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八十九章 高腳秤

八百八十九章 高腳秤

這時候門洞那邊又下來了一個年紀在二十歲上下的女人,她拿出一根很細的鐵鏈,將虛弱的祖巫捆在自己的背上,隨後便帶着祖巫爬上了麻繩。

臨離開洞口之前,祖巫再次囑咐許瞎子,一定要在一個月之內萃煉出長生丹,千萬別耽擱。

主意,我說得是囑咐,而不是警告,這位祖巫,似乎和許瞎子的關係非常好,他也並不在意許瞎子剛才對他的頂撞。

可聯想到之前他曾那樣威脅過許瞎子,我又覺得兩個人的關係似乎大有文章。

祖巫走後,許瞎子望着刑床上的屍妖,整張臉都變得哭喪起來,他張開嘴,想要對屍妖說什麼,可沒等我聽到他的聲音,暗房裏的景象就出現了劇烈的抖動,那就像是看衛星電視的時候,信號突然受到了不明干擾。

等到畫面穩定下來,許瞎子的模樣就發生了些許的感覺,他的鬍鬚變得長了些、蓬了些,頭髮也變得十分凌亂。而躺在刑床上的屍妖,也已經整個癟了下去,床緣的血槽里依然有斷斷續續的鮮血在流。

我能猜到,此時呈現在眼前的景象和之前的景象相比,中間應該間隔了不短的時間。

許瞎子將一個麻袋吃力地搬上刑床,隨後他沖屍妖笑了笑,說他已經服過白鐵丹,五毒也毒不死他。

別說,我還真知道許瞎子口中的白鐵丹是什麼東西,那是一種流傳於兩晉南北朝時期的解毒丹藥,創出白鐵丹藥方的人,正是西晉時期赫赫有名的丹道大家葛洪,只不過這種丹藥雖說解毒和御毒的能力都非常強,但也有一個極大的缺點,那就是煉製過程中要反覆用水銀來裹葯。

另外,白鐵丹可不是速效葯,需要在半個月內連續服用才能起到效果。

由於這年頭白鐵丹已經沒人煉,具體藥效怎麼樣我也不清楚,不過回想一下許瞎子的屍體,我猜他的屍體之所以長年不腐,和他曾經服用過白鐵有很大的關係。

再看看此時站在刑床前的許瞎子,他的身形已經不是佝僂,而是有些畸形扭曲了,這種癥狀和水銀鹽導致的水俁病非常相似。

由於身體變得有些畸形,許瞎子需要花費很大力氣才能打開麻袋口,將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起先他說到「五毒」這兩個字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我看到袋子裏的東西。

赤嘴蛇、黑白蟾、六須大蜈蚣、雙尾蠍、銀眼壁虎,這些東西就算是放在五毒里,也都是極為厲害的存在。

許瞎子想幹什麼?

我心裏正疑惑,就見許瞎子拿出一把利刃,吃力地割破了銀眼壁虎的胸脯,大量毒血從壁虎身上低落,灑進了刑床邊緣的血槽里。

等手裏的銀眼壁虎幾乎不流血了,許瞎子會再換一樣毒物,繼續放血,這些毒物好像都被弄得非常虛弱,竟完全沒有反抗。

最後一隻毒物被放光了血,許瞎子便將毒物的屍體重新裝回麻袋,此刻的血槽里充斥着各種毒物的血液,空氣中應該也散發着很強的毒臭,因為許瞎子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看到這兒我就明白了,他是想將五毒的毒性也煉製到長生丹中去,這樣一來,長生藥就變成了致命的毒藥。

畫面到這裏又出現了波動,幾分鐘之後,畫面恢復平靜。

此時許瞎子依然站在刑床前,他手裏端著一個很深的盤子,不知道是因為水俁病的病情加重了,還是因為過於激動,許瞎子的手一直在哆嗦,導致盤子裏的藥丸也狂躁地晃動起來。

但許瞎子臉上的表情卻異常的平靜,平靜到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活着還是死了。

許瞎子開口對屍妖說,他們的計劃可能會失敗,這顆丹藥,祖巫是為其他人準備的。

聽他那意思,他本來以為,待到丹藥煉成,祖巫就會將其服下。

也就在許瞎子對着屍妖說話的時候,畫面又出現了抖動,起初我以為畫面又要變了,可仔細一看才明白,當時的暗房裏出現了地震。

許瞎子的身子扭曲得厲害,雙手似乎也沒什麼力氣,可怪異的是,他竟能在劇烈的震蕩中穩穩地站着,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只是稍微有些疑惑,並沒有出現過度驚慌的樣子。

這時有人從門洞那邊探進頭來,告訴許瞎子,原本什麼都沒有第三層暗房裏,突然聚集起了雷電,那些電流在鍾乳柱上忽忽晃晃,好像沒有消散的意思。

我仔細看了看這個人的樣子,對方的年紀在二十歲上下,長得十分清秀,如果不是他留着鬍鬚,弄不好我會將他當成一名女子。

左有道忍不住說了句:「這個人怎麼這麼像厚載呢。」

他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年輕人眼眉和鼻子,幾乎就和梁厚載一模一樣,只不過梁厚載臉上的表情總是比較溫和,這個人卻透著一股子陰鬱勁兒,以至於剛開始我們將他的長相和梁厚載聯繫起來。

許瞎子聽到年輕人的話,頓時變得激動起來,說他果然沒找錯地方,就是這裏,就是這裏。

不怪我描述有問題,那時候許瞎子說出來的話幾乎就是含混不清的瘋言瘋語,我也不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年輕人問許瞎子是不是該放出木狐了,許瞎子點了點頭,讓年輕人辦完這些事兒就到最上層的明墓里等着他,並說沒有對方的幫助,他單憑自己的力氣蓋不上石棺的棺蓋。

在這之後,年輕人就縮回了門洞裏,而許瞎子則朝我和左有道飛速走了過來。

我心裏一驚,快速將幽冥通寶攥緊,左有道那邊也是「噌」一聲長劍出鞘。

白擔心一場,許瞎子的身影直接從左有道的胸膛處穿了過去,他走到暗房的角落,將長生丹放在了一個高腳天秤上。

那個天秤的支撐桿足有一米多高,上面壓一個雕琢成雙龍掛尾模樣的平衡桿,桿頭的龍嘴各吊一個巴掌大的秤盤,許瞎子將丹藥放在了左側的秤盤上,又從口袋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玉片,輕輕放置在了右側的秤盤上。

丹藥、玉片,兩者的重量竟然不差分毫,許瞎子將它們入秤以後,天秤便成就地保持着絕對平衡。

左有道仔細看了看天秤上的玉片,忍不住咋舌:「這不是陰玉么?」

在他說話的檔口,許瞎子已經走到刑床前,對着床上那具乾癟到不成樣子的屍妖深深作揖,儘管他身子不便,但還是用儘力氣,將手壓到了膝蓋以下。

外面有人喚許瞎子,催着他走,許瞎子說自己已經把事情辦完了,接着就有個精壯漢子跳進暗房,把肢體扭曲的許瞎子背了出去。

他們走後,畫面再次出現信號被干擾似的波動,隨後畫面消失,整間暗房重歸黑暗與寂靜。

一直到畫面消失了很久,我和左有道都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如同幻燈片一樣的景象,我們倆大體都知道原因,只是畫面中呈現出來的內容,實在讓人有些回不過神來。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畫面,是因為這一代的岩層具有非常強的磁性,以至於這裏的環境就像是錄像帶一樣,可以將曾經發生的一些事記錄下來,我們這個行當里的人都知道石頭也有記憶,指得就是有些石頭能作為記憶體,將曾經從它旁邊路過的人或事記錄下來。

像這樣的記憶原本是塵封不動了,沒人知道它記住了誰,記住了什麼事,可一旦附近有強大的電流經過,就有可能像是放映機一下子被充滿了電一樣,讓錄像帶里內容重新顯現出來。

我沒記錯的話,每次許瞎子的身影出現,都是在儲電室里炸出雷響之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左有道先回過身來,他轉過身,將手電筒光打在了我們身旁的一塊黑布上,那塊布攏得非常高,從輪廓上看,布下蓋着的,應該就是一根高腳天秤。

「許瞎子走了以後,是誰把這些黑布蓋上去的,為什麼蓋這樣的布?」左有道蹙著眉,自言自語似地說着。

我說:「看樣子許瞎子身邊還有不少幫手。對了,剛才出現的那個年輕人,不會是梁厚載的祖先吧。」

左有道點點頭,又搖搖頭:「有可能,不好說。」

一邊說着,左有道便伸出手,試着扯了一下罩在天秤上的黑布,這塊布好像是用輕絲打造的時候,就這麼輕輕一扯,黑布就慢慢展開,輕飄飄地飛到了半空中。

隨着黑布飄走,兩個秤盤同時展現在了我們眼中。

左側的秤盤中依然放着那顆丹藥,可藥丸明顯被人動過手腳,上面出現了一個很小的凹槽,好像是有人用手指甲蒯走了一塊,而右盤中的玉片,也被人換成兩塊不知名的石晶。

在我們之前,還有其他人來過!

就聽左有道在一旁嘟囔:「陰玉果然被葬教的人竊走了。」

「葬教的人?他們怎麼進來的?」

在我看來,泅水盪底的機關過於複雜,如果不是我身上有魯班的傳承,就算拿着機關圖也打不開,周連山就更不用說了,其實他就是拿着那張圖,也沒有任何意義,反正他死活進不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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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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