輩中的威望,由此可見一斑。

等大家都拿了符紙,山頭上就響起了落筆畫印的碎響,我仔細朝人群中觀望了一下,發現除了仉立延他們幾個,其他人都把我剛才給的符紙小心收了起來,現在他們畫符用的紙,還是自己事先帶來的那些。

善堂的紙,他們終歸還是捨不得用啊。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仉恆就下了口令,讓大家燒符祭天了。

說實話我對符紙這東西,向來沒什麼研究,這會兒也是看仉立延他們燒符的時候,只見符紙上冒火,卻不見火苗上揚起煙霧,其他人的符籙一經點着,接着就是雲煙飄揚,加上在場的人又多,一縷縷雲煙匯成一股,朝着天外蒸騰,不知道的還以為仉家人把山頭給點了呢。

一直到三百多張符籙燒得連渣都不剩,仉恆又帶着大家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儀式。

仉立延說,過去二爺來祭天的時候,從來不搞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是山上以後直接擺陣,整個過程也就是持續一個來小時,完事兒以後大家就各回各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可仉恆主持祭天的時候,前前後後總要折騰上好幾個小時,中午還要在當地吃飯,整整大半天,仉家的各處買賣都處於閉門歇業的狀態。

這大概就是二爺和仉恆最大的不同吧,二爺的急躁,全來自於他的真性情,不管幹什麼,他都要講究一個快字,絲毫不拖泥帶水,聽說仉恆在家裏也是個急脾氣,但他只有在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受到挑戰的時候才會急躁,其他的時候,總愛講個排場,本來挺簡單的事到了他那邊,辦起來也是拖拖拉拉,非得把有用沒用的細枝末節做個全套,就算因此耽誤了正事也在所不惜。

從早上八點一直到中午十二點多,仉家人被各種儀式消磨著心性,我壓根也沒打算摻和,就和李淮山找了個地方坐下,抽著煙,乾等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有一次小輩們都跪在地上,向蒼天祈福,只有仉恆一個人面朝人群而站,就像是在接受大家的跪拜一樣。

期間他的視線越過人群,在我這邊停留了一下,隨後還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也加入祈福的行列,我權當沒看見,他也沒多說什麼。

等這場祈福儀式結束,仉恆終於換了口令,讓在場的人擺出五斗米陣。

我也不打算參加擺陣,依舊坐在一旁,想看看仉立延他們究竟會如何表現。

這時仉立延卻沖我這邊低聲喊道:「你幹嘛呢,要擺陣了!」

我說:「我今天早上沒沐浴,就不摻和了。」

擺五斗米陣之前,一般來說是需要沐浴更衣的,可舊貨店就那麼一個衛生間,早上仉立延他們輪番上陣,尤其是仉亞男,洗個澡至少花了一個小時,等她出來的時候都快七點了,我沒輪上號,當然也沒來得及洗。

仉立延又朝着我招手,嘴上還說着:「你帶陳米了嗎?」

我說:「帶了,你沒帶嗎?」

仉立延說:「家裏的陳米都在你們冬字脈手上,我哪有啊。早上集合的時候咱們又沒去,也沒人分給我點。」

他這邊正說這話,仉寅就將一個裝陳米的小盒子塞在了他手裏:「趕緊擺陣吧,哪來這麼多廢話?」

仉立延一邊接過米盒,一邊伸出手,在仉寅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

仉寅立即直起了身子,做出怒目而視的模樣,直到仉亞男一臉不爽地說了句:「幹活!」,他和仉立延才消停下來,專心凝鍊起了念力。

過去我跟着三爺學藝的時候,三爺就說過,五斗米若要成陣,心中必須無我,以前我以為,所謂的無我境界,就是保持內心空靈而已,直到我在張真人和姚玄宗的幫助下看到風穴以後才明白,仉家人所謂的無我,說白了還是定心、凝心,只不過是暫時忘卻自我,和天地融為一體,這種境界離真正的無心境界,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心至空,則有神,仉立延他們入行的時間都比我長,修行的時間也是我的好幾倍,很容易就能達到無心的狀態,我離着他們大約五六米,都能感覺到一股股精純念力正在他們的丹田處慢慢凝聚。

除了他們幾個以外,其他人在凝練念力的時候,還是習慣先去催動身上的煞氣,這樣一來,凝練出的念力就顯得不那麼醇厚了。

同時我也發現了,仉立延他們幾個凝鍊出來的念力,不論是精純度還是體量,竟然都不及我的一半,這倒是讓我有些疑惑了。

在五斗米陣的幾種陣型中,十字陣回魂,一字陣鎮鬼,二字陣鎮屍,圓紋陣改變大炁流向,蝶紋陣用於破陣。前四種陣型的作用都是固定的,唯獨最後一道蝶紋陣的用途不太固定,而且陣法的威力也不固定,三爺曾說,這最後一道陣型,是張道陵在羽化的前一刻才參悟出來的,沒等他將這道陣型的用法說清楚,就騰雲而去了。

所以時至今日,即便是精通五斗米陣的仉家人,對於這道陣型,也不敢說徹底摸透了。

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在場的人擺出來的,竟然全都是蝶紋陣,可三爺過去也沒說過,這道陣型竟然還能拿來祭天。

大部分人由於念力不夠精純,陣法才剛剛擺出來,接着就垮了,無奈之餘,他們也只能長嘆一口氣,隨後就探頭探腦地朝周圍撒望,大概是想看看在這次祭天中,誰能支撐到最後。

在場的人中,也不乏一些修為精湛的老人,他們擺出來的陣也確實能支撐得長久一點,但就穩定性來說,還是仉立延他們擺出來的蝶紋陣最為牢固。

五斗米陣經我改良之後,變成了純粹以念力行陣,待陣成之後,再用煞氣做加持,這樣一來,仉立延他們擺出來的陣法在穩固之餘,摻雜在其中的念力和煞氣也在相互扶持,青雲山上不斷流動的靈韻,也無法對陣中的炁場造成影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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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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