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林場

第五十三章 林場

我朝着前方觀望,在涌動的流沙中,視線所及的地方全是密集的樹榦,只不過屋子周圍的那些樹要比其他地方的樹矮一些、細一些。

之前聽二爺提到林場的時候,我以為所謂林場,應該是一個相對開闊的地方,裏面應該有幾間廠房、幾台切木頭用的機器,在空地的角落裏,還應該堆放着一些砍伐好的原木。

眼前的景象我讓大為疑惑,簡簡單單的幾座老房子拼湊在一起,就是林場了么?不應該吧?

老得只是說前面就是林場,也沒有多做解釋,在說完那番話之後,就悶着頭繼續往前走了。

快到屋子附近的時候,我視線中的流沙和空氣中的陰氣同時消失了,就連溫度都稍稍提升了一些。

稍顯昏暗的光線從窗戶里透露出來,照亮了屋子前方的一小片區域,我這才看清楚,這些房子都是用木頭打造的,在靠窗戶的地方還掛着一串辣椒,以及一個碩大的麻袋,上面寫着一個「鹽」字。

老得走到門口,轉過頭來對我說:「眼下這間屋子,都是七十多年前的老古董了,不過還算結實,在裏面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

這時二爺也帶着大偉過來了,我看到大偉正閉着眼,也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睡著了。

二爺環視了一下四周:「總聽你說林場林場的,想不到是這。」

老得笑了笑,對我說:「仉侗當年在東北剿過匪,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們仉家老太爺,還是在這裏找到他的呢。」

「可不么,」二爺推開了門,言語間有些悵然:「這一晃,都七十多年過去了,真快。」

門一開,我就聞到了一股煮肉的香味。

從早上吃了一頓飯到現在,我一直空着肚子,一聞到肉香,口水立馬沒過了舌頭,我趕緊用力嘬了嘬嘴,以防口水順着嘴角流出來。

二爺聽到我嘬嘴的聲音,立即白我一眼:「那點出息!」

我說:「中午沒吃飯,有點餓了。你還說我呢,你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二爺趕緊擦了一下嘴角,發現自己下巴上是乾的,當場就給了我一巴掌。

他這一掌拍在我的肩膀上,我就覺得骨頭都快被壓碎了,連着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老得進了門,就朝着裏屋那邊喊一嗓子:「兔子肉做好了嗎?都餓著呢!」

屋裏立刻傳來了回應:「快了,再等十分鐘。」

老得又喊一聲:「多弄點,別到時候不夠吃。」

「準備了十五個人的量,管夠!」

二爺朝着裏屋門口瞅了一眼,問老得:「誰啊?」

老得:「金向前,特戰隊的廚子,你應該認識他。」

「哦,是他呀。」二爺嚼著舌根說:「我說呢,外面陰氣這麼重,身上沒念力的人怎麼可能進得來呢。喲,這個屋子裏的擺設,還是和七十年前差不多啊。」

說話間,二爺還在屋裏簡單打量了一下。

我也朝四周看了看,就見靠窗戶的地方擺着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周圍沒有椅子,桌面上擺了幾盞油燈,在不遠處的木樑上還掛着一些東西,光線太暗,我也看不清那些東西究竟是什麼。

除此以外,屋子裏就什麼都沒有了。

老得指了指窗戶:「我只換了窗戶玻璃,其他的都沒動,老了,沒那個精力了。」

二爺湊到窗戶前,朝外面看了看:「小鬼什麼時候來?」

老得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靈符,將它貼在木牆上,一邊回應着:「子時一到它們就來,怎麼着,你還打算把它們都鎮了?那可是閻王爺派來的小鬼,最好別招惹。」

二爺望着窗外出神,好像沒聽到老得的話。

老得貼好了靈符又轉過頭來對我說:「在三四年、三五年那會兒,眼下這個林場一直被土匪佔着。當時這一片的土匪頭子有個諢名,叫劉雙響,手中兩把匣子炮,百發百中,這人還有個嗜好,就是拿活人練槍。劉雙響坐山頭的時候,經常讓手下到周邊的村子裏『撈杆子』,老仉,你還記得劉雙響撈杆子的事吧?」

二爺依舊望着窗外,沒理他。

老得笑了笑,又對我說:「撈,就是下山虜人,如果虜來的是漂亮女人,他就留下來壓寨,如果是男人或者長得難看的女人,就成了他練槍用的標靶。劉雙響在練槍之前,會讓手下將人綁在一根木樁上,從百米外看,這些活靶就像是插在雪地里的杆子一樣,所以叫撈杆子。哎,你看過《林海雪原》嗎,知道楊子榮智取威虎山的事吧?」

我說:「林海雪原沒看過,智取威虎山倒是聽說過。」

老得先是朝二爺那邊看一眼,又對我說:「仉侗當年乾的事,和楊子榮差不多。只不過人家楊子榮端了座山雕的老窩,他呢,差點被劉雙響跟端了。要不是仉家老太爺來得及時,仉侗那條命,早就交待在這了。」

這一次二爺聽到他說的話了,眉頭一皺,狠狠蹬了老得一眼:「你別哪壺不開替哪壺!我剿匪那會,完全是孤軍作戰,和楊宗貴他們能一樣嗎?他們剿匪的時候還能帶着一百多人進山,我進山的時候,就三四個人。」

老得對我說:「楊宗貴就是楊子榮,唉,英雄啊,可惜走得太早了。要不人都說,英雄不長命,狗熊活千年呢。」

「你差不多得了,」二爺很不耐地朝老得揮了揮手:「別老說這些不著調的話。剛才就想問你,劉雙響被剿滅以後,這個林場不就該廢了嗎?可我看周圍這些樹,也就是六十年左右的樹齡吧?」

老得:「劉雙響他們那一夥到四三年才被人給端了,當時滅他的人,就是仰臉溝子的那個雪上飛。兩伙土匪火併,加起來將近兩千人呢,其中一大半都折在這了。加上早年被劉雙響弄死的那幫平民,現在樹底下還埋着大量屍骨,掘地一尺就能看到骨頭渣子。」

二爺摸了摸下巴:「怪不得這地方的陰氣這麼重。可為什麼又只有陰氣,沒有怨氣呢?」

老得說:「怨氣都被閻王爺派的小鬼給勾去了,不知道它們為什麼只勾走了怨氣,卻把陰氣留了下來。」

「閻王爺閻王爺的,」二爺一臉不爽地說:「你見過閻王爺么,憑什麼說小鬼就是閻王派來的?」

老得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老仉家向來不相信世上有陰曹地府。可你們不信我信,我們這一脈的古籍上說了,那些手長腳短的小鬼,就是陰曹地府的勾魂使。你也別忘了,當初從老苗寨找到的那枚幽……」

沒等老得把話說完,二爺頓時瞪大了眼:「你說話悠着點!」

說完,二爺還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老得看了看二爺,又看了看我,好像明白了什麼,立即轉身朝肉香四溢的裏屋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嚷嚷着:「飯做好了嗎,都等著呢!」

直到老得進了裏屋,我才開口問二爺:「二爺,剛才老得是不是想說,幽冥通寶?」

二爺嘆了口氣,點點頭:「你現在不要想太多,先把摧骨手和牙拆八式學到手再說。」

我知道,他又開始跟我打馬虎眼了,但也沒再多問。

大概是怕我繼續想老得剛才的話,二爺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又對我說:「你還記得武陵張家吧?」

武陵張家?聽着耳熟,可一時半會我又想不起來在哪聽過,就給了二爺一個詢問的眼神。

二爺顯然讀懂了我的眼神,就對我說:「那天晚上你去趙廣安家拿銅錢的時候,不是碰上了一個老修士嗎?他就是武陵張家的人。」

趙廣安的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我一直被各種術法弄得焦頭爛額,早就把那天晚上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

不過聽二爺這麼一說我也想起那個老人來了,於是沖着二爺點頭。

二爺抱起了雙手,撇撇嘴:「他死了。」

「死了?我不是記得,你讓王磊送他去療養院了嗎,怎麼死了?」

「王磊只把趙廣安夫婦控制在了療養院,那個老修士在半路上就吞毒自盡了。」二爺用左手的食指敲打着右臂,皺着眉頭說:「起初,行當里的人都以為武陵張家已經絕戶了,可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後人,除了你遇到的那個老修士,張家還有一個後生,叫張佳成。前幾天,張佳成已經聯繫過我了,說他下個月初會來渤海灣,將老修士的骨灰帶走。」

說到這,二爺轉向了我:「我打算派你去和張佳成接洽……別急着拒絕,老修士是你抓住的,你來處理這件事,名正言順。目前我也不確定,張佳成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目的來渤海,是尋仇,還是單純地過來拿骨灰,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手段。唉,世事難料啊,不知道張佳成見到你以後,會不會對你不利。」

我皺着眉頭對二爺說:「不對啊二爺,人明明是你抓住的吧,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推到我頭上來了?」

二爺直接忽略了我的話:「反正不管怎麼說,你都必須在這一月內練成摧骨手和牙拆八式,只要有這兩門功夫傍身,張佳成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很難壓住你。」

這邊二爺正說着話,老得就端著一口大鍋從裏屋出來了:「別聊了,快來吃飯。剛出鍋的紅燒兔肉,呵呵,香著呢!若非,去房樑上,把玉米餅子和辣醬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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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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