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催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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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十六……二十八……」

胖子點着手指，挨個數人頭，數到後來，已經數不下去。

每個房間，少說三個，多則六七個，整個二樓，一時間鬼氣衝天。

「哥，這他媽的也太多了一點吧？」胖子咽了咽唾沫，這貨是莽，但是不傻，這麼多的厲鬼，真要衝過來，我們頂多能自保。

「暫時別動！」我小聲說道。

厲鬼雖多，但並沒有攻擊我們的意思，反而像是尋找着什麼。

距離我們最近的一個，瘦的皮包骨的身體貼在地上，頭扭曲著，和身體成九十度的角度，面相樓梯口，鼻翼來回聳動着，好像是在嗅着什麼！

不只是他，視線所及之內，所有從病房內爬出來的厲鬼，全都在嗅着什麼。

「哥，他們在幹什麼？」胖子湊過來，小聲問道。

我嗅了嗅鼻子。問道：「你聞到了嗎？」

「聞什麼？」胖子也學着我的樣子，抽了抽鼻子。

「噓！」

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向前走了一步，又抽了抽鼻子，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順着樓梯漫了過來。

這股味道很淡，但很熟悉，只是我一時想不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味道。

「草！」

就在這時。胖子突然爆了一句粗口，伸手指向了側面。

我側頭一看，愣了一下。

一個掉光了頭髮，皮膚異常蒼白的年輕人趴在一個老年人身上，張嘴對着他的脖子咬了下去，黑紅色的血涌了出來。

這一咬，激起了連鎖反應，走廊內的這些厲鬼開始相互攻擊，吞食對方。

這情況。就好似生化危機一樣。

只不過，生化危機里，喪屍沒有相互吞食，而這些厲鬼，正在相互啃噬，撕咬對方。

二樓走廊很快響起了我之前聽到的聲音，有窸窸窣窣聲，有相互廝打時發出的悶哼聲，也有奔跑時發出的踏踏聲。

「催命香！」

看着這混亂血腥的場面，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閃電，三個字脫口而出。

我制香的手藝是父親交的，父親在世時，我過的日子很枯燥，每天背香譜，識香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當初父親制香時，太奶奶是全力支持的，各種稀罕的材料，只要父親要，太奶奶一定會送來。

普通的香也就罷了，但是特殊的香，每製作出一批，父親都會截出一小段，點燃后讓我記住香的味道。

父親和我說，他能為我做的不多，他最擅長的是制香，他要把這門手藝完完整整的傳授給我，還說，有一天這門手藝能救我的命。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了十多年，當年的味道，我忘記了很多，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想起來，這股味道到底是什麼！

催命香，又叫鬼見愁。

這種香，屬於善惡二十四香中惡香的一種。

催命香不是燒給人的，催的也不是人的命，催的是鬼的命。

這種香的味道被鬼聞了以後，只有產生一個效果，促使鬼相互殘殺，吞食對方。

父親說，也有人把催命香叫做養鬼蠱。

聞了催命香的味道，鬼會相互殘殺吞食，最後活下來的，是最凶最戾的。

因為過程和養蠱差不多，都是讓毒蟲相互吞噬，只能活下來一個，所以又叫養鬼蠱。

這種香，因為製作的材料非常稀有，當年父親一共做出了十根，這十根父親一根沒留下，全部交給了太奶奶。

催命香的味道，我只聞過那一次，這種香的味道很奇怪，味道很淡，帶着一股淡淡的油香味。

父親說，催命香有一味主料是殭屍油，因此催命香很稀有，在市面上幾乎不可能見到，他替太奶奶做的那一批十根催命香，是最近幾十年唯一流傳出來的一批。

所以，這裏出現催命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太奶奶出手了，即便不是太奶奶，也和太奶奶有關。

催命香一出，我們能做的不多，除了等待還是等待，當然，還有一點我們可以做，找到那根燃燒的催命香。

「跟我來！」

我掃了一眼那些自殺殘殺，相互吞食的厲鬼。對陳曦和胖子招招手。

我的嗅覺比一般人靈敏，這一點要多虧小時候父親對我的鍛煉。

催命香的味道雖然淡，但有跡可循，三樓的味道最淡，一樓的味道最濃。

我回想了一下進入二樓后經歷的一切，心裏有了底。

我們幾個帶着矮胖子從二樓上來時，三樓恐怕已經完成了吞噬，所以才會形成鬼域，所以矮胖子才會被拖走。

然後是一樓，最後才是二樓，對方有意避開我們，利用時間差，完成佈置。

所以現在上三樓毫無意義，還有可能面對一場惡戰，我將目光對準了一樓。

沿着樓梯向下，我故意加重腳步，這個時候隱瞞毫無意義，我要的就是打草驚蛇。

從樓梯上走下，進入一樓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縮了縮，樓梯扶手處，有一個香頭，裊裊的煙氣正從香頭上冒起，這根催命香燒完了。

「小心！」

陳曦突然驚呼一聲，拉着我的胳膊向後一拽，一隻佈滿了瘢痕的手從扶手下伸出，閃電般向我抓來。

可惜，抓了一個空。

我一口氣提在嗓子眼，還沒來得及吐出，腦後突然傳來一股涼意，我想都沒想，黑皮從肋下捅出，刺向身後。

噗的一聲中，黑皮好似捅破了一層膠皮，裏面的觸感是柔柔的，軟軟的。好似一灘濃稠的液體。

暫時壓下那種奇怪的觸感，我向後一靠，拉出黑皮，甩手又是一刀。

又是那種割破膠皮的奇怪觸感，我拖着黑皮，橫斜拉過，順勢回過了身，看到了身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是一個光着頭，被我割斷了脖子的年輕女孩。

她的脖子斷了一半。向著一側歪著，黑紅色的血從斷口中流出，她好像感覺不到疼，眼中是一股足以毀滅一切的恨意。

這麼片刻的功夫，傷口已經恢復了一半。

我想都沒想，提着黑皮撲了上去。

這個女孩，我之前在一樓時見過，那會她還沒死。

矮胖子說過她的情況，她得的是白血病。她的家庭條件一般，為了給她治病，前後花了三十多萬。

由於沒有骨髓配型，只能暫時化療，具體要等多久，沒人知道。

最後，她實在支撐不住了，看不到希望，她選擇把自己賣掉。

我沒想到。最後剩下的竟然會是她。

我很同情她的遭遇，但她現在是鬼，一個吞食了幾十個厲鬼的鬼。

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一樓剩下的鬼貌似是兩隻，一隻藏在樓梯扶手后，一隻藏在另外一側的牆壁后。

一前一後，相互配合，想要偷襲我。

這一點，實在出乎我的預料。這說明那個人已經控制了局面，我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好奇，但是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不幹就是死，我只能硬挺著上。

黑皮舞動，不斷在女孩身上留下一道道刀痕，黑紅色的血濺的到處都是。

女孩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勢，依舊是初見時的樣子。眼中除了恨意，還有一股濃濃的不甘，嘴唇偶爾蠕動一下，吐出幾個位元組：「我不想死！」

聽清楚那幾個字眼后，我說不上是什麼心情。

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能活到現在，是一股活下去的怨念支撐着她。

可能是還不熟悉身體，她顯得很笨拙，往往我在她身上劃上三刀。她才反擊一下。

她偶爾能攻擊到我，每被她攻擊到一下，我便要僵一下，那是一種靈魂被凍徹的感覺。

不過越是這樣，我心中的好奇越盛，無他，她還是太弱了。

這麼耗下去，她早晚會被我耗死，這不正常。

另外一邊。陳曦和胖子和我的情況也差不多，幹掉那隻鬼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他們在拖時間！」

我忽然反應過來，二樓的相互吞食還在繼續，三樓的情況不明，他們兩個，很可能是為了拖住我們仨。

反應過來后，我咬咬牙，面對打過來的手，我沒躲。拼着挨了一下，提着黑皮向前沖，將黑皮插入了她脖子上的裂口，然後向下橫拉一割，將她的頭割了下來。

無頭的屍體在地上亂轉，脖頸處的斷口處，一張張臉掙扎著向外冒，正是之前被她吞食下的那些鬼。

這個女孩沒能徹底消化他們，我蹲在地上，將黑皮插入斷口，撕碎那些掙扎的人臉。

做完這一切，我的臉沉了下來。

這麼干，沒有太大的用處，黑皮拔出后，那些劈碎的人臉重新匯聚在一起。

我試着貼上一張鎮邪符，還沒碰觸，鎮邪符便發出噗的一聲輕響，開始自燃。

符咒。對他們沒有用。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他們的怨念太深太重，普通的手段根本消滅不掉他們。

除非能化解他們的怨氣，讓他們的怨念消解，這些亡魂才會真的消失。

這種情況，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其實我很清楚，他們的怨念是什麼，他們不想死。

不想死不是因為他們怕死。當他們把自己賣掉，過來賭命時，他們便已經看淡了生死。

他們不想死，是因為他們想要多活一會，因為他們很清楚，多活一秒鐘，他們的家人便能多拿到一些錢。

他們，只是想要讓家人多拿到一點錢，就是如此簡單。

看着地上分離的屍體。我陷入了沉默，只是機械的將他們成型的臉絞碎，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

徹底消滅他們，不是不能辦到，將我身上所有的符咒集中起來，以血為引，畫符為咒，即便不能全部幹掉。也能幹掉大半。

不管怎麼樣，這些厲鬼，是陰邪之物，相生相剋之下，哪怕怨念再深，只要有至陽之物對症下藥，還是能消滅掉的。

可幹掉了他們，並沒有什麼大用。

幹掉了這一批，二樓的呢？三樓的呢？

我這會反而停了下來，拖時間便拖時間吧，我很想看看，到底是誰，在幕後操控著這一切。

「你太讓我失望了！」

就這麼磨蹭了將近兩分鐘，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自樓上出來。

我站起來，向上望去，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視線中，是矮胖子。

這麼一會的功夫，他胖了一大圈，肥了將近一倍，臉呈一種詭異的青紫色，一雙眼睛裏，看不到一絲眼白，只有一片漆黑。

「陰魂附體？」

我嘀咕一句，又馬上否定，看他的情況不太像，他好像和樓上的那些厲鬼融為了一體。

「還不明白？」

矮胖子在一樓半站定，嘴角掛着一絲淡淡的譏諷之色。

「明白什麼？」我冷冷的問道。

「你沒恢復？」

矮胖子眼中閃過一絲驚奇之色。

「恢復什麼？」

我疑惑的看着他。表示沒聽懂。

「太有意思了，真是太有意思了！」矮胖子拍了一下手，突然笑的前仰後合的，上氣不接下氣，幾滴黑紅色的淚水從那雙漆黑的眼球內滲了出來。

「你他媽的笑什麼呢？」胖子不耐煩的，張嘴罵了一句。

矮胖子沒在意，又笑了一會，直到笑夠了，才停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我就知道那隻蠢貓成不了事，果然如此！」

「你再說小黑？」我馬上反應過來。

「除了它，還能有誰？」矮胖子反問道。

「你到底是誰？」我陡然緊張起來，厲聲問道。

矮胖子話裏面的含義很簡單，他知道小黑要對我做什麼！

小黑一直以來陪在我身邊，想要乾的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喚醒我的前世，讓我的前世藉著我的身體復活。

這一點，在大河村時已經得到了確認。

小黑最終沒得逞，不是因為它的計劃不完美，而是因為我的那位前世，不想藉著我的身體復活。

或者說，我的前世沒臉藉著我的屍體復活。

他對嫁衣對孩子做了什麼，他很清楚，他說的很明白，他早就想死了，他沒臉活下去。

是小黑取了他的心臟，讓他有了借屍還魂的機會，他放棄了。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有些疑惑，我的前世真的死了嗎？

不管真相是什麼，大河村的事已經結束。

問題的關鍵是，小黑的謀划那麼隱秘，這個矮胖子，或者說借用矮胖子身體的人，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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