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七扇石門

第八十二章 七扇石門

說到後面半段話的時候,仉亞男的眼神就變得躲躲閃閃,明顯是有什麼事要瞞着我。

她、二爺、三爺,還有七爺和仉立延、孫傳勝,每個人提到「古錢」、「幽冥通寶」這兩個辭彙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態度。

我至今也不清楚這枚傳說中的鬼使錢和我到底有什麼樣的聯繫,更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

算了,有些事,他們不想說,我就算問也是白問,還不如不去在意,心裏反而能輕鬆一些。

快走到陰風陣盡頭的時候,由屍氣凝聚而成的墨綠色霧氣就徹底消失了,之前瀰漫在空氣中的焦糊味也變得非常淡。

可仉亞男卻一直囑咐我留意周圍的情況,還經常回頭朝後面看看。

她大概是擔心師華蔭會突然出現。

在這期間,水流撞擊鐵板的聲音沒再出現過。

過了陰風陣,就看到一扇石門聳立在十米開外的地方,那扇門至少有十層樓的高度,門板上刻着一些類似於羊頭的浮雕,但由於板面上被腐蝕得很嚴重,已經很難看清浮雕上的具體細節。

仉亞男讓我朝那扇門上打了打光,她藉著光,仔細看了看門板上模糊不清的浮雕,隨後就皺起了眉頭:「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佈置。」

我回頭看她:「什麼佈置?」

仉亞男指著門上的羊臉浮雕對我說:「夏朝以後的墓穴,不管怎麼佈置,都要遵循陰陽調和的易理。可你看那扇門,左側六個羊臉,右側三個羊臉。左為陽,右為陰,按理來說,左側的羊臉數應該對應陰數,也就是奇數,右側的羊臉應該對應陽數,可這扇門上的佈置卻正好相反。俞大猷是明朝年間的人,那時候陰陽學說就已經很完善了,他既然有能力布下陰風陣,就應該懂得陰陽平衡的道理才對。」

我說:「黃真業不是說,這地方本來也不是個墓穴嗎?」

「沒什麼區別,」仉亞男環抱起了雙手,有些不確定地說:「如果這扇門不是按照陰陽調和的易理來佈置的,外面的陰氣這麼重,它在這裏陳置了數百年,按說早就應該垮了。」

說到這,她稍稍頓了一下,隨後又撇了撇嘴:「不管怎麼想都想不通。算了,先不管這些,你試試看,能不能推開這扇門。」

我走到門前,將兩隻手死死壓在門板上,猛力推了兩下,可石門的重量確實不是我的能撼動的,不論我如何用力,它就是紋絲不動。

「不行,太重了。」我喘了兩口粗氣,對仉亞男說。

仉亞男一直對着門板上的浮雕出神,似乎沒聽到我的話。過了小片刻,她又轉過頭來問我:「這扇門有多重?」

我搖了搖頭:「目前還不知道門板的厚度,所以,不好說。不過粗略估計的話,這東西的分量至少在十噸以上吧,加上門底已經嵌入了地面,除非是開着推土機來,不然的話,沒人能推得動……二爺倒是可以試試。」

「二爺又不是神仙,這麼重的石門,他肯定也推不動,」仉亞男若有所思地說:「可如果連二爺都推不動它,黃真業為什麼又說,要打開石門,必須藉助仉家人的力量呢?再說了,不周山的人既然能在岩層中挖出那麼長一條隧道,為什麼就不能把這扇石門挖穿?」

她不是在問我,而是在自言自語,我怕打斷她的思路,就沒說話。

她沉思了片刻,又轉過頭來問我:「你覺得咱們倆有什麼相似的地方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問,只能如實回答:「沒覺得有什麼相似的地方,除了頭髮和眼睛的顏色一樣。」

仉亞男笑了笑:「咱們的血脈是一樣的。」

剛說完這句話,她就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手術刀似的東西,在我的手腕上用力劃了一下。

她動手的速度非常快,加上那東西十分鋒利,我的脈搏當場就被她割斷了,一股股溫熱的鮮血順着傷口流了出來。

我知道她心裏是怎麼想的,可問題是,你為什麼要在我身上動刀,反正血脈都是一樣的,割自己不行么?

仉亞男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似的,就對我說:「你的恢復能力比我強多了,這麼大點傷口,要完全癒合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我和你可不一樣,我要是在自己身上劃一刀,非留下疤不可。」

明明把我弄傷了,說起話來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好像一點都不覺得愧疚,我也是服了。

趁著傷口還沒重新長死,我就湊到石門前,將鮮血滴在了門板上。

血流順着大片青苔慢慢向下滑動着,我和仉亞男都死死盯着門板,我是擔心血不夠多,仉亞男又要在我身上來一刀,至於她現在在想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當我的血流入門板和地面的接縫時候,石門中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聽上去就像是有一根脆木頭被人掰斷的聲音。

脆響過後,在兩扇門板的底座附近又傳來了那股濃郁的焦糊味道,隨着這股味道一起揚起來的,還有大量潮濕的土渣。

焦糊味變得越來越濃,當這種濃郁最終達到令人髮指的程度時,石門竟自己敞開了。

大概是因為門板已經壓進地面的緣故,它開啟的速度很慢,其間還發出了讓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

我忍不住堵上了耳朵,轉頭看看仉亞男,卻發現她一直死死盯着越來越大的門縫,手裏還緊緊握著刀。

我也是這才留意到,她手中的小刀不管是外形還是反射出的光澤,都和我的檮牙非常相似,只不過型號小一些而已。

石門展開一道足夠兩人並肩通行的大縫,之後就穩穩停在了原地。我正想問仉亞男手裏拿的是什麼,她就一個箭步上前,又在我的另一隻手腕上劃了一刀。

我疼得直瞪眼:「你幹什麼!」

仉亞男朝門縫中揚了揚下巴:「繼續努力吧鑰匙君,咱們還有六扇門要開呢。」

我朝着門縫中打了打光,果然看見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又是一扇石門。

對了,黃真業確實說過,軍械庫外面有七扇石門擋着,看樣子接下來我可有得受了。

這時仉亞男回頭看看身後,又在一旁催促道:「快點吧。」

我也沒再廢話,快速走到石門前,將血滴了上去。

每開一扇門,我都要受一次傷,仉亞男一點也不考慮我的痛苦,每次下手都格外狠。

沒錯,我身上的血氣是比常人足一些,但也不帶仉亞男這麼玩的吧,有一次她出手太急,還險些把我的手筋割斷。

來到第六扇門前的時候,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心想着要拖延一下,就問仉亞男:「你手裏這把刀,也是檮牙吧?」

可仉亞男根本沒給我得逞的機會,我剛說出前半句話,刀刃就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眼看着我將血滴在門板上了,她才回應道:「這是杌齒,仿造檮牙製作出來的法器。這東西在咱們老仉家很常見,幾乎人手一把,但檮牙只掌握在摧骨手的傳人手裏。」

說到這,仉亞男突然轉了話鋒:「其實從剛才開始,我就一直覺得說不通。」

我看她一眼:「什麼說不通?」

仉亞男皺着眉頭說:「這些石門一個疊著一個,推開上一個,才能看到下一個。如果不周山的人連第一扇門都打不開,黃真業是怎麼知道,軍械庫外面總共有七扇石門呢?」

我想了想,說:「也許是有人看穿了這裏的佈置吧,既然寄魂庄的人單單在海灘上看兩眼,就能知道地底下有這麼一個地宮,說不定在不周山,也有人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呢。」

仉亞男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這時候,最後一扇石門已經緩緩開啟了,仉亞男擔心軍械庫里有機關,刻意拉着我後退了一段距離。

和之前的六扇門開啟時不同,這一次,門底沒有傳來焦糊的味道,也沒有土渣飛揚。

直到石門敞開一道大縫,仉亞男又讓我朝門縫裏打光。

我端起手電筒,光束穿過門縫,照亮了一排兵器架,這些架子都是木質結的,常年浸泡在潮氣里,早已腐朽得不成樣子,隨手一碰就能碎成渣。

但除了一座座或站或倒的武器架,在門縫的另一側並沒有看到任何一樣兵器。

仉亞男長吐一口濁氣:「沒有機關,進去吧。」

我問她:「你怎麼知道沒有機關?」

仉亞男一邊推着我鑽進門縫,一邊對我說:「只要炁場正常,就不會有其他危險。你想想,軍械庫里的潮氣這麼重,別說是木頭和金屬,就算用石頭打造的機關,也早就被腐蝕得不能用了。說起來,能承受住腐蝕的東西,好像也只剩下黃金了,不過俞大猷應該沒有那麼大的財力。」

進了軍械庫,就能聞到一股非常重的霉爛味。雖然仉亞男說沒有問題,但我還是擔心會有危險,刻意放慢了腳步。

仉亞男反倒沒什麼顧及,她從我手中搶過手電筒,就一個箭步衝到前面去了。

我擔心她出事,只能緊緊跟着,她繞過了所有的兵器架,直奔軍械庫的最深處。

看她那副篤定的表情,似乎一早就知道幽冥通寶放在什麼地方似的。

來到軍械庫的盡頭,就看到地面上散落着大量木屑,在木屑中,還半埋着一個巴掌大的黑匣子。

仉亞男立即撿起那個匣子,打開一看,裏面竟然是空的。

「幽冥通寶早就被人拿走了!」仉亞男看着空蕩蕩的匣子,語氣也變得惱怒起來。

我在一旁問她:「既然只有仉家人才能打開石門,那就是說,拿走幽冥通寶的,也是咱們仉家的人咯?」

聽我這麼一說,仉亞男好像被驚到了一樣,可隨後她又做出一副躲閃的樣子,將視線從匣子上挪開。

她的反應讓我感覺很不對勁,於是又問她:「你怎麼了?」

仉亞男顯得有點六神無主,她毫無目的地晃動着手電筒,讓光束在周圍的牆壁上挪來挪去,似乎想用不斷移動的光束轉移我的注意力。

也就在她晃動手電筒的時候,我發現其中一面牆上好像刻着兩行字,可由於她晃得太快,我也沒看清楚到底寫了什麼。

仉亞男顯然也看到了那些文字,很快又將光束移了回來。

順着光束看去,我很快分辨出那是一對對聯,由於字跡刻得很深,即便經歷了數百年腐蝕,依然能辨認出每一個文字。

對聯的上聯是:在陽世任憑你艱險毒辣害人智謀深似海。

下聯是:到陰曹難逃我剜拔剮炸懲凶明律法如山。

只有上下兩聯,沒有橫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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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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