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復仇的公子【為疾風加更】

第1章 復仇的公子【為疾風加更】

?大寧,武德九年。

天下歸於太平。

京師,第一樓,高朋滿座。

隨着大寧的國力越來越強盛,來第一樓喝酒的人也就越來越多。

畢竟,國家強了,才養得起很多閑人。

而第一樓作為京師有數的名樓之一,向來是天下情報的聚集地之一。

外地人進京,想了解京師的情況,大寧朝堂的動向,第一樓絕對是最佳選擇之一。

所以第一樓人來人往,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而第一樓從不禁止客人高談闊論,所以今日的第一樓,依然熱鬧異常。

大家談論最多的,是最近京師最有名的一樁婚事。

「諸位可曾聽說,陛下最疼愛的長公主殿下,剛剛被賜婚了。」

「自然聽說了,陛下將長公主殿下賜婚給了燕王長子,陛下對燕王,還真是聖眷不衰啊。」

「那是自然,當年若非燕王起兵,前朝又怎會覆滅?後來若不是燕王響應,今上能否坐上龍椅,也是未知之數呢。陛下登基之後,金口玉言,燕王為首功之臣,封親王,一字並肩王,寵信可見一斑。」

「李兄說笑了,燕王自然是一字的親王,我朝王爵中的最高等級。但若說並肩王,那也太過了。這種稱呼,只有野史中才會有,現實中從無什麼一字並肩王。」

「現實中自然不會有一字並肩王,但燕王在我朝的地位,和一字並肩王,又有什麼區別呢?難道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

此言一出,眾人全都沉默。

想到燕王在北方滔天的權勢,聽調不聽宣的飛揚跋扈,朝廷卻對燕王無可奈何,眾人不得不承認,燕王在寧國,是真正的權傾天下。

很多時候,就連皇帝陛下,對燕王也必須以安撫為主。

「聽說,這一次是因為北方那群荒人又作亂了,燕王平亂有功,但他已經封無可封,所以陛下只能將長公主賜婚給燕王長子。」

又是一陣沉默。

在座的人,似乎對燕王都沒有什麼好感。

終於,有人爆發了。

「荒人作亂?嘿嘿,天下誰不知道燕王和荒人的交情,無非就是為了請功罷了。」

「燕王?國賊也。可恨此獠權勢熏天,現在已成尾大不掉之勢,竟然逼的朝廷屢屢妥協。」

「魏兄慎言,此話可萬萬不可亂說。」

「怕什麼,這裏是大寧的帝京,而不是燕雲,還輪不到他燕王隻手遮天。我偏要說,燕王賣主求榮,養寇自重,乃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徒。他從前能夠背叛前朝,現在一樣能背叛我朝。」

第一樓內,死一般的寂靜。

雖然大寧很少因言獲罪,但在眾目睽睽之下誹謗當朝一品親王,這依然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這個學子顯然喝多了,所以才無所畏懼。

但他們這些沒有喝多的,卻是不敢隨意搭話的。

魏同沒有等到一個同僚應和,環顧四周,不禁大笑了起來。

「爾等,都是無膽匪類,無膽匪類。」

他剛說完這句話,第一樓內就突然多出來三個人。

綉春刀,飛魚服,這裝束,明明白白的揭示了他們的身份。

錦衣衛,大寧的密探組織,權勢熏天的衙門。

他們出現的目的,也再明顯不過了。

「妄議帝國一品親王,拿下。」

中間的那個人開口,其餘兩人立刻將魏同押了下去。

那人繼續道:「燕國公乃聖上手足,有離間聖上與燕王手足之情的,休怪本衙不客氣。民間議論,我朝素來不禁止,但諸位最好也有些分寸。」

說完這句話,錦衣衛就撤了。

但二樓和三樓的客人在看到這一幕,聽到這段話的時候,卻都紛紛笑出聲來。

第一樓的一樓,自然是往來做生意的客商和學子,還有各地的情報販子。

而二樓三樓,就是有身份的貴客了。

他們不見得不怕錦衣衛,卻肯定是不怕錦衣衛旗下這種小人物的。

尤其是這種小人物,說了這麼多可笑的話。

「真的是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啊。錦衣衛若真想維護燕王的聲譽,又豈會讓此等流言流傳開來?說到底,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

「王兄,有些事情,戳穿了就沒意思了。以燕王如今的權勢和做派,朝廷疑他,難道不是應該疑的嗎?」

「七年不回京師述職,每年都讓朝廷加餉,封地內任免官職從不通知朝廷,甚至將朝廷派去的欽差大臣半途截殺。這種目無王法的行徑,換成是誰,都要疑燕王的。」

「話說回來,這一次陛下也是真的高明啊,一個賜婚,就將燕王長子給廢了。只是奇怪,為什麼要賜婚給燕王長子,而不是賜給二公子呢?那樣才最符合朝廷利益才對。」

「也是怕引起燕王的強烈反彈吧,畢竟誰都知道,燕王的二公子才是燕雲十六州未來真正的主人。大公子這些年在京師當質子,早就已經廢了,即便朝廷賜婚,也不會太觸動燕王的神經,最多就是有些老人會生氣。」

「說起燕王和二公子,我倒是想到了和他們共同有關的一個女人。」

「我也想到了,但是不可說,不可說啊。」

大家彼此相視一笑,都沒有敢提那個女人的名諱。

但有些事情,既然被人知道,那就不再是秘密。

而有些人不敢提,但有些人,卻是敢的。

而且,有些人還會故意提起。

很快,第一樓內,就又響起了議論聲。

不過,錦衣衛剛走,沒有人再敢說燕王和本朝的敏~感關係,大家將注意力放到了前朝。

燕王,本也是前朝的大將。

第一樓內,來了一個年老的說書人。

看到他的出現,很多人都紛紛讓出一條路。

這位說書老人,在第一樓內,擁有的名氣很大。

很多民間野史,都是他說出來的,其中包括丞相的外室、大將軍的私生女,甚至還有東宮的癖好。

很多人都以為他會因為這些八卦而出事,但他一直活的好好的。

漸漸的,大家也就明白了,這個老人身後,一定很不簡單。

而這個很不簡單的說書人今天又出現在第一樓里,很明顯又要放大料了。

「白老先生,您今天又準備說書了?」有人高聲問道。

白老先生撫須一笑:「是啊,年齡大了,就想和大家熱鬧熱鬧,大家不會嫌我這個老頭子吵吧?」

「不會不會,白老先生請上座。」

第一樓內,很快就有人給白老先生準備好了地方。

白老先生也不客氣,走到說書人的座位上,一拍驚堂木,就開始了今天的表演。

「今天,老頭子別的不講,就給大家講一講我朝第一武將——燕王的風花雪月史。」

「好。」

眾人一起鼓掌。

剛剛被錦衣衛抓走了一個學子,就因為妄議朝政,大家心裏都有些義憤難平。

現在白老先生繼續講燕王的事情,雖然只是風花雪月史,不涉及朝政,但在很多人看來,依舊是對某些暴力的反抗。

這很容易讓愚民崇拜。

白老先生似乎不曉得這些,也似乎是完全不在意,總之,他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話說當年,燕王乃前朝有數的名將,當時也是深受聖恩。但燕王之所以能夠發跡,除了他自身的能力之外,歸根結底,靠的還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也就是燕王的正妻——吳影。」

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不過大家都沒有打斷白老先生的話。

故事,總是要有鋪墊的。

只聽到白老先生繼續道:「吳影公主,乃是前朝哀帝最喜歡的公主。若只是如此,也沒有什麼,但這個吳影公主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很了不得了。」

說到這裏,白老先生頓了頓,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後,才滿意的放出了一個大秘密:

「吳影公主,還是天生的劍體,劍道不世出的天才,劍門的唯一傳人。」

這個消息,果然引爆了第一樓。

劍門,天下第二門派。

但在大寧沒有建國之前,劍門是天下第一的。

那個時候,天下武者,劍客獨佔七分。

只是,寧帝用刀。

燕王用槍。

逐漸的,刀~客和槍手開始趕超劍客。

雖然時至今日,天下依舊是劍客最多。

但來自於朝廷的打壓,來自於方方面面的打壓,都已經讓劍門——這個曾經天下至尊的門派,封山很久了。

「想當年劍門何等輝煌,劍門門主,即便是見到皇帝,也是平起平坐。而吳影,便是下一任劍門門主,一身修為,幾可比擬陸地仙人。

可惜,吳影終究是一個女人,而燕王,又實在是太俊了一些。」

眾人默然。

不管他們對燕王有再多的鄙夷,但誰都無法否認燕王的俊美。

要知道,燕王在上陣殺敵的時候,往往都要佩戴猙獰的面具,就是因為他長的太過好看,不能帶來威懾力。

天下第一美男子,燕王當之無愧。

「就這樣,吳影喜歡上了燕王,在吳影的幫助下,燕王在前朝一路青雲直上,最終成為了鎮守一方的名將,麾下兵強馬壯,是前朝最大的將星。當年我朝起兵之時,燕王還曾經是我朝最大的敵人。」

「那為何後來燕王背叛了前朝?」有人高聲問道。

白老先生撫須一笑,「自然也是和吳影有關的,燕王——喜歡上了另外一個女人。」

「就是那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

「不錯,也只有天下第一美女的魅力,才能夠讓燕王倒戈,放棄吳影。」白老先生點頭同意,「想那吳影,身份何等尊貴,前朝公主,未來劍門門主,在當時實無一女子能夠和她相提並論。但這樣一個女人,即便喜歡燕王,那種感情肯定也是極為高傲的。燕王出身寒微,在這種貴女面前,又怎能提起自信呢?」

「而那天下第一美女就不同了,她的出身和燕王差相彷彿,而且她雖然沒有絕世的武功,但卻蕙質蘭心,同樣被稱為天下第一才女。這樣的女人,溫柔解語,最容易走進男人的心裏。為了她,燕王逐漸就疏遠了吳影。」

「而以吳影的身份,又如何能受得了這番羞辱?所以,吳影公主對天下第一美女下手了,她讓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哀帝,納了天下第一美女為妃。」

「啊?」

驚呼聲此起彼伏。

眾人顯然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這樣發展。

雖然這些年,燕王的野史在天下各處都有傳聞,但在正式場合,還是第一次有人說的這麼清楚。

「燕王打拚多年,才擁有了讓人尊重的資格,如何能夠承受這種羞辱?此事一出,他勃然大怒,立刻舉旗倒戈,衝冠一怒為紅顏。從此,前朝最後一根撐天之柱也倒塌了,而我朝便多了一位燕王。

在前朝覆滅之後,吳影公主也隨哀帝一起自盡,燕王將天下第一美女收入囊中,並且還生下了如今已經名動天下的二公子。不得不說,燕王也是身具大氣運的人啊。」

白老先生的感慨,顯然頗有道理。

他帶來的信息,也實在是有些大,所以大家必須要消化一會。

片刻之後,有人小聲問道:「那燕王府的大公子就是個棄子?」

「自然是棄子,他身具前朝的血脈,燕王即便是為了自保,也不能容他。這些年,燕王二公子的名頭天下皆知,可大公子的名聲,誰聽說過?」

「可是他一直在京師做質子啊。」

白老先生微笑:「如果燕王真的看重大公子,又何必派燕公子來做質子呢?所有人都知道燕王的跋扈,即便他不派人來京師,陛下又能拿他如何?」

對於這個反問,沒有人回答。

這對於陛下來說,已經有些不敬了。

雖然當今陛下,實在是位仁君。

「更重要的是,當初所有人都以為大公子會被立為世子,所以陛下本意,只是把二公子接到京師來的。誰能想到,最後帶來的,會是大公子呢?」

白老先生這句話,徹底打消了大家的疑問。

「可惜了,看來這個大公子是真的被燕王放棄了,卻不知陛下為何又要給他賜婚?」

「很簡單,陛下要抬舉他,甚至,還要放他回燕雲。有一個公主做後盾,大公子日後爭世子的勝算,自然也就大了很多。」

白老先生的眼睛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直到此刻,依舊沒有錦衣衛前來拿他。

這更說明了這個老人的背景。

所以,很多人理所當然的就信了。

這種大人物,當然不會來輕易的騙他們。

……

半天後。

京師,燕王府。

「這不是真的。」

張維很冷靜的對剛才的信息做出了評判。

如果他是一般人,這種評判當然是一個笑話。白老先生說的東西,比起剛才那個被錦衣衛抓走的人更加恐怖,按理來說,他也早就應該被抓走才是。

但是他沒有。

所以,他說的話可信度很高。

可張維說這不是真的,就肯定不是真的。

因為,他是當事人之一。

他就是燕王府的大公子,被皇帝軟禁在京師的,世人眼中的那個棄子——張維。

他在和一個影子說話。

千金之體,坐不垂堂。這個世界很危險,而很多高門貴族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會費儘力氣,給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培養一個影子。

影子各方面都會和主人很像,很多時候,他要代替主人出席各種場合,當然,最重要的是,在最危險的時候,替主人去死。

世人眼中的棄子張維,就有一個這樣的影子。

不過,出乎意料,這個影子——是吳維。

而他的影子,本來也叫吳維。

「齊天讓我告訴你所有的信息,但你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察覺到吳維沒有說話,張維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繼續主動開口。

吳維終於說話:「我不認為,你是齊天的傀儡。」

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月了。

一直在熟悉這個世界。

還有,熟悉張維——這個世界的齊天。

如果齊天沒有說錯,這個張維和他是同一個人,擁有同樣的靈魂本源。

雖然吳維現在還理解不了這種概念,但是他可以接受。

不過吳維很快就發現,或許他們兩個本質上是同一種人,但他們彼此,並沒有主從。

齊天很不簡單,這個吳維——也很不簡單。

吳維甚至有些懷疑,這個人不會真心幫助自己,他或許並不能理解那一位的強大之處。

不過,這點他想錯了。

張維主動解釋道:「我的確不是齊天的傀儡,但我既然說過要幫你,就肯定會幫你的。你應該清楚,現在的你,沒有讓我算計的必要。」

「的確如此,所以你在算計誰?」

「燕王、晉王,還有趙大。」

吳維眯了眯眼睛。

燕王,是張維的父親,割據一方的藩王,當世排名前三甚至第一的兵法大家。

晉王,當今皇上的親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趙大,便是當今皇帝。

張維一介棄子,卻算計這些大人物,如果他沒有瘋的話,那就說明此人隱藏必然極深。

儘管如此,吳維依舊沒有詢問。

他問了另外一個不相干的問題:「為何你我長的這般像?」

張維顯然有些奇怪,他沒有想到吳維會關心這種細枝末節。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我兩方世界人口加起來數百億,找出兩個容貌酷似的人,又有什麼難的?」

「不是兩個,是三個。死去的那個『吳維』,也和你我長的很像。」吳維提醒道。

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張維的臉色有些陰沉。

「那是一個叛徒,不用提他。」

吳維沒有不提,而是繼續道:「可是他背叛的時間,太過巧合了一些。我決定要來,他突然就背叛了您,被廠衛收買,恰好給我騰出了地方。」

「所以,你到底在懷疑什麼?」

「我不太相信巧合。」

「那個『吳維』,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人,你應該知道,若非必要,我是絕對不會對我母親留下的人動手的。」

吳維點頭。

「所以,看來真的是趕上了。」

「風雲際會,大多如此。我母親已經死了,我又不甘寂寞,有些異心,實屬正常。我早就知道,但一直沒有動他。你決定來,我才決定動他。」

「這個解釋可以接受,雖然我依舊覺得巧合了一些。」

「巧合,是必然。每一個上~位者的人生,在外人看來,都有無數種巧合。我將這些巧合稱之為——氣運,你同意嗎?」

吳維沉默片刻,表示同意。

所以張維開始繼續講他的故事。

「從來沒有什麼衝冠一怒為紅顏。」

吳維打斷了他的話:「我仔細看過那個裘華容的資料,不得不說,她的確很有趣,寫詩、作詞,甚至經商,她都能做到最好。她宣揚的一些理念,在我看來,也頗有值得研究之處。恕我直言,這樣的女人,的確很招男人的喜歡。」

裘華容,自然就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女,迷得燕王神魂顛倒的大美女。

張維轉身,似笑非笑的看了吳維一眼,索性攤開了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錯,自從我和齊天交流之後,我也認為,那個裘華容是一個穿越者。」

「一個女穿越者,來到這個世界,被幾個大人物喜歡,這是固定的套路。」

「錯了,一個自以為是的蠢女人,卻非要不自量力的結束這種亂世,只會讓人感覺可笑。」張維冷笑,「什麼天下第一美女,天下美女千千萬,到了一定的程度,誰會比誰更美?不過是看世人各自的審美罷了。」

吳維點頭,表示同意這個說法。

「我那個野心勃勃的父親,看出了前朝氣數已盡,而他——不想陪葬,這就是最核心的問題。

裘華容這個蠢女人的出現,給我父親提供了一個借口,所以,一切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的確很自然。

吳維表示理解。

「燕王出身寒微,沒有吳影公主,就沒有他的今天,所以他要一個必須背叛的理由。那之後的事情呢?吳影公主的死因?以及你出現在京師的原因?」

「你不問,我也是要和你說這些事情的。憋在心裏久了,一個人總是難受。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你,我才最可以信任了。」

吳維猜到了一些原因,看向張維的眼神便有了些憐憫。

張維感覺到了,笑了笑:「不用可憐我,世上比我可憐者千千萬,我不需要別人可憐。有些人欠我們母子的,我自然會親手拿回來。」

頓了下,張維繼續道:「如果我沒有機會的話,你幫我拿回來。」

吳維點頭:「我會儘力的。」

張維繼續笑:「說回正題,前朝覆滅,我母親卻沒有死。她畢竟還是燕王的正妻,還是名正言順的前朝公主,即便是趙大,昔年也只不過是我母親的眾多求而不得的追求者之一。這,就是災難的來源了。」

「趙大,要納我母親入宮。」

說到這裏,張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吳維神情不變,只是對這個年輕人的可憐更多了一些。

「當時天下初定,但隨時有可能重燃戰火。我母親是一個關鍵人物,她不僅是前朝的公主,還是劍門的唯一傳人,是燕雲將士唯一承認的主母。她若堅持,天下立刻戰火重燃。」

「最後,她將選擇權交給了燕王。」

張維說「燕王」,而不說父親大人。

那有些選擇,就可想而知了。

「燕王或許還有一絲人性,他沒有強迫我母親做出選擇。但裘華容出面,請我母親為了天下蒼生——入宮。」

「吳維,你說這樣的蠢女人,該不該殺?」

「既然確定是蠢女人了,我就不太關心這樣的小人物。」

「不要小看了這種蠢貨,這種人成事不足,但敗事終究還是有餘的。我母親當然不會被裘華容這種蠢貨說服,但燕王對裘華容的默許,也讓我母親徹底死了心。所以,她做出了一個最極端的選擇。」

吳維的臉色微變,有些佩服那個還沒有見過面的女子了。

巾幗英雄,大概如此了。

「你肯定也猜到了,我母親選擇單人只劍,刺殺趙大。」

「皇宮~內一場大戰,母親殺死了十七名九品高手,只差一寸,就要了趙大的命。」

這個結果,出乎了吳維的意料之外。

他沒想到那個女人會距離成功如此接近。

看來他還是小看了吳影這個女劍神。

「知道我母親為什麼會失敗嗎?」

「總不會是燕王及時趕到吧?」吳維心想,如果是這樣,那未免太悲慘了一些。

「這倒沒有,但趙大提前聯繫到了裘華容,然後,給她提供了一種奇毒。我母親武道大成,本已經萬毒不侵,可略微影響一下,在最關鍵的時候,就是最致命的結果。」

「我懂了。」

「但你肯定猜不到後續的事情,我父親得知此事之後,勃然大怒,準備殺死裘華容。」

張維的眼神變得無比譏諷。

吳維能夠理解張維和燕王的想法。

「如果趙大當年真的死了,他的機會就來了,所以,他也恨啊,本有機會當一下天下至尊,卻只能枯坐燕雲。所以,你看,蠢貨雖然成事不足,但敗事果然有餘。」

「這就是裘華容這些年已經消失的原因嗎?」

「不,還沒有結束。因為,我母親死後,燕王也就徹底沒有了和趙大抗衡的本錢。他也不會想到,趙大會讓裘華容入宮。」

「什麼?」

吳維這次真的驚訝了。

根據他所知的資料,晉王倒是荒~淫了一些,但當今皇帝並不是一個沉溺女色的人。

開國太~祖,也的確很少有耽於美色的。

即便是想納吳影入宮,也是有政~治目的的,絕不僅僅是出於當年的愛慕之情。

所以,吳維就搞不懂了。

「是為了錢,你忘了,裘華容做生意很有天賦。」

張維的提醒,讓吳維有些恍然。

「她總是有一些奇怪的發明,雖然並沒有什麼戰鬥力,但是只要能賺錢,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為了錢,趙大將裘華容納入了宮裏。從此,大寧和燕雲的實力差距,也就越來越大了。」

「所以不是燕王把你送到京師的,而是你自己要來的,你要殺掉裘華容,為你母親報仇。」

「這是原因之一,我最大的心愿,是殺死趙大,他才是罪魁禍首。」

張維此話一出,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殺死當朝皇帝,這種氣魄,如果傳出去,世人肯定會即刻刷新對這個棄子的看法。

吳維並不是很奇怪張維的選擇,換成他是張維,也肯定會有仇報仇。

吳維只是想着:「想報仇,很不容易吧?」

「自然不容易,畢竟趙大現在是天下至尊。我母親當年都沒有做到的事情,我現在的實力不到我母親的十分之一,想做到自然是很難的。」

「可你既然決定對我說,而且又有齊天幫你,你肯定也是有些把握了對不對?」

張維遞給吳維一杯茶,然後自己也端起一杯,兩人碰了一下,吳維就聽到張維說:「沒有把握,但一定要做。好在我母親的事情給了我教訓,殺人——不是非要用劍的。」

「而且,這一次,會有很多人一起動手。我母親當年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太好強,總想着一個人解決戰鬥。可是,明明能借力的啊。」

有多少人,想殺掉當今陛下?

這個問題,不用問,很多人心裏也都清楚。

吳維幾乎是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看來,你和燕王已經和解了。」

張維的嘴角勾了勾:「和解?左右不過是彼此互相利用罷了。不過,他是靠不住的。想成事,最終要依靠的,還是只有自己。」

沒有人知道,在京師幾年,這位「棄子」,暗中運籌了多少事情。

劍門之主和燕王的後代,即便是棄子,又怎能忽視呢?

天色漸暗。

張維忽然走了出去。

吳維跟在他後面,發現外面已經開始飄雪。

「走吧,陪我一起去皇宮。」

「就在今夜?」

「對啊,大雪,能夠掩蓋所有的痕迹。」

下雪了。

所以,要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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