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殺蠱

第八十四章 殺蠱

仉亞男剛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那隻蟲子就撲騰著翅膀朝我飛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檮牙對蠱物有沒有殺傷力,但手頭也沒有其他的武器了,只能一邊閃身避開它,一邊用最快的速度摸出檮牙,看準時機,甩手就將檮牙刺了過去。

它的反應速度好像比人類還要慢一些,檮牙刺穿了它的表皮,瞬間就沒入了它的大半個腹部。

直到快被檮牙刺個對穿,它才想起來躲,我不打算給它這樣的機會,立即伸手捏住它的左翼,可沒想到手指尖剛一觸碰到它的身體,就有一股強悍的寒氣鑽透我的皮膚,直衝心肺。

寒氣來得突然,我有心要避開,可整個身子在一瞬間就凍僵了,就連心臟跳動的頻率都跟着慢了下來。

僅僅兩三秒鐘的時間,我就進入了半昏半醒的狀態,別說是繼續追擊,就連動一下都不可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隻蟲子從檮牙上抽出身來,慢慢和我拉開距離。

我不能動,它也受了重傷,行動變得非常遲緩,師華蔭在吐出這個蟲子之後,就陷入了半死不活的狀態,直愣愣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如果仉亞男這時候衝上來幫忙,一定可以扭轉戰局,可她根本沒有過來的意思,還遠遠地沖我喊着什麼,我失了一半的神智,只聽到她在喊,卻聽不清她究竟在說什麼。

蟲子和我拉開了將近十米的距離,我身上的寒意還在消退,但消退的速度非常慢。

這時候我才聽清仉亞男在說:「必須一掌將它拍碎才行,冰蠶蠱的自愈能力比你還強。」

它的自愈能力很強嗎,可我怎麼覺得,被檮牙刺中以後,它就一直沒能緩過來呢,到現在也是跌跌撞撞地飛著,翅膀震動的力道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弱。

是檮牙!檮牙能剋制住它!

我心裏剛有這樣的想法,就見那隻蟲子揚起了頭,接着又聽到一聲刺耳的鳴叫聲:「吱——」

它一邊鳴叫着,一邊奮力震動翅膀。

師華蔭好像受到了某種感召,他本來是水平躺在地上,現在卻猛地拱起了腰,手腳還在劇烈地顫抖。

緊接着,就有一隻蟲子順着師華蔭的嘴爬了出來,那條蟲子從他臉上落下來,軟趴趴地橫躺在地上,足有半條手臂那麼長。

這條蟲子只是一個開始,隨着冰蠶蠱的鳴叫聲越來越刺耳,大股大股的甲蟲、長蟲,從師華蔭體內鑽了出來。

它們剛出現的時候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很快又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匯聚在一起朝我涌了過來。

師華蔭那瘦弱的小身板中,竟然能養育出這麼多蠱物,放眼望去,前方十幾平米的範圍全都被奔涌的蟲潮覆蓋。

眼看蟲潮離我越來越近了,我拼上了全身力氣,翻轉檮牙,在自己的大腿上刺出五六個血洞,在傷口沒有完全癒合之前,鮮血就浸染了我的大半條褲子。

那些蟲子堆疊在一起,順着褲角朝我身上爬,最初接觸到血液的毒蟲立刻死亡,可後面的蟲子卻順着它們的屍體爬上來,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上了我的腰際。

我的肩膀和上臂還僵著,無法將越來越多的蟲子驅開,好在現在腮幫已經能動了,我只能咬破舌尖,一次次嘬出舌尖血,朝着那些蟲子噴吐。

它們根本不畏懼死亡,前面的蟲子死了,後面的蟲子立刻踩上同伴的屍體,繼續朝着我臉上爬。

的確,如果這些蟲子在我身上咬一口,死的不是我,而是它們,可如果它們咬爛了我眼,或者鑽進我的腦袋裏,我一樣會瞎,一樣會死。

二爺說過,雖然我靠着體內殘留藥力,能獲得常人沒有的超強自愈力,但也只能自愈,不能斷肢再生。

就拿眼睛來說,如果晶狀體被整個扯掉,那就再也長不出來了。而一旦我的中樞神經被破壞,經絡就不會再發揮作用,殘留在我體內的那些藥力,瞬間會變成烈性毒藥,要了我的命。

眼看已經有兩三條蟲子爬上了我的脖子,我心中大急,先是朝着蟲群噴了一大口血,又仰起頭來喊:「快來幫忙!」

仉亞男卻回了句:「我現在動不了。」

她在我背後,我看不到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說自己動不了。

現在我的腰已經暖過來了,於是就用力扭動腰身,想把身上的蟲子晃掉,可它們身上就像是抹了強力膠水,不論怎麼甩,就是死死地貼在我身上。

沒有其他辦法了,我只能凝練起了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念力,將大炁引入手腕上的八卦錢,施展出八卦懸山。

原本只有不到一兩重的八卦錢,在懸山術加持下變得沉重無比,我先是感覺手腕上傳來一陣拉扯力,接着就失去重心,傾斜著倒在地上。

這麼一顛簸,附在我身上的蠱物也大片墜落,可我就這麼倒在地上,它們又可以更輕易地爬上我的臉。

趁著脖子剛剛回暖,我只能一邊噴血,一邊不斷地抬頭,用下巴將一隻只衝到我面前的甲蟲碾碎。

越來越多的蟲子衝過來,光靠着舌尖血和下巴已經無法驅趕它們。

說實話,當時我以為這次真的要完蛋了。

還好仉亞男終於動手了,我聽到她在我身後喊了一聲:「馳!」,隨後又感覺一道暖流疾飛而至,貼在了我的後背上。

這一下,我身上的寒氣頓時被驅散,而撲向我的蟲潮也突然停滯了一下。

藉著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我用力蹬了一下地面,和蟲群拖開一點距離,又就地一滾,快速站立起來。

這麼一蹬一滾,我正好來到仉亞男身邊,才發現她身上的念力已經變得很弱,就連煞氣都只剩下平時的三成左右。

仉亞男一手拿着手電筒,讓光束直照着頭頂上的小片區域,另一隻手裏也拿着什麼東西,但我看不清楚。

「看樣子鬼陰山非常器重這小子,竟然把冰蠶蠱都交給他了。若非,千萬別把他弄死,抓活的。」

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膝蓋就軟了下去,但還是強行直立着身子,呈「L」形跪在地上。

我有些擔心她的狀況,多嘴問了句:「你怎麼樣?」

仉亞男氣喘吁吁地說:「別廢話了,趕緊上,我支撐不了多……呼……久。先殺冰蠶蠱,再……呼……抓師華蔭。」

此時冰蠶蠱似乎也到了強弩之末,我遠遠朝它那邊望了一眼,就發現它飛行的高度已經降到了一米左右,左翼幾乎無法揮動,整個身子傾斜著吊在半空中。

蟲潮經過了短暫的停滯之後,又朝着我和仉亞男那邊撲了過來,我立即劃破了十個指尖,一頭扎進蟲群。

鮮血揮灑間,大量蠱物變成了散落在地面上的屍體,可這些小東西似乎比我想像中要聰明,它們開始避開我甩出去的血,加上傷口癒合的速度太快,甩出去的血液越來越少,可圍上來的蟲子卻越來越多。

冰蠶蠱的目標是我,所有蟲子都圍着我轉,仉亞男沒有危險。

既然她沒有危險,那我就不用再考慮太多,趁著傷口還沒完全癒合,我將剩下的血全都抹在了臉上,閉上眼,靠着對炁場的感知悶頭猛衝。

那隻冰蠶蠱看來飛不動了,我用身子壓住蟲潮,拼力接近它的時候,它才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後撤。

片刻之後,蟲翼抖動的聲音已在我的耳邊,而從冰蠶蠱身上散發出的寒氣,也幾乎要貼在我的腹部。

我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將那些沾血的蟲屍驅開。

睜開眼,卻看到一對虎鉗般的大齶已經到了我的鼻尖上。

沒時間躲閃了,我只能張大嘴巴,用牙咬住了它的前齶,它比我想像中要脆弱,我仰著脖子用力一扯,就將它的前齶扯斷,可寒氣也順着喉嚨湧入了我的體內。

只一個瞬間,我的身子就僵了,加上沖勢太猛,腳下頓時一個趔趄,重重栽倒在地。

我倒下的時候,臉頰砸在了冰蠶蠱身上,它也跟着我一起跌落,就落在我的嘴邊。

現在我只有嘴巴和眼睛還能動一動,它卻揮起翅膀,眼看着又要逃走。

蟲潮已經壓在我的背上,如果這次再讓它逃掉,我一點反手的機會都沒有。

想到這,我拼上所有的力氣將脖子伸長,一口咬住它的翅膀。

這傢伙的身子不大,可力氣卻不小,只靠着另一隻翅膀,竟然將我的半個身子拖離了地面。

為了不讓它得逞,我只能一邊用嘴唇死命地含住它,一邊靠着牙齒和舌頭的力量將它往嘴裏送,每送進來一點,我都會牙咬碎。

聽起來可能很噁心,但冰蠶蠱的味道其實不錯,清香中還帶着一絲甘甜,有點像味道比較淡的香草雪糕。

我就這麼一點一點將它吃了下去,等它剩下最後小半截身子的時候,我感覺它已經死透了,才鬆了口。

可讓人想不到的是,只剩下這麼一點殘肢的冰蠶蠱,竟然還能動。

這時它又撲騰著翅膀想要逃走,我立即猛吸一口氣將它吸到嘴邊,心一橫,直接將剩下的小半邊殘肢吞進了肚子。

冰蠶蠱進了我的胃,其他蟲子失去控制,全都逃命似地從我身上離開,逃進了周圍的黑暗中。

先殺冰蠶蠱,再抓師華蔭。

我還記得仉亞男剛才說過的話,可我現在渾身都是僵的,根本動不了,轉轉眼珠,朝仉亞男那邊看一眼,卻發現她已經趴在了地上,手電筒也滾到一邊,顯然是昏了過去。

師華蔭現在也處於昏迷狀態,希望我身子回暖的時候,他還沒……師華蔭呢?

當我翻了翻眼皮,朝師華蔭那邊看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了。

之後我又朝着四周觀望,除了不斷涌動的陰氣,以及躺在不遠處的邪屍,根本沒有看到師華蔭的輪廓。

在這個黑暗的空間中,陰風肆虐,狂嘯的風聲完全遮住了師華蔭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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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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