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章 有口難言

六百二十章 有口難言

我會有這樣的疑慮,也不是完全沒有根據。

其實自打張大有說,我的那張邀請函,是他特意幫我要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蹊蹺。

以三青會和二爺那樣的關係,為什麼會破格讓我參加今年的春評?雖說行當里的人大多沒見過我,可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陰差,也知道,我是二爺的弟子。我不相信三青會不知道。

三青會用一張邀請函將我引來,不周山暗中埋伏,找機會向我下手,這也絕不是不可能的事。

李淮山一臉擔憂地說:「要不,你還是別進那個什麼窟了,那地方本來就兇險,萬一不周山突然發難就麻煩了。」

我搖了搖頭:「還是要去的。如果三青會和不周山真是一夥的,等到所有人都進了九龍窟,只有咱們留了下來,大雪峰山,咱們也出不去,如果三青會和不周山在那時候發難,才真是麻煩了。相反,九龍窟里畢竟有那麼多同道,他們要想動手,顧忌反而更多一些。」

聽我這麼一說,李淮山也陷入了沉默。

如今陷入這麼被動的境地,確實怪我考慮不周,早在張大有將那張邀請函給我的時候,我就該設法查一查三青會的底。

這幾個月里,我也算是從實用那裏學了不少東西,可這心思,終究無法像實用那麼縝密,遇事也沒有他那麼冷靜。

就在屋子裏徹底陷入沉默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外面的人太多,腳步聲太雜,我們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有人靠近。

門板一響,李淮山和黃玉忠同時驚了一下,我快速將字條收起來,皺眉望向了連連顫動的房門。

李淮山小聲問我:「要不要開門?」

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安靜,隨後才起身湊到門前,隔着一道門板朝外面喊:「找誰?」

敲門聲戛然而止,緊接着,外面就傳來了一個渾厚的男聲:「我是三青會的使者,掌事要見陰差,着我來請。」

三青會的使者,不都是聾啞人嗎?

我看向了黃玉忠,黃玉忠正不停地朝我搖頭,那意思好像是叫我不要開門。

才剛剛收到字條,外面就來人了,這不能不讓人起疑。

外面的人大概是見屋裏半天沒動靜,又問了一聲:「陰差不在嗎?」

我猶豫再三,還是將房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這麼做實在是情非得已,這地方畢竟是三青會的地盤,就算我現在不給他們開門,他們早晚也能找到我,再者,考慮到仉家小輩們以後也要參加崑崙內山的春評,我也不能再讓仉家和三青會的關係繼續惡化下去了。

先前黃玉忠也說過,蘇漢生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如果我拒絕見他,誰也不能保證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更何況我現在也不能確定三青會和不周山到底是什麼關係,也許他們沆瀣一氣,也許兩者之間根本沒有任何聯繫。

為了心中的疑慮,就去得罪蘇漢生,絕對不明智。

可在弄清三青會的立場之前就去見蘇漢生,一樣不明智。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今的我,也只能再賭一把了。

我一手抓着門把,順着門縫向外張望,先是看到了幾個穿藏袍的使者,視線慢慢向左移動,最後落在了一個身穿白袍的人身上。

別人的衣服都是黑白相間的藏袍,他身上穿得,卻是一件純白色的漢服,而且體格、膚色,也和其他使者區別很大。

他看到我,立即拱拱手,露出一抹人畜無害地笑容:「可是陰差當面?」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是我。」

對方朝我作揖道:「掌事請陰差去一趟明堂,勞駕陰差移個步吧?」

我依然機械地點點頭,將門拉開,慢慢走了出去,李淮山和黃玉忠怕我出事,也趕緊跟了出來。

那個穿白袍的人見他們兩個出來,就笑着對他們說:「掌事只見陰差一人,兩位還請留步。」

我回頭看了李淮山和黃玉忠一眼,說:「你們兩個留下。」

話音一落,白袍就朝着前方抬了抬手,示意我往前走,我又看了李淮山一眼,才轉身邁開步子。

沒想到李淮山還是跟過來了,白袍見他死跟着不放,不停地沖我皺眉頭。

我當場就瞪了眼,沖李淮山吼了起來:「李二狗,你跟着我做什麼!」

以前我只要瞪眼,李淮山就會縮頭縮腦的,可這一次他卻一點也不怕我了,竟然也瞪起眼,一臉急躁地嚷嚷着:「我必須跟着你!」

我也是有些惱了,聲音陡然大了幾分:「你留下!」

這時黃玉忠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拉住李淮山的胳膊,湊在李淮山耳邊小聲說:「讓若非一個人去吧,你就算跟着他,也只能成為他的累贅。」

站在我身旁的白袍使者一臉的不解:「你們這是……怎麼了?」

「沒事。」我擺了擺手,讓他在前面帶路。

對方也沒再說什麼,仰首闊步地走到前面去了,我再次回頭看了眼李淮山,他瞪眼看着我,眼圈和血絲都紅著,我在心裏無奈地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轉過頭,快步跟上了白袍使者。

我是絕對不可能帶上李淮山他們一起去見蘇漢生的,雖說沒有和蘇漢生交過手,可單是他身上的那份修為,就不是我們三個能應付的。如果蘇漢生要向我發難,帶上李淮山他們兩個,也只是徒增人命。

我一個人去,就算真的遇難,至少他們兩個還有機會活着離開。

小路上的人一見到三青會的使者,就會自動讓出一條通道,我在使者的包夾下,一路快行,很快就到了小路東頭。

在這之後,走在前面的白袍使者才變了方向,帶着我走上了路右側的一道山坡。

順着山坡向上看,就能看到坡頂上也立着一排屋舍,和內山的大部分房屋一樣,這些屋舍也是石木結構的,只不過屋子附近沒有溫泉。

白袍使者揚了揚手,指著正對山路的一座房子對我說:「那裏就是我們三青會的明堂。」

我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他剛才指出來的那座房子,比其他房屋要高出七八塊磚,寬度也是其他屋舍的兩倍,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裝飾。

過了一會,白袍使者又對我說:「你昨天送過來那個傷員醒了,掌事叫你過去看一看。另外,掌事好像還有些別的話要對你說。呵呵,說起我們這位掌事啊,向來是不愛與人接觸的,他單獨面見前來參與春評的小輩,這還是自三青會建會以來頭一次呢。」

我現在心事很重,沒有說話的心情,只是沖他笑了笑,權當作回應了。

沿着山坡來到了明堂,白袍使者讓我一個人進去,他則站在門口,朝着屋子裏抱了抱拳,高聲喊:「客人已經帶到了。」

我站在門檻的這一邊,朝屋子裏掃了兩眼,就見偌大的房子裏,除了兩把太師椅,以及西牆上的一道小門,就只剩下光禿禿的地板和四面白牆了。

過了好一陣子,小門那邊才傳來了蘇漢生的聲音:「嗯,你們去吧。」

白袍使者笑着朝我拱了拱手,就帶着其他人離開了。

直到他們走遠,小門上的帘子才被掀開,蘇漢生一臉凝重地從裏面走了出來,他剛剛抽過旱煙,一邊朝着屋子中央走,一邊磕打着煙桿,煙鍋里的灰一撮一撮地落在地上。

我很警惕地盯着他,他卻不看我,視線一直落在其中一把太師椅上。

他走到屋子中間,圍着太師椅轉了兩圈,才慢慢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我頓時如臨大敵,趕緊在丹田中凝練出一口念力,隨時準備催動幽冥通寶。

蘇漢生走到離我不足一米的地方,才停下腳步,緊接着,他便抬起了頭,沖着我露出了一抹笑容。

說真的,我活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生硬的笑容,那笑容一看就是硬擠出來的,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刀在他臉上割開了一道口子。

他的表情讓我渾身不自在,可出於禮貌,我還是要拱拱手,恭敬地叫一聲:「蘇前輩。」

蘇漢生可能自己也覺得現在的表情不太正常,總歸是收起了笑容,語氣柔和地問我:「你是仉侗的弟子吧?」

我警惕地看着他,點點頭:「是。」

自打進了內山以後,我就無法感應到其他人的念力了,唯獨蘇漢生是個例外,現在他離我這麼近,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精純念力,也讓我倍感壓力。

蘇漢生也十分生硬地點了點頭,又問我:「仉侗他……挺好的吧?」

我的聲音也很機械:「挺好的。」

這句話說完,我和蘇漢生就同時陷入了沉默,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怪異。

我總覺得吧,蘇漢生好像確實有話要對我說,可那些話他又不好意思說,以至於弄的場面十分尷尬。

就這樣沉默了好半天,最後還是蘇漢生先開口了「你昨天送來的那個人,醒了。」

我點點頭:「剛才的使者已經告訴我了。」

蘇漢生又是一陣沉默,才指了指西牆上的小門,接着說道:「他一直想見你,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去看看他吧。不過這孩子傷得很重,盡量少讓他說話。那什麼,你去吧,我就在堂口這邊等你。」

我朝着蘇漢生抱了下拳,才轉身朝小門那邊走。

說實話,來到這裏之前,我還在想,蘇漢生會不會一見到我就突然發難,可現在我卻覺得,他對我,好像沒有什麼惡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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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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