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章 黑暗中的窺視

二百零四章 黑暗中的窺視

吳林幹掉一隻白毛僵后,還轉過頭來,顯擺似地給了我一個笑容。

剛才我就覺得吳林有點不太對頭,屍氣乍現的時候,他明明有些緊張,可當屍氣逼近以後,他竟又變得興奮起來,現在浮現在他臉上那道笑容又充滿了挑釁的味道,讓我愈發感覺他好像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在和吳林短暫相處的這段時間,我對於他的印象大體能用三個詞來形容,穩妥、爭強好勝,同時又難以捉摸。

但此刻的吳林身上只剩下難以捉摸了。

他遠遠地朝我招手:「我弄死一個了。」

話音之音是,如果我不趕緊動手肯定要輸給他。

也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從我這邊照射出去的手電筒光束照亮了一張大面積腐爛的臉,那張臉幾乎就貼在吳林的肩膀上。

好在吳林雖然將一部分精力放在了我這邊,但他的反應速度依然很快,在那張臉出現的同時,他就快速轉身,病猛地甩動手臂,將槍托狠狠砸在了白毛僵頭頂上。

那槍托也是夠硬,就聽「吭當」一聲悶響,白毛僵的腦袋像椰子殼一樣崩成了兩半。

幹掉第二隻白毛僵,吳林又是回身一笑。

除了挑釁,這一抹微笑中還帶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危險氣息,當時我就有種感覺,彷彿在吳林眼中,他的敵人不是那些白毛僵,而是我。

那一刻我猶豫了,我無法確定吳林究竟是站在我這邊的隊友,還是對我懷有殺心的敵人。

這樣的猶豫大概持續了五六秒鐘,最終我還是邁開腿,朝着吳林身邊走了過去。

儘管吳林渾身都散發着讓人心悸的危險氣息,但我還是打算暫時相信他,因為他眼神中那一抹似乎永遠不會褪色的清澈。

活了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乾淨的眼睛。

在我走動的時候,手電筒光束一直順着胳膊擺動的頻率四處亂晃,白毛僵朝我們這邊移動的速度不算慢,光束有時照在它們的腿上,那一塊塊生滿白毛的腐肉上掛着破破爛爛的衣物,有些還露出了一小節骨頭,在慘白的光斑中亂七八糟地擺動。有時候光束打在它們的身上和臉上,那又是另一種充斥着腐臭味的光景。

如今的我在面對白毛僵時已不會感到絲毫的恐懼,可它們帶給我的那份噁心,卻能在我的腦海中滯留至少一個月。

吳林見我挪開了腳步,就開始更賣力地揮舞槍托。

快、狠、准,這三個字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體現,每隔幾秒鐘,就有五六個白毛僵腦袋開瓢,吳林身上很快掛滿了黏糊糊的液體,不知道是腦漿還是屍油。

我走到他身邊,咬破舌尖,仰起脖子就噴出一大口煞血。

早在冰室的時候,我就用催煞這門術法鎮住過龍身,對付幾隻小小的白毛僵當然不在話下。

這一口血噴出去,站在我正對面的五六隻白毛僵立即中招,它們沾上我的血以後,渾身的屍氣幾乎瞬間就被血液中的煞氣「灼燒」殆盡。

仉家的典籍上記載,屍氣對於邪屍來說,就相當於人類身上的血液,人被抽空了血就會死,邪屍如果被打散了屍氣,一樣無法存活。

前方的五六隻白毛僵剛倒下,我仰起頭,奮力噴出一口血霧。

這次煞血覆蓋的面積更大,就連靠近吳林的幾隻白毛僵都受到了波及,當場就被煞血焚盡了渾身屍氣。

過去我也知道煞血能祛邪氣,但沒想到用來對付邪屍竟然有這樣的奇效。

吳林察覺到身邊的白毛僵死了,立即轉過頭來朝我這邊看,當時我正轉動着脖子將血噴向四周,有一個很短暫的瞬間,我的眼睛正好和他對了一下。

噴完這一大口血,我打算先等舌尖上的血稍稍迴流,等後面的白毛僵湊近點再噴下一口。

吳林趁着我噴血前的空當來到我跟前,很不爽地對我說:「你這屬於作弊。」

「這不是作弊,是術業有專攻,」我說:「你是傭兵,我是術士,所以擅長擺弄槍械,我擅長術法。」

吳林:「我可不是傭兵,是殺手。」

我說:「我還以為殺手也是傭兵的一種呢。」

吳林:「殺手和傭兵完全不是一回事。」

這時候我舌尖上的傷口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正好白毛僵也壓了過來,於是我也沒再廢話,又一次咬破舌尖,對着那些爛乎乎的邪屍就是一大口煞血。

吳林也沒閑着,立即甩開槍托,在屍群中左右騰挪起來。

白毛僵沒有智商,它們只會依照本能做出行動。

現在這些白毛僵都是沖着我和吳林身上的陽氣來的,它們悍不畏死地排成了長隊,彷彿心甘情願地等待我和吳林將它們一一收割。

被吳林開瓢的白毛僵越來越多,從我嘴裏噴出去的煞血也越來越多,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由潮氣、粘液和煞血蒸騰而成的熱氣,手電筒的光束上下亂晃,讓屍群的影子也跟着晃動起來,而那股混雜了腐臭和血腥的濃烈味道,又讓這混亂而詭異的場景多了幾分噁心。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感受,如果硬要用一個詞來概括的話,我覺得「煩躁」這個詞還稍微貼切一些。

從表面上看,這些白毛僵似乎要比水潭裏冒出來的土鰲子更容易對付,但隨着大片大片的白毛僵倒在地上,我心裏反倒有些忐忑了。

我隱隱有種感覺,這些白毛僵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受了某種力量的趨勢。

聯想到凶神曾和邪屍一起出現過,我就忍不住猜測,也許那隻凶神就躲在黑暗中,用它那雙純黑色的眸子默默看着我和吳林。

又或者,藏在黑暗中的傢伙不是凶神,而是那些先我和吳林進入這裏的人。

我和吳林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被窺視了,但我們都不知道那雙眼睛到底在哪裏,更不知道那雙眼睛究竟屬於誰。

吳林一邊揮動槍托將白毛僵砸翻,一邊又時不時地四處觀望一下,每次他用力扭動脖子朝身後觀望,以至於將脖子上的皮都擰成麻花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他眼神中的那種煩躁。

我們沒有數自己究竟殺了多少白毛僵,只是不停地地殺,不停地向前走。

我的舌尖血還沒用光,吳林的槍托還沒有被砸裂,最後一批白毛僵已經倒地,空氣中的腐臭味終於不再變得更加濃郁。

吳林站在原地喘了兩口粗氣,之後他端起手電筒,朝着二十米外的地面打了打光。

在光束照射到的地方,有兩三個形狀不規則的地洞,洞口周圍散落着大量破碎的掌心磚和濕乎乎的泥土,以及一些七零八落的碎布片。

我也端起手電筒,在前方掃了掃光,在光束掠過的地方,全是這樣的洞口。

吳林在我身旁咂了咂舌,說道:「鬧了半天,這些殭屍全都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

我快速湊到一個洞口旁,蹲下身來,捏起地上的一小撮泥土聞了聞,又將光束打進了洞口內部。

地洞非常深,光線根本無法照射到底部,表面上看,剛才那些白毛僵應該是從很深的地底掘土上來的。

它們至少挖穿了上百米的泥土和岩層,最後才衝破掌心磚到達地面。

但這可能嗎?白毛僵的骨頭雖然比活人要硬,但也硬不到哪去,加上它們的肌肉嚴重腐爛,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抓穿這麼深的土岩。

而且泥土上分明帶着北宋初年的氣息,可白毛僵身上除了民國年間的氣息,幾乎沒有其他的年代氣息。

如果它們是掘土而出,身上為什麼沒有土壤的年代氣息,而且剛才我也沒在白毛僵身上看到太多泥土。

我這邊正思考着諸如此類的東西,吳林突然轉身朝後方打了打光。

他的突發舉動讓我立即警惕起來,我也趕緊回頭朝後方望了眼,除了晃動的光束和黑暗什麼都沒看到。

吳林將手耷拉下來,手電筒的光束也斜斜地落在了他腳邊。

我問他一句:「怎麼回事?」

吳林沉默了小片刻才開口:「剛才,可能有人跟蹤咱們,我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我贊同:「我也有這種感覺。」

「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潛行的高手,」吳林有些鬱悶地說着:「只有我跟蹤別人的份,從來沒人能跟蹤我……那傢伙的手法比我高明。」

我將手電筒光打在吳林的腋窩附近,這樣光束的餘光正好能映出他臉上的表情。

他話說事的語氣還算正常,可表情中卻帶着一種明顯的躁氣,以及一種讓我難以理解的興奮勁。

吳林發現我在觀察他的表情,就皺着眉頭看向我。

我問他:「你是怎麼回事?」

吳林:「我怎麼了?」

我說:「你現在的樣子,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樣。」

吳林先是稍微愣了一下,隨即朝我擺擺手:「看樣子我肚子裏的東西又想出來了。沒事,不用管它,過陣子就好。」

雖說我很想問一句「你肚子裏有什麼?」,可又見他是一副不想多言的表情,於是就沒有多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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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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