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討口封

聽到這個聲音，屋裏一靜。

「我的狗，是不是在你們這裏？」

隔了片刻，那道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黑背嗷嗚一聲，縮在一團，躺在地上裝死。

那三隻大老鼠眼睛微微一縮，嘴角上翹，略有些得意。

「誰啊？」

我站起來向門口走去，陳曦一把抓住我，對我搖搖頭，扭着她的小腰，先我一步把門打開。

「呦，這不是徐老蔫嗎？這大半夜的，你找什麼狗啊？」陳曦斜靠在門上，輕笑着問道。

「我的狗，是不是在你們這裏？」徐老蔫又重複一遍。

「不止你的狗在我們這裏，你家的小崽子也在我這裏！」陳曦素手一指，指向趴在地上的三隻大老鼠。

「咦？」

話音剛落，陳曦好像發現了，神色一冷，向前一撞，鑽入徐老蔫的懷裏，揚肘沉腰，一陣拍擊聲響起，徐老蔫連連後退，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變化。

與此同時，地上那三隻老鼠紅通通的鼻頭不住的聳動着，眼中出現了一絲驚慌，有一隻甚至對我做了一個跪拜的動作。

小黑也從炕上躍起，跳到窗台上，扒著窗戶死死的盯着大門處。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可以確定，今天的事，麻煩了。

「看好她倆！」我交待胖子一句，沖了出去。

剛出門，就見陳曦一肘頂在徐老蔫的胸口，徐老蔫好似紙片一樣，飛了出去，落在地上。

「事情有變，等我回來！」

陳曦沒停，藉著這股勁疾跑幾步，手在柵欄上一搭，躍了出去，轉瞬間沒了蹤影，風中飄來了她帶着冷意的話。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到徐老蔫身前，檢查了一下，他早已經死了，胸膛內部被掏空，裏面藏着一隻剝了皮的老鼠。

看着屍體，我沉默片刻，轉身回屋，拎着一隻老鼠出來，讓它認屍。

「七叔！」

這隻老鼠僅看了一眼，便嚎了起來。

等它哭夠了，我把它拎起來，道：「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它用爪子在臉上糊了一把，擦了擦眼淚，開口道：「我們沒想把那女孩怎麼樣？」

獸類修鍊，異則稱怪，壽則稱精，術則稱妖，道則謂仙，可謂一步一個坎。

這麼說吧，通人性，懂人言，有愛恨情仇，知禮義廉恥，這是怪，而由怪化精，最大的變化就是可以幻化成人形。

想要由怪化精，要經過一道大坎，也就是所謂的討口封，過了，可以幻化人形，壽命激增，過不去，輕則修為盡喪，重則喪命。

民間有黃皮子討口封的傳說，說的就是由怪化精的過程。

這窩老鼠，有很多在坎上，過去了可以幻化為人形，過不去，那就一切皆休。

討口封的過程，看似神秘，其實很簡單，往往由在坎上的獸類裝扮成人形，找人問：你看我像不像個人？

如果回答：像。

這一關便成功邁過。

如果回答：不像。

那完犢子了，多年的修鍊毀於一旦。

可人不傻，老鼠再怎麼裝扮，也是老鼠，你讓他裝人，怎麼可能裝的像？

所以，往往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這就讓一些獸類卡在這一道關卡上，久久不敢通過。

很多討口封的傳說，都是在人喝醉狀態下發生的，即便是這樣，成功的幾率也不是太高。

這窩老鼠想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綁一個人過來，幫它們邁過這一道坎。

很不幸，王欣欣成為了它們的目標。

綁了王欣欣，也不能直接討口封，無論是誰，發現自己被一群老鼠綁架了，不被嚇傻了就不錯了。

這幾天，這窩老鼠做的事情很簡單，擺事實講道理，把討口封厲害講的清清楚楚，外加威脅，總算是讓王欣欣同意了，幫它們過關。

口封獸類成精，對於人類是有損害的，但可以通過後天的休養補回來，原因很簡單，由獸幻化成人，借用的是人身上的人氣，說白了就是人的元氣。

從人的身上得到了這一縷人氣，獸類才能邁過這一道坎，幻化成人形。

每次口封，不宜過多，一次兩個，不會損傷根基，要是來上十個八個，身體弱一點的，有可能猝死，身體好的，後半輩子也完了，和藥罐子相伴吧！

三天的時間，王欣欣口封了兩個，這一窩老鼠，符合條件的是四個，還沒完成，就被我們救了回來。

它們當然不幹，所以連夜找了上來。

我問它，為什麼在土胚房的時候不反抗，它說一是怕那條狗，哪怕是成了精怪，它也還是老鼠。

二是家中長輩不在家，沒有主心骨。

長輩回來后，立即帶它們過來，想要把王欣欣抓回去。

說起來，這次的事情，對於王欣欣也是一件好事，受她口封成為精怪的老鼠，是受了她的恩情。

這個恩情，這窩老鼠會回報的，即便是不能保證王欣欣後半輩子大富大貴，但是保她平安還是能做到的。

「徐老蔫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這隻自稱灰五指的老鼠還是沒說，它口中的七叔為什麼會在徐老蔫的身體中，又為什麼會被扒皮，我只能打斷它。

「不知道，七叔說徐老蔫是地頭蛇，過來應該拜一下碼頭，哪知道竟然被扒了皮！」灰五指說着說着又哭起來。

說起來很搞笑，這隻老鼠叫灰五指，是因為他前爪有五根腳趾。

正常情況下，老鼠前爪上有四根腳趾，后爪有五根腳趾，它很特別，前爪后爪都有五根腳趾，所以化形后，它乾脆給自己起名叫五指。

「綁架王欣欣，是不是徐老蔫給你們出的主意？」我抓住一個重點，這窩老鼠，認識徐老蔫。

「是！」五指很痛快的承認了。

我呼出一口氣，事情基本理順，徐老蔫這人是吃完上家吃下家，四處討好賣人情。

把王欣欣介紹到黃家去結陰婚，他從中抽成，黃家安心，王欣欣得錢，都得感謝他。

這還不算完，他又把王欣欣賣給了這窩老鼠，老鼠口封成功，他又得了人情，搞不好最後他還會出面，負責把王欣欣救出來。

怎麼做，他都能得到好處，可劇情沒這麼發展，黃家四口人死了，如今他也死了，誰幹的？

「黃家那四口人死了，你知道是誰殺的嗎？」我問道。

「不知道！」五指晃晃小腦袋，抽了抽鼻子，又掉了兩滴眼淚。

看它的樣子，知道的也不多，我把它拎起來，帶着它口中七叔的屍體，回屋等陳曦回來。

「哥，手機沒信號！」

一進屋，胖子沖我擺了擺手機。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同樣沒信號。

「怎麼辦啊？」王欣欣抽泣一聲，抓着宋靈兒的胳膊問道。

看她的樣子，這幾天的經歷，把她驚到了。

「等，等到天亮！」

現在是凌晨一點，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不說別的，守在這裏，我還是有把握的。

小黑還守在窗邊，死死的盯着外面。

陳曦到底發現了什麼，我不知道，但可以確定，這次的麻煩很大。

陪着小黑在窗邊站了一會，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黑背很怕徐老蔫，它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想到這，我蹲在背部身邊，把它撈起，盯着它的眼睛問道：「徐老蔫是不是早就死了？」

「汪！」

和我對視片刻，黑背點點頭，叫了一聲。

「那個人讓你很害怕，甚至讓你連報仇的心思都不敢有，是不是？」我再次問道。

「汪！」黑背再次點頭，和五指一樣，它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揉揉它的腦門，黑背的皮毛很亮，毛髮沒有硬結，肌肉很結實，這說明徐老蔫將它養的很好。

狗子很忠誠，特別是黑背這種狼狗，發起狠來，能咬死人，可看它的樣子，分明是被嚇破了膽，殺死徐老蔫的人，到底有多可怕，能把它嚇成這樣！

我開始擔心陳曦了，不知道她會遇到什麼！

眨眼睛，一個小時過去了，就在我要忍不住，想要衝出去時，陳曦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

我想都沒想便沖了出去，一把抱住陳曦，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下一刻，沒等陳曦回答，悄然拔出黑皮，對着她的肋側，捅了進去。

「啊！」

一道尖叫聲中，陳曦的身體軟倒在地，那張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媽的，敢騙我！」

我二話不說，一腳對着那張臉踹了過去。

一下到底，霹咔一聲中，陳曦的頭整個向內凹陷，露出了裏面的竹片，還有填充物。

這是一個紙人，扎的很形象，表情也很完美，如果不是我太着急，抱了她一下，幾乎被騙過去。

陳曦的乳量我很清楚，每次她拖着我的胳膊，壓過來的都是沉甸甸的一坨，起碼34d。

這個呢，青澀小蘋果，真當哥是好騙的？

「喵！」

小黑悄然來到我身邊，凝視了紙人殘骸半響，又抬頭看了看我，似乎是在疑惑，我是怎麼認出來的，它第一時間都被騙過了。

「咳咳！」

我故意咳嗽一聲，說道：「回屋回屋，再等一會。」

剛要轉身，陳曦的身影再次出現，這一次，她有些踉蹌，臉上隱隱的有一絲痛苦之色。

「陳曦？」

我喊了一聲，衝過去抱住她，感受了一下后，我鬆了一口氣，這次是真的。

「喵！」

小黑歪著頭看我，還在疑惑，我是怎麼判斷的。

「受傷了？」

攙著陳曦回到院裏，我輕聲問道。

「沒事，不嚴重！」

陳曦搖搖頭，擠出一道笑容。

扶著陳曦回屋，我這才發現，陳曦的傷比我想像中的嚴重，她身上遍佈着大大小小的刀痕，最嚴重的是小臂處，皮肉外翻，猩紅的肉芽暴露在外，隱隱的可以看見下面的骨頭。

「誰幹的？」我咬着牙問道。

「一個老棺材攮子，另外一個不清楚，我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那個人留下的！」陳曦若有所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