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七十五章 牆頭草

九百七十五章 牆頭草

蹲在垛里的五個人聊得火熱,竟沒有留意到危險臨近。

我走到半路就停了下來,找了一個陰暗的角落藏身,而後就靠着鬼眼為老左把風。

一直到老左扒開柴禾垛的一霎那,那幾個人的聲音才戛然而止。

老左沖他們幾個一笑:「有點事兒想跟你們打聽打聽。」

有個哥們可能是神經比較大條,竟然還回了句:「啥事?」

他話音剛落,老左就揮起青鋼劍,在五個人後脖頸上分別來了一下。

老左的速度之快,讓這幾個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等他將青鋼劍拎出柴禾垛的時候,五個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趁著四下無人,我和老左趕緊將這些人運進屋裏,又拿來繩索將他們給捆結實了。

現如今我最擔心的,就是突然有人來訪,這地方也沒個箱子柜子,炕底下也沒有地方能藏下五個人,只要有人突然衝進來可真是大麻煩。

短短的半個小時,對於我來說簡直比一個星期還長,直到掌東海帶着十來個人下了公路,順着遠處的一座黃土坡悄悄摸行過來的時候,我才在心裏長長地鬆了口氣。

有掌東海帶隊,養屍人絕對無法發現這夥人的行蹤。

就見掌東海快靠近村子的時候,就帶着大家換上了土黃色的衣服,那種服裝從頭到腳的顏色都和黃土坡別無二致,如果不眯着眼睛盯着掌東海他們看,很容易將他們當場一陣在黃土坡下流竄的飛沙。

也就在掌東海他們馬上就要接近村口的時候,山頂的大院落里出來幾個人,掌東海立即抬一下手,所有人立即匍匐在了地上。

說真的,要不是我事先就看到了他們,此時根本看不出村口竟趴着幾個人。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節日,狄保全在山頂的大院子開了宴席,很多年紀比較大的養屍人就在哪吃中飯,這會兒正是酒過三巡的時候,那幾個離開院子的人都是喝啤酒喝多了,出來找地方小解。

沒多久這幫人就回了大院,掌東海又是一招手,匍匐在地上的景字脈門人全部起身,窩著腰衝進了村口。

我立刻打開屋門,朝掌東海招手,掌東海中途變向,帶着一隊人快速閃進屋子。

「這次我帶來的都是好手。」一進門,掌東海就低聲對我說。

我說:「包括你在內,先留下五個人,剩下的人委屈一下,到村子周邊待命吧。」

老左已經一手拿出隔音符,一手拿出水壺。

他先是一抖腕,將隔音符貼在門板上,又擰開瓶蓋,將壺裏的水灑在了幾個五花大綁的養屍人臉上。

老左弄昏他們幾個的時候就沒下重手,這會兒被涼水一激,幾個人就紛紛醒了過來。

自有五個景字脈門人快速湊到他們身後,各自拿出工具,定住這幾個人腦袋。

要說景字脈的兄弟們,那真真是個頂個的精明,這幫人拿出來的工具,無非就是尺子、碳素筆一類的文具,可被這些東西抵住腦袋的時候,八成以為此時正有人拿兇器壓着自己,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如果我們真拿兇器抵著人家,以後養屍人要是追究起來,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

包括我和老左拿鋼索捆他們的時候也沒敢捆得太結實。

老左走到其中一個人面前,蹲下來,仔細打量著那人的臉。

別看老左跟我們在一塊兒的時候很和善,其實這傢伙身上的威勢非常猛,加上他身子又粗壯,蹲在那就像做黑壓壓的小山一樣,讓人望而生畏。

不用老左開口,對方就主動表明了態度:「我說,我什麼都說!」

普通的養屍人和勾魂使差距怎麼這麼大,都說勾魂使都養屍人一脈忠心耿耿,簡直到了至死不渝的境地,怎麼這些溫室里養大的宗門子弟這麼容易叛變。

老左也有些哭笑不得:「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就叛變了?」

對方的臉色異常緊張:「不是,不是叛變,也不是,我是那什麼……我沒幹過壞事,好漢饒命!」

這小子的腦殼已經亂了套,不只是他,另外幾個人也都是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就好像我們要把他們殺了吃肉似的。

見過慫的,沒見過這麼慫的,不過也好,這樣一來,從他們嘴裏套話也就變的很容易了。

老左問:「少壯派的老大是誰?他為什麼要反叛狄保全。」

「狄正,少壯派的老大叫狄正,是門主的關門弟子。我們門主不允許門派里出現比自己有天賦的,大哥……不是,狄正在養屍煉屍一道的天賦極高,號稱數百年一見,門主妒忌他,處處為難他,給他使絆,四年前,狄正因為犯了一點點小錯,就差點被門主廢了修為,從那以後,狄正就反了。」

師父妒忌徒弟,這真是百年奇聞!

老左接着問道:「在養屍人一脈里,有沒有一個名字裏帶個『純』字的人,單純的純。」

「有。狄正身邊最忠實的助手就叫狄純。」

「勾魂使受狄純調遣嗎?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養屍人一脈的勾魂使,應該只受狄保全支配吧,其他人應該無法調度他們才對啊。」

「這年頭,門主能調動的勾魂使已經不多了。」

「怎麼說?」

「其實勾魂使和我們本來不是一個宗門的,他們本來是關中鬼門的分支,兩百年前遷入陝北,被我們這一脈給兼并了。當初勾魂使就立下了誓約,從此以後代代向金祿使效死忠。可是現如今,我們養屍人一脈裏頭已經沒有金祿使了。」

「金祿使?」

「哦,就是能煉化出金甲屍,或者能操控金甲屍的養屍人,這些年我們這一脈的金甲屍接連失蹤,到現在更是一具都沒剩下。換句話說,我們這一脈的金祿使已經絕跡了。眼下最有可能煉出一具新金甲的人,就是狄正,現如今七十二名勾魂使已經有五十人暗投到了狄正門下,剩下的人也不太受門主約束了。」

「狄正、狄純這兩人,和不周山走得很近嗎?」

「近啊,可近了,我就經常看到狄正和不周山的線人攪在一塊兒,據說狄純有個相好,就是不周山凈衣谷的谷主。」

「狄保全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可是管不了。不周山的實力比我們強……嗨,別說不周山了,自從沒了金甲屍以後,但凡是個老點兒的宗門就能壓我們一頭,這年頭,我們出去都不敢說自己是養屍人。」

「你也是少壯派的人?」

「不是,我們這幫人能耐不行,狄正看不上我們。」

老左點了點頭,本來不打算再問下去了,可年輕的養屍人非常注重售後服務,可能是怕我們對他的回答不夠滿意,還來了個買一贈一,又附贈了一條消息。

他主動告訴我們:「狄正的天賦異秉,這事實,誰都不能否認,可這傢伙品性差也是有目共睹的,還有那個狄純也是,前些年為了煉一波子屍,竟跑到聾啞學校去偷孩子,我估計這事兒狄正也參與了。」

老左頓時眉頭大皺起:「偷孩子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殺了煉屍唄。」

「狄保全知道這事兒嗎?」

「八成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早就把狄正狄純扭送到局子裏去了,借公家的手剷除異己,這種事門主可沒少干。」

「這些都是你猜的,還是你親眼見到狄純殺了那些孩子?」

「我沒親眼見過,不過有一回狄純喝醉了酒,自己就把這事兒給抖漏出來了,當時狄正也在場,他一看狄純說話沒把門,就趕緊把狄正的嘴給捂上了,要不然就狄純那性子,弄不好得把事兒捅破天。」

老左問:「你和少壯派、狄保全那一派的關係都不錯吧?」

「確實都不錯,我們一直保持中立,明面上服從門主的調遣,暗地裏也和狄正他們接觸,偶爾幫他們點小忙,兩邊都不拿我們當自己人,但又都拉攏我們。這年頭在我們這兒就是這樣,站隊的人日子過得小心翼翼,能得到好處的人,總歸還是我們這樣的牆頭草。」

見過厚臉皮的,沒見過這麼厚的,說自己是牆頭草的時候,竟還是一臉沾沾自喜的表情,另外四個人的表情也跟他差不多。

這五張臉皮的厚度堆在一起,都能趕得上城牆高了。

老左最後問一句:「你還知道什麼?」

對方琢磨了一下:「那得看你想知道什麼了。」

可能是老左說話的口氣太客氣了,這傢伙竟然又變得大膽起來,一看他那張賊兮兮的嘴臉我就知道,再想從他們嘴裏挖出別的消息,那就得給他們好處了。

可惜,我和老左都比較摳門,好處肯定是不可能給的。

老左點了點頭,朝我這邊瞥了一眼,我則朝掌東海揚了揚下巴:「把這幾個人帶走。你的人也別待在黃土坡了,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剖析剖析這幾個養屍人。」

聽我這麼一說,剛剛還舔著個大臉想和我們談條件的小子立即嘶吼起來:「我們天天和邪屍待在一塊兒,渾身上下都是毒,沒有哪個零件是好的,就算剖出來也賣不了幾個錢……」

合著他誤以為我所謂的「剖析」是解剖的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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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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