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七章 剎血陣

七百四十七章 剎血陣

琳兒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拖住了,我能明顯看出她手上加了兩下力,可非但沒把自己拉上來,手指卻朝着枱子外面滑了小半寸。

我不敢耽擱,一個箭步衝過去,探手抓住琳兒的手腕,奮力將她提了起來。

在琳兒的腳踝上掛着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她背上還趴着一個水猴子似的東西,那傢伙伸出臟乎乎的小手,捂住了琳兒的嘴。

琳兒一被我拉起來,「水猴子」和那個抓住她腳腕的影子就同時從她身上脫離出去,筆直墜入了血池之中。

可還沒等我鬆口氣,就感覺背上猛地一沉,有什麼東西重重撞在了我的后脊樑上。

那傢伙力氣不大,我稍稍向前踉蹌一步就穩住身形,可當下也不敢再耽擱,趕緊拎着琳兒後退,後腳跟剛落地,后脊樑又被撞了一下,這一次撞上來的力道非常重,加上我的腳掌剛落地,重心還不是特別穩當,一下沒吃住力,猛地向前趔趄好幾步。

最後一步直接踏空,我和琳兒同時朝着血池墜了下去。

琳兒已經完全慌了神,我怕她在空中胡亂掙扎,就用力將她捲住,一邊低下頭,朝着血池裏張望。

剛才從琳兒身上落下去的兩個傢伙先是落入池中,之後又慢慢浮了上來,我一看這兩個傢伙的身子幾乎都被摔爛了,就知道血池很淺,我和琳兒要是就這麼落下去,也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經歷高空墜落了,倒也不至於慌張,一看血池太淺,就立即抬頭朝連接高台的石壁上看。

這塊石壁就像是被特意打磨過一樣,光滑無比,連個着力的地方都沒有。無奈之下,我只能抓出檮牙,拼盡全身力氣將它擲像石壁。

空氣中全是邪氣,檮牙已變得非常鋒利,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就扎入石壁,整個牙刃都扎了進入,只剩下半截牙柄在留在外面。

之後我就快速撒開陽線,震腕一抖,陽線在空中劃過一道長弧,在檮牙的牙柄上繞了七八圈。

落勢瞬間被止住,在陽線的拉扯下,我和琳兒快速朝着石壁盪了過去,我先是將雙腿伸展開,等腳掌一觸碰到石壁,再快速做出緩衝動作。

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話,直接蹬住石壁就硬生生地停下來了,可琳兒還被我卷在臂彎里,如果不可以做出緩衝,光是這急動急停產生的震蕩,都能給她震出腦震蕩來。

等到徹底停下來以後,我問琳兒:「你現在怎麼樣,還能正常思考嗎?」

琳兒昂起頭來看着我,但並沒有任何錶示。

壞了,這丫頭剛才可能受了不小的驚嚇,腦袋已經有點木了。

我現在也騰不出手來干別的,只能先扯著陽線,一點一點地爬到檮牙跟前,隨後就拔出檮牙,先讓身子垂直下落,墜落兩三米,再將檮牙扎入石壁,止住落勢。

反覆重複了二十多次這樣的動作,我和琳兒才落入血池。

池子裏的血也就是不到半米深,池底全是用鵝卵石打造的冷燭,踩上去稍微有點硌腳。

剛才在高台上的時候還沒覺得,如今站在血池裏,才發現這地方的血腥味簡直濃郁到了一種境界,那已經不單單是刺激嗅覺了,甚至連眼睛都像是被辣到了一樣,直想流眼淚。

我先將琳兒帶到血池旁邊,然後掰開她的嘴,將通靈寶玉抵在了她的舌根上。

舌根被壓住的感覺並不好受,加上這裏的血腥味兒又重,琳兒頓時就是一連串的乾嘔,我一手抓着她的下巴,一手壓着通靈寶玉,生怕她把玉給吐出來。

一直到琳兒伸出手來推我,我知道她已經回過神來了,才將通靈寶玉拿出來。

琳兒這會兒不幹嘔,可還是咳個不停,我掏出一塊手絹來將玉面擦乾淨,又將玉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過了小片刻,琳兒的氣息終於穩定下來,我立即探出手,用兩根手指夾住她的耳垂,將自己的念力灌注進去,之後又把通靈寶玉掛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是《十洋志》中記載的一道穩固心神的手法,不過我以前沒用過,也不知道成效怎麼樣,只知道副作用好像比較麻煩,而且當年鄭和見別人施展這道手法的時候,對方用的只是一塊普通的玉,可通靈寶玉上的靈韻太強,不知道會不會起到不好的效果。

眼下也是沒別的辦法了,要不然我可不敢直接將這種還未驗證過的東西用在琳兒身上。

好在運氣還不錯,琳兒不但氣息變得越來越穩定,就心神也定下來了。

我問她剛才是怎麼回事,琳兒說,當時她正探著頭朝石台下面看,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扯住了她的腳踝,低頭一看,是個渾身黢黑的影子,只能看出輪廓,但看不出具體的樣子,她想掙脫,可那東西力氣太大。

琳兒掙不開,就想向我求援,可當她將臉轉向我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和我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此時被我牽着的人,也變成一個非常纖細的影子,她想喊,可嘴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捂住了。

後面又發生了一些事,可琳兒說她好像失了神,什麼都記不清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嘴裏就含着通靈寶玉。

為什麼會這樣呢,身邊人被掉了包,可我竟然沒有絲毫察覺,這完全違背常理。

我環抱着雙臂,反覆思考石台上的種種經歷,可不管如何去回憶,都想不起琳兒到底是怎麼和我分開的了。

琳兒一時間也沒了頭緒:「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是每一件事都有合理的解釋,但這世上所有的事,只要它存在,就一定是合理的。」我依舊抱着手,嘴裏念叨著這句話。

存在即合理,只不過我們還沒有找到這其中的「理」。

琳兒歪著腦袋看着我,我沖她笑笑:「怎麼樣,還能動嗎?」

琳兒用行動回應了我,她用手撐著身後那些煉成一片的石鐘乳,在血池裏站了起來。

我提前凝練了念力,將三枚幽冥通寶全都貼在左手上,並拿出檮牙,和琳兒一起蹚著血水,在陣中探查起來。

要想從這裏出去,我必須先了解剎血陣的構造。

老金家的剎血陣比想像中要來得安靜,除了血水隨着腳步激蕩的聲音,在這裏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響。

剎血陣里總共有兩座鐘乳石山,血池圍繞着它們,形成了一個碩大的數字「8」。

在機關術剛出現的那個年代,咱們的祖先可沒見過阿拉伯數字,這種兩環相連的結構被稱作「回魂梯」,走在其中的人,不管朝哪個方向繞,最後都會回到起點,換句話說,這是一個無限循環的結構。

琳兒朝着兩座鐘乳石山的山頂上分別打了打光,開口道:「這兩座山,相似度很高。」

「不是相似度高,而是一模一樣,」我說:「剎血陣被佈置成了回魂梯,不管是人是鬼,只要進了這個地方,就別想出去。不過金家人在佈置這個陣的時候,肯定給自己留了生門,要不然佈陣的人也無法活着出去。」

「你能找到生門,對嗎?」

「應該能,不過得費不少功夫。」

說到最後這句話的時候,我才轉身看向琳兒。

從池底透出來的光線斜斜地照在她身上,而血池旁的石鐘乳上,則映出了琳兒的影子。

我不由得驚喜:「琳兒,你的影子回來了。」

聽我這麼一說,琳兒也轉身朝鐘乳山上看去,她一看到自己的影子,也變得興奮起來。說實話,我也不理解失去自己的影子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不過看琳兒現在的樣子,重新得到它的感覺應該不賴。

看來我的猜測不錯,琳兒和老阮丟影子的事,確實和剎血陣有關。

《魯班書》上說,剎血陣,是所有機關陣中最邪性的一個,就連魯班也只是在一次試驗中發現了這種陣法的佈置方式,卻無法摸清陣法中的種種規律,他甚至認為,剎血陣本身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所以它也不遵循我們這個世界對應的「理」。

南北朝時期的綦毋懷文(這是個人名)曾對剎血陣做過比較深入的研究,他認為,剎血陣是五行陣的一種變體,但由於陣中的五行構造全部受到扭曲,產生了一種名為「虛」的力場,在虛的作用下,陽世間的所有基礎規律都會受到不定向的篡改。

這就像是,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綦毋懷文口中的「虛」,其實就是無極的一種體現,從無極中誕生出的太極,塑造了陽世間的各種規律,可如果從無極中誕生出來的東西不是太極呢,如果是別的東西呢,它們塑造出來的規律,又是怎樣的?

我也是基於綦毋懷文對剎血陣的理解,才推斷,琳兒和老阮的影子,很可能就是被這個陣法給奪走了,像這樣的事,好像也只有剎血陣能做到。

目前還不知道,長時間失去自己的影子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所以我打算先尋找老阮的影子,再尋找金家人留下的生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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