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眼睛
我呀！」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着一絲憊懶，還有一絲無奈。
「誰？」
我轉過身，看向山洞。
「都說了是我呀，你不進來，怎麼知道我是誰？」
聲音自山洞裏傳來，帶着一絲迴響。
我死死的盯着山洞，看了半響，轉身就走。
大半夜的，伸手不見五指，能跟上紙人，靠的是那盞白燈籠指路，現在一片黑漆漆，什麼也看不到，這個時候進去，明顯不智。
再說了，巡夜還沒結束。
按照張亮所說，巡夜要到凌晨三點結束。現在還早，也就是說，紙人還會回來。
按照記憶，我磕磕絆絆的退了大約三十米，藏在一棵樹后。
山洞處，那個聲音再沒響起。
等了大約二十分鐘。那兩個紙人從山洞出來，提着燈籠，原路回返，繼續巡查。
我悄然跟在他們身後，進村后，溜回我找的那個房子。輕舒了一口氣。
今晚的收穫還不錯，起碼搞清楚了潘家村的底細。
整個潘家村，其實就是一個由土匪發展而來的盜墓團伙。
潘家村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其實就是自作作受。
潘家村變成無人村的秘密，不在村裏，而是在山裏。
山間的一個個坑洞是盜洞，剛才進山，只是看見的盜洞就有十三個，沒看見的，還不知道有多少。
張亮說，村裏人不敢進山，只要進去，就沒有活着出來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次跟着紙人進山，倒是沒發現什麼異常，除了從山洞裏面傳出的那個聲音，還有一點讓我很心疼，三屍香燒掉了一小半。
「鐺！」
村間的小道上，紙人還在巡夜，我躺在炕上，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話。
早上起來，天還是陰沉沉的，我溜達着在村裏繞圈，發現村民看我的眼神全都不對了，還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一絲危機感湧上心頭，我拔腿就走。
走了沒幾步，我就發現，有人跟了上來。
尾隨的人越來越多，最後發展到二十多人，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可不像是要和我心平氣的談判。
我下意識加快腳步，等回到麵包車前，便看到張亮和老高一臉陰沉的站在那裏。
我頓了一下，回頭看了看跟上來的人群，又看了看堵住路口的老高和張亮，我被包圍了。
張亮陰著臉，從麵包車處走過來，說道：「小顧，自打你來到村裏，我對你還可以吧？」
我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可昨晚你是怎麼對我的？」張亮陡然爆發，聲色俱厲的吼道。
「呵！」
我扯了扯嘴角，張亮是忘記昨晚怎麼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了，也忘了他說出來的秘密。
他留下我，並不是真的要為我好，而是為了應付每個季度一次的祭祀，把我獻出去，紙人便不會為難他們。
「弄死他得了。和他廢什麼話，留着他就是一個禍害，萬一他哪天發瘋，咱們誰也好不了！」老高不耐煩的說道。
「弄死他！」
「弄死他！」
村民也跟着起鬨，臉上儘是狂熱之色。
「行啊，死就死，不過死之前，我一定會拉幾個墊背的！」我摸出黑皮，甩了個刀花，混不吝的說道。
張亮臉色一變，那些村民見到刀，囂張的氣氛隨之一緩。
留下我，是為了活命，殺了我，還是為了活命，說到底，這些村民都是一群極端利己者。
如果殺我不用付出任何代價，他們自然會衝上來，但是一旦他們的生命受到威脅，他們便縮了。
這二十年，他們就是這樣苟活下來的，真正有膽量，不想渾渾噩噩過日子的，都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只是一具具沒有了靈魂的軀殼而已。
就比如老高，他應該是村民中威信最高的，這個時候，只要他帶頭衝上來，我相信，村民肯定有跟上的。
可他呢。在看到黑皮的那一刻，眼睛便眯了起來，縮了回去！
領頭的都不想冒險，更別提那些村民了。
「把路讓開，我沒時間和你們在這耗著，我要進山！」我也不想和他們廢話。今天原本的計劃就是進山。
再說了，繼續耗下去，要是哪句話說不對了，衝上來幾個，我還真對付不了。
就算是不對付我，他們把麵包車砸開。分了裏面的食物和水，我也受不了，那樣的話，我挺不了幾天，所以只能快刀斬亂麻。
「你要進山？」
果然，我這話一出。張亮的臉色又是一變，老高的神色也是一動，那些村民更是嗡的一聲。
「沒錯，我要進山！」我冷聲道。
「老高？」
張亮沒主意了，回頭請示。
老高陰著臉看我，開口道：「你真要進山？」
「你們怎麼這麼墨跡。我進不進山，你們在我後面跟着不就知道了！」我沒好氣的說道。
「讓他進山！」老高手一揮，圍在麵包車前的幾個人讓開了路。
張亮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讓開了路。
我沒理這些村民，順着村頭的小路，一路向里走，身後跟着以老高為首的村民。
小路的盡頭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再往裏走，就是村裏俗稱的後山。那裏是村裏變成如今樣子的發祥地。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村民，扯了扯嘴角，轉身進山。
雖然是白天，可山裏面依舊很暗，沿着昨天的路，我很快便來到了第一處盜洞。
盜洞的直徑在一米五左右。可能是因為後山是自己家的後院，挖的時候，這裏的村民完全不害怕被人發現，洞口比一般的都要大。
不止如此，洞口邊緣還有一個繩梯，這個是我昨天沒有發現的。
我蹲下來看了半響，剛要順着繩梯向下爬，脊梁骨一寒，猛地回頭向著斜側方望去。
三米外，是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粗壯樹木，就在樹身上，鑲刻着一雙漆黑的眼睛。
我緩緩的站起。眼睛死死盯着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也在盯着我。
我向側面走了一步，想要脫離那雙眼睛的視線範圍，可一步邁出，那雙眼睛轉了轉，眼珠里透出一股莫名的意味。
我又橫移一步。徹底脫離那雙眼睛的注視，可背脊又是一寒，我又被盯上了。
「草！」
我罵了一句，昨天拿着三屍香，有三屍香在，就相當於將自己屏蔽。所以我沒被盯上，由於天黑，我同樣沒發現那些眼睛。
可現在，我沒點香，又是白天，無論是我。還是那些眼睛，都無所遁形。
我再次轉身，將目光投向右側，又看到了一雙眼睛。
這次更近，那雙眼睛就在一米外的一棵樹上，距離我的直線距離也就兩米多，我相當於和那雙眼睛來了一個對眼。
漆黑的瞳仁，泛著血絲的白眼仁，這雙眼睛好似原本就生長在樹身上。
我忽然覺得嘴有些干，下意識咽了咽喉嚨，一步一步向後退，直到退了將近二十米，那種被盯着的感覺才完全消失。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握緊黑皮，從懷裏拿出三屍香，將香點燃，煙氣瀰漫開來，我深深吸了一口那股帶着淡淡屍體味的煙氣。向前走去。
重新回到那個盜洞旁，我沒急着下去，而是左手掃視着。
這個盜洞似乎是一個分界點，將這片山林和村子分隔開來。
沿着昨天的小路向前，每走一步，我都要掃視幾眼。可越走越心驚，一路向里，不過走了百米左右，我看到的眼睛已經不下四十雙。
一雙雙泛著血絲的眼睛形成了一個沒有死角的監控，監視着整片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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