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謀殺

第六十四章 謀殺

我撓了撓太陽穴:「你是說,龍從天上掉下來摔死了?」

江老闆糾正我:「是龍死了以後,從天上掉下來了,二爺是這麼說的。二爺說,龍骨上帶着很強的靈韻,尋常人只要受到那股靈韻的浸潤,就能夠延年益壽。等你在這住久了就會發現,老巷子裏的住戶幾乎從來不生病。你晚上還打算吃小面嗎?」

聽她這麼一說,我就朝着牆上的掛鐘看了眼,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沒想到我在巷子裏逛了這麼久。

我問江老闆:「除了小面,你這還有別的東西吃嗎?」

江老闆頓時笑了:「你不能老盯着我這家店吃啊,晚上去吃羊肉吧,羊湯館也做烤羊腿,味道非常好,正好我也想吃了,你請我。」

我半驚奇半無奈地笑了笑:「這麼不客氣?」

江老闆:「我今天幫了你這麼多忙,你請我也是應該的吧?而且你不是正打算問問我舊貨店的事嗎?」

我環抱起了雙手:「你還會讀心術?我心裏想什麼你都知道。」

「不是讀心術,是降頭,」江老闆沖我搖了搖手指:「你跟着二爺從我門前走過的時候,就中了我的降頭。看起來你完全沒有江湖經驗嘛,這麼容易就中招了。咱們做筆交易吧,你請我吃飯,我就幫你解了降頭。」

「你想幹什麼?為什麼要給我下降頭?」

江老闆笑得格外燦爛:「為了蹭這頓晚飯啊,他們家的羊肉有點貴,我自己可捨不得花那份錢。」

我盯着江老闆那雙笑成了月牙的眼睛,越發覺得她讓人捉摸不透。

不管怎麼說,江老闆最後還是得逞了,我請她吃了烤羊腿,喝了羊湯,好在她飯量不大,也沒消耗我太多銀子。

我向她打聽舊貨店的事,可她四句話里有三句都在說仉亞男的事,說什麼,仉亞男和仉如是一樣,都是那種鬼見愁式的人物,仉如是喜歡玩陰的,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裏把人往死里搞,仉亞男正好相反,她喜歡什麼話都說到臉上,不留一丁點餘地。

仉如是的性格極不招人喜歡,仉亞男則是傷人傷己。

江老闆很好奇地問我,我們這些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像仉亞男那樣的女人,還有那麼多人追?問我是不是男人看女人,只看長相不看性格?

像這樣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是說,也許有些人就是喜歡仉亞男那樣的脾氣吧,還為此舉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魯老闆的老婆。

魯老闆和老闆娘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不知道老闆娘年輕的時候什麼樣,反正現在是人老珠黃,渾身上下還透著一股彪氣。我想,就算老闆娘年輕時貌美如花,魯老闆從小就對着她那張臉,也早就看煩了,更何況她現在變成了這幅模樣。

再說了,魯老闆其實挺有錢的,別看他平時過得摳摳搜搜,給車加點油都要算計著加,可那完全是因為老闆娘管得太緊,在經濟上,魯老闆一點自由都沒有。

過去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魯老闆跟他老婆離婚,就算一半的財產被分走,以他的身價,也算是鑽石王老五一枚了吧。

有錢、體貼、勤懇踏實的魯老闆,除了身材有點走樣、平時有點啰嗦以外,在我眼裏幾乎沒有缺點。再看看老闆娘,兇狠霸道,跟誰相處都是一副要擼袖子干架的模樣,面由心生,一臉兇相。

可魯老闆即便天天挨揍,也覺得自己老婆好,整天過得樂滋滋的。

我覺得這就是真愛。

況且聽江老闆的意思,仉亞男的性格應該和我們老闆娘很像,換句話說,那些看上她的男人,說不定對她也是真愛。

聽到我的回答,江老闆愣了好半天沒說話,等到快吃完飯了,她才突然問了句:「你們這些男人,是不是都有受虐傾向?」

這話一出,我差點把嘴裏的羊湯給噴出來。

還好我忍住了,我順了順氣,將羊湯咽下去,隨後才對江老闆說:「別你們你們的,你別把我也給划進去,我對仉亞男那樣的人可沒興趣,也不想像魯老闆那樣,整天活在恐懼中。」

江老闆:「你也不能對仉亞男有興趣啊,她可是你堂姐,你們兩個是近親。」

我趕緊朝她擺了擺手:「就算沒有血緣關係,我也不會對她產生興趣的,這種事想都不用想。」

江老闆撇了撇嘴:「這可難說,說不定你以後娶個老婆,脾氣和仉亞男一模一樣呢?」

我:「你這就屬於詛咒我了。行了,飯也吃了,現在能把我身上的降頭解開了吧?」

江老闆起身就朝店門外走:「吃飯之前我就幫你解開了。」

我循着她的聲音轉身望向門口,卻發現她已經消失了,湊到門前朝外看,也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這時羊湯店的老闆一邊用毛巾擦着手,一邊來到我旁邊:「江老闆的體質是半人半蠱,一過亥時她就會消失,到第二天寅時才會出現。」

這家店的老闆是蒙古族,本名那達木德,漢名叫孟青山,可包括江老闆在內,附近的人全都稱他為「莫老闆」,原因不明。

我問莫老闆:「半人半蠱?什麼意思?」

莫老闆攤了攤手:「那你得去問江老闆了。對了,飯錢江老闆已經付過了,她說你沒有現金,只有卡,我這裏沒法刷卡。」

我正想拿出銀行卡來着,聽到他的後半句話,我又將卡慢慢放回了口袋。

這時莫老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對我說:「你趕緊回去吧,我這裏要關門了。」

我出了羊湯館,就發現不只是身後這家羊湯館,巷子裏的絕大部分店面都熄了燈,所有的商戶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似的,先是所有的燈一起熄滅,隨後,從緊鄰舊貨店的兩家店面開始,一扇扇店門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依次關閉。

老巷子裏先是陷入了一片漆黑,可很快,我的身旁,以及接近巷子口的地方又亮起了燈光。

小麵館、廢品店、壽衣店,三家看門店,在其他商戶都關門歇業的時候,成了三座黑暗中的燈塔。

我回到舊貨店門口的時候,又轉身朝着巷子裏望了一眼,漆黑的天幕和巷子裏的陰影混在一起,已經分不清誰是誰,只有遠處的三站明燈,在這幽深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

對,就是刺眼,這三盞燈給人一種非常不友好的感覺,就像是催命的鬼火一樣掛在深黑色的幕布上。

我推門進了舊貨店,由於仉立延到現在還沒把我的行李送過來,我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草草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覺了。

和往常一樣,我棲身在這樣一個四面環牆的小屋子裏,剛一沾枕頭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十一月中旬,渤海灣這邊的日平均溫度還在十度左右,但暖氣里已經開始走熱水了,我覺得屋子裏有些悶熱,就在睡前打開了門,眼看都九點多了,我覺得仉亞男今天晚上應該不會回來。

沒想到睡到大半夜,我就感覺身上一涼,接着額頭上又被人拍了一掌。

我頓時被驚醒,睜眼一看,就看到仉亞男穿着一條睡裙,站在床邊氣沖沖地瞪着我。

一看到她那副表情我也嚇了一跳:「不是……怎麼了這是?這大半夜的……」

沒等我把話說完,仉亞男就吼了起來:「你是幹什麼吃的,聽不到鈴響嗎!」

她這麼一說我才察覺到,門外正傳來一陣尖銳的搖鈴聲。

巷子裏出事了!

我快速套上衣服和鞋子,一陣風似地奔向鈴室。

仉亞男跟在我身後,嘴裏還嚷嚷着:「都響多久了,你聽不見嗎!」

「我睡覺特別死,真的聽不見。」

說話間,我已經推開了鈴室的門,就看到一枚銅鈴正發了瘋似地劇烈搖晃着,和它相連的鋼絲也是不停地顫。

仉亞男快速走過去,將銅鈴抓穩,我這才看清了貼在鈴面上的名字:宋子易。

怎麼是他?

我腦子裏剛閃過這道念頭,仉亞男就衝出了屋門,我趕緊跟上她的步伐,和她一起離開舊貨店,朝着宋子易的文具店一路狂奔。

江老闆和俞老闆早就在文具店附近等著了,江老闆一看到仉亞男就立即開口:「有人在門上做了手腳,開不開。」

我一個箭步衝到門前,抬腳就踹。

哐當一聲悶響,門板被我踹開了,屋子深處還傳來一陣呼呼啦啦的噪音,那好像是很多柜子、櫥子同時翻到在地。

俞老闆看着幾乎被我踹彎的門板,砸了咂舌:「又是一個二爺。」

門一開,仉亞男就忙不迭地沖了進去,我跟在她身後,一進門就看到房樑上吊著一個人,在他的正下方,還有一張桌子和一張被踢翻的椅子。

自殺?

我和仉亞男對視一眼,隨後我就躥上房梁,將繩子扯斷,仉亞男在站在桌子上,抱着那個上吊的人,將他慢慢放了下來。

不用猜也知道,這個把自己懸在房樑上的傢伙,肯定就是宋子易了。

江老闆和俞老闆只是站在門外觀望,沒有進來幫忙的意思。

仉亞男試了試宋子易的氣息,他大概還活着,因為我看到仉亞男鬆了口氣,隨後又見她從睡衣口袋裏摸出半片茴香葉似的東西,掰開宋子易的嘴,將葉子塞了進去。

宋子易的喉嚨似乎受到了劇烈的刺激,先是快速收縮了一下,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猛咳,不過宋子易咳嗽的時候一直閉着眼,也不知道到底醒沒醒。

在宋子易咳嗽不止的時候,仉亞男在屋子裏快速掃視了一圈,完了對我說:「是不周山的人乾的。」

我撓了撓太陽穴:「不周山?什麼意思?他不是自殺嗎?」

仉亞男低頭看着宋子易,很簡短地回應一聲:「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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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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