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八十二章 旱地仙人

八百八十二章 旱地仙人

左有道此刻也是眉頭緊皺:「難不成咱們走錯方向了?」

我搖頭:「不可能,通往地底的路只有這麼一條,咱們上了石階以後,一直都是朝着正西方向走的。」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我自己心裏也很忐忑。

明明是朝着正西方向一直走的,怎麼又跑到東邊來了?

左有道的眉心紋變得更深了,他端起手電筒朝來時的路打了打光,又悶悶地將手電筒放下,搖了搖頭。

我問他:「這地方應該有個迷魂陣。」

左有道非常肯定地告訴我:「從走上石階開始我就一直開着天眼,如果有人在這裏佈置陣法,我一定能感應到。」

如果不是迷魂陣,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在泅水盪的底部,也有一個和渤海地穴相似的交錯空間。

這時左有道轉動手電筒,將光束打向了螺旋道的深處。

他當時的臉色非常猶豫,鼻息也似是因為忐忑而變得稍顯急促。

回頭想想,我認識老左這麼多年,極少見到他猶豫不定的樣子。他不是一個擅長謀划的人,但卻精於決斷,用梁厚載的話說,左有道常常能在一瞬間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幾乎從未有過絲毫的拖泥帶水。

可這一次,左有道確實猶豫了。

這怪不得左有道,不光是他,我心裏現在也特別沒底。

如果不是身處在當時的環境中,你可能很難理解我和左有道當時的感受,那就像是站在一個黑暗深淵的邊緣,你不知道深淵有多深,也不知道黑暗深處究竟有什麼,而你現在必須做出一個選擇,是跳下去,還是離開。

左有道在沉思良久之後,回過頭來對我說:「先撤吧。」

他說話的口氣很不甘心,但我也知道暫時撤退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們兩個順着螺旋梯道上爬,快到出口的時候,我就聽見梯道外面出現了很強的風聲,那聲音嗚嗚咽咽,就跟鬼哭似的。

可我們過來的時候,外面的空間雖說空闊,但風並不大。

走出梯道的時候,我和左有道都傻眼了。先前那條貫穿黑暗的狹長石階竟然消失了,此時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就只有無邊的黑暗,用來容納螺旋梯道的空心柱就這麼筆直地聳立在黑暗中,寒風呼嘯,直吹得人從頭頂顫到腳後跟。

左有道順着梯道的出口朝下方打光,光束正好蹭著石柱的外壁探入黑暗。

其實不用打光,我靠着鬼眼也能看出來,以我們為中心方圓五百米,就只有這麼一根鋼針般聳立起來的空心柱,其他的地方就是空空蕩蕩的黑色。

左有道仍不死心,又換了個方向,順着柱子外壁向下打光,但他看到景象不可能出現任何變化。

我說:「別忙活了,咱們出不去了。」

左有道倒也沒像我想像中那麼慌亂,他只是吐一口濁氣,悶悶地說:「既然出不去,那就只能繼續深入了。」

我也是悶聲回應:「嗯。」

依然是左有道在前面打頭陣,我跟在後面。

順着螺旋梯道不斷下行,都得越深,空氣就越是悶熱,我估計著這段路的外圍應該包裹着大量的熱水,走在裏面的感覺就跟洗桑拿差不多,沒多久,我和左有道的衣服就全濕透了,只能時不時地就著鹽巴喝點水,一方面防止脫水,另一方面也可以維持電解平衡。

可左有道就帶了很少的鹽,加上背包里的水消耗速度太快,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喝光。

而自打我們進入螺旋梯道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四個小時了,如果溫度再這麼居高不下,我們倆遲早得完蛋。

關鍵這條梯道也忒特么長了,許瞎子要在短短七年的時間裏高出體量這麼大,技術難度這麼高的工程,無異於天方夜譚。

如果這條梯道不是他建造的,為什麼空氣中到處充斥着成化年間的味道?

大概是命不該絕,當背包里的存水馬上就要耗光的時候,氣溫一下子低了下來,就連空氣中久聚不散的潮氣竟也消失了。

皮膚上潮熱突然消失,我和左有道都長鬆了一口氣。

可接下來,我就感應到前方壓來了一股很強的邪氣,煞氣、陰氣、屍氣混雜在一起,分不出主次。

左有道頓了頓腳,說:「這道炁場,不太對勁啊。」

「怎麼個不對法?」我只知道這股邪氣十分強悍,但感覺不到其中的異樣。

就聽左有道接着說:「剛進梯道口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這股邪氣,按說咱們走了這麼久,邪氣應該在咱們深入的過程中逐漸加重才對,可這一路上邪氣都沒有什麼變化,偏偏到了這裏,炁場突然間就變濃郁了。」

「在我的感官里,這道邪氣就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之前我一直沒有感應到它。」

也就在我和左有道站在原地說話的時候,腳下又出現了那陣熟悉的聲響。

啪咔!

這一次的炸響異常清晰,其分貝之高,直震得人耳垂髮麻。

而且這一次我不但聽到了類似於閃電擊中金屬的聲音,還聽到了一陣石頭被崩裂的聲音。

這動靜一出現,我和左有道便立即朝着四周張望。

不過這一回,老人的身影沒有出現。

確定周遭沒有其他異常,我們倆才繼續朝着更深處摸進。

又走了約莫五六百米,我們終於離開螺旋梯道,進入了一個非常寬敞的大空間。

剛才在狹窄的梯道里行走,一直有種強烈的幽閉感,可進入這個大空間以後,卻也沒有那種特別通透鬆弛的感覺,正相反,這個空間給我們的壓抑感比之前更強。

這是一個人工建造起來的地室,地室的面積難以估算,即便靠着鬼眼,也只能看到大段大段的頂樑柱和五百米外的大片黑暗,但這裏只是面積大,從地面到天頂的高度卻只有兩米……有可能還不到兩米。

左有道站直身子的時候,頭髮離天頂只有兩三指的寬距。

走在這種地方,會有一種頭頂上方的石板馬上就要壓下來的感覺。

左有道將光束打在了其中一根石柱上,那根石柱比周圍的柱子都要粗很多,上面用陽刻的手法雕刻出了一朵朵捲曲的火紋,在柱子中央,還刻着一個碩大的「食」字。

這地方,就是五層暗房的第一次層,食室。

起初我還以為這地方應該是存糧食用的糧倉,可我們兩個轉悠了很久,也沒發現這地方有存糧的痕迹。

按說這裏的潮氣不重,石柱上雕刻的紋路也沒有遭受嚴重腐蝕的跡象,如果許瞎子在這裏存過糧食,多少應該留下一點痕迹才對。

我和左有道自打進來以後就一直朝着一個方向走,二十分鐘以後,終於抵達了石室的盡頭。

粗略估計,從石室的入口到盡頭,至少相距整整七里路,如此巨大的石廳,也不知道許瞎子究竟是怎麼造出來的。

說實話我並不相信許瞎子能在短短七年內做出這麼大的工程,可空氣中那股成化年間的味道,卻又在時刻提醒我,這間石廳,就是許瞎子的傑作!

這時左有道突然說了句:「屍氣在動,不對……屍潮在動。」

「你說什麼?」

「我是說,在咱們腳下,正有大量邪屍在不間斷地活動。」

聽他這麼一說,我下意識地朝腳下看去,卻只能看到光禿禿的青石板。

左有道接着對我說:「這些邪屍身上的屍氣都不強,你應該感應不到。怪異的是,這些邪屍身上除了屍氣,還有一些不屬於它們的炁場。」

後半句話我沒聽懂,就問左有道是什麼意思,可左有道並不打算解釋,只是悶悶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嘟囔一聲:「真是怪了。」

說話間,左有道又端起手電筒,朝旁側的一根石柱照了過去。

光線打在石柱頂部,就見靠近柱中心的位置有一塊暗紅色的方斑。

鬼眼在黑暗中不識色,如果不是左有道照這一下,我也發現不了柱頂上的異常,可左有道是怎麼發現它的,他剛才抬手電筒的動作非常果斷,明擺着就是一早知道那裏有東西,才把光打過去的。

我問左有道:「什麼東西那是?」

左有道撇撇嘴:「不知道,我也是感應到了這附近有一塊沉滯不動的煞氣,才特意拿手電筒照了照,沒想到柱子上真有東西。」

說着,他就拿出青鋼劍,在柱頂上猛敲了兩下。

那塊暗紅的斑,原來就是一片壓在柱子上的硃砂,左有道這麼一敲,硃砂立即碎落,一個凹刻在柱子上的人像顯露了出來。

整個刻像也就是巴掌大小,卻被刻畫得非常精細,刻得是一個身穿半袖袍的老者,老人的鬍鬚和頭髮都是鵬飄起來的,乍看就像是腦袋和下巴上覆蓋了大片火苗,他抬起一隻手,做劍指狀指向遠方,另一隻手自然垂落下來,五指併攏,緊緊攥著拳。

一看到人像身上的半袖長袍,我就覺得有點眼熟,後來仔細看了看他兩手的手勢,我心裏頓時一驚:「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旱地仙人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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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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