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悲鳴
用書面語來講,是凝氣成煞,通俗點講,是陰氣太濃了,凝聚在一起,有了實體。
我喘著粗氣,凝視着這頭牛。
它的樣子很醜,很像一個個零部件拼湊起來的,雖然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可湊在一起,怎麼看怎麼難看。
我和對視了半響,它發出哞的一聲低吼,牛蹄子在地上刨了兩下,鼻孔中噴出一道水汽,向我沖了過來。
「砰!」
「砰!」
「砰!」
狄鋼沒有任何猶豫,對着牛頭開了三槍。
子彈打在它的頭上,每一次擊中。它的頭都會側歪一下,隨即恢復正常,再次向我衝來。
子彈沒有對它造成什麼傷害,只是稍稍遲緩了它的速度,但已經夠了,趁著這個機會。我來了一招懶驢打滾,躲過了第一波衝撞。
狄鋼也側身閃過,槍聲再次響起,又是一個三連發,結果相同,沒有太大的效果。
「狄哥。槍沒用!」我從地上爬起來,喘著粗氣看着一頭撞在水槽上的牛,拉着狄鋼向後退。
廠房的大門此刻已經關上,十多根水管群魔亂舞般在地上甩動着,向外滋著水。
水太多,符已經不好使了。
如今能依靠的,只有黑皮。
我知道,要拚命了。
今晚出來,本來是打算喝點小酒放鬆一下的,沒想到遇到了這麼一堆破事。
水槽前,這牛頭已經調轉了身體,用一種陰冷的目光盯着我和狄鋼,尤其是狄鋼,之前的六槍徹底激怒了它。
「哞!」
一道憤怒的吼叫后,這頭牛沖向了狄鋼。
「小心!」
我低聲提醒道,同時讓開位置,心底稍稍放鬆了一些。
衝到一半,這頭牛突然調轉方向,來了個甩尾,一頭朝我撞了過來。
「卧槽!」
我爆了一句粗口,想都沒想,握著黑皮朝着牛頭懟了過去。
撲哧一聲中,黑皮插入了牛頭,牛頭一甩,我騰雲駕霧一般的飛了起來,轉撞到了三米多高的頂棚,然後下落。
眼看着將要摔在地上,一道人影橫著飛了出來,抱着我在地上滾了兩滾,卸下了衝力,是狄鋼。
來不及道謝,那頭牛又瘋了一般的衝過來。
我和狄鋼向著兩側翻滾,又躲過一次衝擊,牛頭上,黑皮被一層黑氣包裹着,牛身上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
它身上的皮毛開始向外滲血,身體也開始有點不協調。
「哞!」
又是一道怒吼聲后,這頭牛再次調轉,向我衝來。
這一次,我沒那麼好運,剛站起來,這頭牛便到了眼前。
「日啊!」
我嘶啞著嚎叫了一聲,既然躲不開,那就拼了吧,我死死盯着牛頭上的黑皮,在牛頭即將撞到我的瞬間,握拳砸向那一截把手。
噗的一聲,黑皮完全沒入了牛頭內。我再一次被頂到,飛了起來。
這一次,狄鋼沒來,把我撞飛以後,這頭牛瘋了一樣的沖向狄鋼。
從起飛到落地,前後不過兩三秒鐘,身體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我眼前一花,喉嚨出現一抹腥甜的味道,嘴一張,吐出了半口血。
與此同時,又是兩道槍聲響起,然後便是狄鋼飛起的身體。
「草!」
我哼唧著,用手撐着地,嘗試着爬起來,我很清楚,再來上這麼一兩次,我倆絕對活不了。
「哞!」
接連撞飛了我和狄鋼,這頭牛發出一道嚎叫聲,那雙牛眼猩紅一片,頭來回搖晃着,想要將腦中的黑皮甩脫。
可惜,搖晃了幾下。不但沒見黑皮甩脫,反而甩下了大塊的血肉。
它的鼻子掉了,露出裏面猩紅的血肉,腹部也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黑紅色的鮮血從裂開的口子裏向下滴落,落在地上。化為一團團黑色的霧氣。
「哞!」
再次嚎叫一聲后,這頭牛將目光對準了我,它好似知道,已經拔不出黑皮,它想要在臨死前弄死我。
「咳咳!」
狄鋼這時咳嗽兩聲,歪頭看向我。趴在地上掙扎了兩下,想要爬起來。
這頭牛沒管狄鋼,又一次向我沖我。
「完犢子了!」
我苦笑一聲,知道一旦再次被撞上,絕對活不下去,我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這。
「老弟,對不起了!」狄鋼喃喃著開口。
很明顯,狄鋼認為是他把我剋死的,一如之前和他親近的那些人一樣。
「哞!」
牛的速度很快,我死死的盯着它,即便是死。也得拼一把,十餘米的距離轉瞬即至,就在它衝到距離我三米遠時,它的一隻前腿突然折斷,整個身體陡然垮塌,只是依著慣性。撞向了我。
砰的一聲中,我和這頭牛一起向後滑,我又吐出一口血,不過這一次的衝擊力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在地上滑行了數米后,我和牛停了下來,牛頭抬起。牛眼中帶着一股難言的陰冷。
「去你媽的!」
我想都沒想,伸手按住插入牛頭的黑皮,向下狠狠一拉,黑皮在牛頭中轉了一個圈,半張牛臉被豁開。
「哞!」
它仰頭怒吼,身體掙扎著還想要懟我。
「去你媽的!」
我向前一撲。黑皮再次捅入牛頭內,狠狠攪了兩下,這一下,終於清凈了。
我趴在牛頭上大口喘著粗氣,緩了一會,見身下的這頭牛沒有任何氣息了。我才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向狄鋼。
「狄哥,沒事吧?」
走到狄鋼面前,我試着拉了狄鋼一把,不但沒拉起來,自己也跌倒在地上。
「沒事!」
狄鋼喘著粗氣回道。
「哞!」
就在這時,伸手傳來一道低吼聲。
「還沒完了!」
我撐著轉過頭,意外的發現,那頭牛成了一堆爛肉,正在解體,而這堆爛肉中,鑽出了一頭頭牛的虛影。
它們聚在一起。口中發出一道道哞哞聲,聲音中帶着一縷怨氣與茫然。
「怎麼回事?」狄鋼問道。
「剛才那頭牛,只是一個怨念的結合體!」我解釋道。
這個屠宰場,建成有十年了,十年下來,不知道殺了多少頭牛。給多少頭牛注過水。
一年又一年,一頭又一頭牛,它們的怨念積累在一起,形成了剛才的怪物。
那個怪物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人報仇。
所以有了那五個自殺的牛販子,有了吳紅玉兩口子的慘狀。也有了牛肉館老闆的死。
我和狄鋼也差點因此而死,這次如果沒有黑皮,我和狄鋼已經涼涼了!
我低頭看着黑皮,吸收了如此多的怨念,它的刀身看起來更加深邃。
「哞!」
「哞!」
「哞!」
與此同時,那些牛同時吼叫。
伴隨着這些吼叫聲。一道道情緒傳了過來,向著我和狄鋼蔓延。
「為什麼要殺我?」
「我好疼啊!」
「我好難受!」
「求求你放過我吧!」
在一瞬間,各種哀求聲,在我心底響起。
我愣住了,眼淚止不住的滴落,眼前出現了一幅幅畫面,大鎚砸頭,刀插心臟,剝皮,割骨。
血,到處是血,到處都是痛苦的呢喃聲。
我閉上眼睛,握緊了黑皮,邁步向著那些漸漸又有了一絲聚合跡象的虛影走去。
每一個虛影,都是一個怨念,它們聚合在一起,會重新形成一頭怪物。
來到這具殘屍前,我跪下來。黑皮對着已經聚合起來的牛頭插下去。
一道道悲鳴聲幾乎同時響起,伴着悲鳴聲,一道道虛影消失,我咬咬牙,黑皮再次向下一捅。
虛影消散的速度再次加快,不知道過了多久。地上只剩下一攤爛肉,虛影不見了,悲鳴聲也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廠房。
一切都結束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我莫名的感到一絲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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