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龍脈

你醒了？」

一道清脆的聲音自我旁邊響起，是小黑，她的聲音很脆，很急，還帶着一絲顫音。

沒有回應，棺材內，那個長的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安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沒活過來！」

這是我的第一個想法，但是心頭的那絲悸動還在，我警惕的看着他，握緊了黑皮，一旦有變，便給他一刀。

讓我警惕的是小黑，它和棺材裏面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小黑剛才失態了，在一起將近一年的時間，它從來沒有如同今天這樣。

在我的印象里，即便天塌下來，小黑也不會有所動容，可現在，小黑竟然哭成這個樣子，這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喵！」

片刻后，小黑抽了抽鼻子，抹了一把眼淚。讓開位置，發出一道微不可聞的尖細叫聲，背過了聲，不再阻攔我，可抽泣的聲音告訴我，小黑沒有放下，它是忍痛做出這個決定的。

我沉默半響，再次將目光投向棺材。看着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彎下腰，對着那張臉伸出了手。

手腕處的傷口還未癒合，一滴殷紅的鮮血自傷口處滴落，落在男人的臉上，他的嘴角忽然彎了彎。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手沒停，依舊向下。觸碰到那張臉的一剎那，我一陣恍惚，一副畫面在我面前展開。

山巔之上，我和一個穿着大紅色嫁衣的女人相對而立，喃喃自語道：「今生我負你，如果有來世，哪怕屠了天下，我也會娶你！」

「呵呵！」

回答我的，是一道決絕的笑聲。

我持劍向前，一劍刺出，劍尖自女人的前胸沒入，女人艱難的向前一步，劍穿透了她的身體，劍尖自她的後背透出。

女人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撲入我懷裏，喊出了三個字：「我恨你！」

絕望的聲音在山巔回蕩，我只是將女人抱在懷中，輕喃道：「對不起！」

我拔出劍，抱起女人的屍體，通過一個悠長的通道，將女人的屍體埋入地下，然後將一口青銅棺材鎮在女人身上。

畫面至此一轉，我走在一個悠長的通道內，出來后，是一個圓柱形的封閉空間，一條形似龍的石壁橫卧在這裏，龍頭和龍身部分，卡著一口青銅棺材。

我走到青銅棺材前，在棺材上滴下一滴血，推開棺材，躺下去，拿出一把刀，對準自己的胸口插下，無力的喘息兩聲，閉上了眼睛。

「喵！」

一道貓叫聲在這時響起，一隻黑貓出現在棺材上方，是小黑。

「小黑，你來了！」

我閉着眼睛，艱難的說道。

「別死！」

小黑跳入棺材中，趴在我的胸口。

「別傷心，人總會死的！」我喃喃著，揉了揉小黑的頭，輕聲說道：「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靜兒，如果有下一世，我不會負她！」』

說完，我閉上了眼睛，沒了聲息。

小黑從我胸口爬起，淚眼朦朧的看着我，說道：「你會有下一世的！」

說完，它握著插在我胸口的刀，再次插了下去。

半響后，它挖出我的心臟，無比留戀的看了我一眼，抓起心臟，跳了出去，將棺材合攏。

畫面至此完畢，我哆嗦一下，回過了神，棺材中，男人的臉緩緩塌陷，化為了光點漂浮在空中。

變化還在繼續，他的頭，他的身體。他的四肢，他的一切都開始塌陷，化為點點的光斑。

一條光帶在空中迴旋，定格在我面前，組成一張人臉，對我道：「不要負她！」

聲音如同黃鐘大呂，深深印在我的腦子裏。

隨着這一道聲音，這張臉漸漸模糊，然後消失不見。

這個男人，就這樣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我愣愣的看着空蕩蕩的棺材，腦子裏依舊回蕩著那幾幅畫面，那是我前世記憶最深刻的影像。

我的前世，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人，借口是為了萬民。

一個很可笑的理由，一個讓我心痛的理由，我忽然覺得有些可笑，我一直尋找的真相竟然是這個。

去他媽的為了萬民！

我不知道我的前世為什麼這麼干，也不知道那個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想罵娘。

一種難以形容的憋悶感在心頭回蕩，雖然看到了一些畫面，但我依舊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的前世，為什麼要將嫁衣殺死，又為什麼來到這裏自殺？

一切都是謎！

我側頭看向小黑，它一定知道。

小黑也在同時看向我，它看我的目光很複雜，既有期待，又有遺憾，還有那麼一絲不甘。

「我不是他，我就是我！」

我馬上明白，小黑在想什麼。無論是前世留給我的那幾幅畫面，還是小黑如今的舉動，都說明一件事，它想要我的前世復活。

借屍還魂！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小黑帶我到這裏來，是想讓棺材裏面的這個人，藉著我的身體重生，但是不知道出了岔子，還是他不願意。他只是留給我幾幅畫面，便消散於世間。

所以，我就是我，我不是他。

我不知道他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麼，有什麼理由，但是，如果我是當年的他，如果我面對和他相同的局面。我不會殺死我最愛的人，去拯救人們萬民，我只會擁抱着我的愛人，和世界一起毀滅。

「快走，回頭和你解釋！」

小黑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之色，身體陡然膨脹變大，將我叼起，甩在它的背上。迅速向外奔去。

路過甬道口時，小黑又將陳曦甩在背上，然後迅速逃離。

跑出甬道，沿着那條河道跑了大約二百米左右，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有東西炸了。

小黑停下來，神色複雜的望着身後，那條甬道塌了。整條河道都跟着震蕩起來，原本平靜的水流開始沸騰，卷著屍體浮蕩，一股莫名的氣息在整個地下洞窟內回蕩。

「抓緊我！」

小黑吐出兩個字，跳入河道內，隨着河水起起伏伏。

我死死的抱着小黑的脖子，隨着它在河道內起起伏伏，我注意到。河道內的這些屍體，開始解體。

就如同棺材裏的他一樣，隨着河水的沸騰，這些屍體開始碎裂，如同冰塊一樣，緩緩融化，消失不見。

我不清楚，也不明白這種變化從何而來。但我能感覺到，有一股氣息從地下升起，帶着整個地下洞窟都開始震蕩。

浮浮沉沉，顛顛倒倒，不知道過了多久，震蕩終於消失，小黑帶着我和陳曦從河道內爬出，癱倒在一旁。

它的身體恢復了原狀。斜側着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

我靠在一邊，周圍到處都是碎石，但是空氣莫名的清新了好幾倍，吸入一口，身體舒服不少。

緩了將近十分鐘，我爬起來，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我們還在地下。只是環境改變了許多，原本兩三米寬的河道變為了十米左右，擴大了將近五倍。

河道兩側，並不平躺，是凹凸不平的怪石，河道中間，偶爾能看到幾塊坦露在外面的岩石。

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還是來時的那條通道，只不過剛才的地震，震塌了很多東西，包括看起來很厚的石壁。

河道被拓寬，河面上坦露出的岩石應該就是之前的石壁。

屍體全都消失不見，好像是解體了，但我記得，不是所有的屍體都解體了，有一部分。好像順着水流飄了出去。

我把依舊在喘著粗氣的小黑撈起來，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黑蔫吧的趴着，開口道：「知道劉伯溫斬斷龍脈嗎？」

「知道！」

我點點頭，把知道的說了一遍。

明初以後，是為末法時代，術法不顯，修鍊不宜，根子就在劉伯溫身上。據說他斬斷了龍脈，絕了天下修鍊人的路。

「你說的八九不離十，明初以後，術法不顯，修鍊人絕了路，為了補上這條路，有人提出一個解決的辦法，那就是再造龍脈！」

小黑似笑非笑的說道。

「再造龍脈！」

我重複一遍。馬上想到了那條石龍。

「前後數代人，三百多年的努力，眼看即將成功，卻發生了變故，他們發現，一旦龍脈成型，會發生龍翻身，也就是俗稱的大地震。到時候，會死上多少人，沒人能說得清楚！」

小黑說到這，慘然一笑，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鎮住龍脈，讓龍翻身的這個過程，減緩數百倍，乃至千倍，這樣一來，就不會有死傷！」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說到這，小黑問了一句。

「要有東西能鎮住龍脈！」我緩緩說道。

「沒錯！」

小黑臉上的慘然之色更甚了，「龍脈是至陽至剛之物，什麼東西能鎮住龍脈？」

「至陰至邪之物！」我下意識答道。

「沒錯！」

小黑盯着我的眼睛問道：「那你知道，什麼東西是至陰至邪之物嗎？」

「殭屍！」

我的心咯噔一下，緩緩的吐出兩個字。

殭屍秉承天地戾氣而成，是至陰至邪之物。

這兩個字吐出，讓我想起一件事。

那個男人留給我的幾幅畫面中，有一點我記得很清楚，那柄劍插入女人的胸口后，並沒有血流出。

之後把劍拔出，把女人葬入地下，也沒有血流出，也就是說，鎮壓龍脈的殭屍。是我前世摯愛之人。

他用摯愛之人的命，換來了幾百年的太平。

想到這，我的心又是一痛，鑽心的痛，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一樣。

事情至此基本清楚，我的前世為了鎮壓所謂的龍脈，犧牲了摯愛之人。

至於後來為什麼來到這裏自殺，將自己也當做鎮壓之物。還不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個女人，也就是嫁衣，她沒有在這裏，她在另外一處鎮壓着龍脈。

「鎮壓龍脈，防止龍脈翻身，分為頭，腰，尾三部分，其中腰部位要害，這一處為龍頭，稍稍次之，龍尾再次！」小黑繼續說道。

「龍尾在哪裏？」我問道。

「無人村！」

小黑看着我，眼中露出一股痛苦之色，緩緩的吐出三個字。

聽到這個地名，我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明白了許多。

無人村後山內部的那個屍堆，還有那條陰河，還有那具銅棺內的小男孩，一切都串了起來。

在前世留給我的畫面中，根本沒有那個小男孩，但是我可以我確認，不是他不想留，而是不敢留。

那個小男孩的身份呼之欲出，他很可能是我的前世和嫁衣所生的孩子。

意識到這一點，我握緊了拳頭，狠狠的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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