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六章 飛僵

二百一十六章 飛僵

起初只有口棺材在顫,後來和它相鄰的兩口棺材也跟着顫了起來。

這樣的震顫就像瘟疫一樣在五六米的空中蔓延開來,沒過多長時間,所有青銅棺全都開始猛地顫動,連接它們的鎖鏈也開始以極高的頻率胡亂搖晃。

我聽不到頭頂上的聲音,但大概能猜到,這是棺材裏的東西正不停地掙扎,想要頂開棺蓋。

朝最早開始顫動的那口棺材望一眼,就發現棺材蓋正一下一下地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完全頂開。

看着眼前這一幕,我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血液流動的速度也在加快,盤踞在我體內的炁場也以更快的速度融入到我全身的細胞中。

炁場變得越來越弱,我和吳林也漸漸輕鬆起來,現在我已經能勉強抬起腳掌了,於是就扯著吳林,一點一點往後退。

吳林的手掌壓在我的手腕上,我們倆的皮就像是用強力膠粘住了一樣,我後退的時候,吳林就趔趔趄趄地跟着我。

估計是因為我的力量比他大不少,所以能提前活動,他還是無法很好地將腳掌抬起來,好在每次趔趄之後,他都能想辦法穩住重心,不至於一頭栽在地上。

連着退了十來米,儘管每一次抬腳都變得越來越輕鬆,但我還是累得猛喘氣,而且腦袋裏蒙蒙的,直想睡覺。

此時我朝着洞口外望去,視線被洞頂遮住,已經看不到鐵鏈和青銅棺了,只能看到筆直方向的地面和偶爾濺落在地的水滴。

手電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恢復正常的,等我能稍稍轉頭的時候,洞穴的兩側石壁上都映出了光斑,三把手電筒全是亮着的,兩道光束打在了左邊的牆上,一道打向了右邊。

當時我只有腳和頭能動,有心想轉動手電筒,朝着身後打一打光,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旋轉手腕。

剛才進入洞口的時候,我就發現順着洞口向內延伸三十米就是一片黑暗了,所以我也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身處於一個很深的洞穴中,還是身處於一條狹長的隧道之中。

簡單掃視了一下落在左右石壁上的光斑,我又快速將視線挪到了洞外。

也就在我剛轉動眼珠的一剎那,就看到一個青綠色的東西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接着又聽到「哐當」一聲巨響。

比門板還要長的青銅棺蓋由五六米高的地方直落,落地后又反彈到了半米多的高度,我離着它二十多米遠,都能清晰地看到大片銅銹在震蕩中四處迸濺。

這時我感覺到吳林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他似乎也恢復了一點點活動能力,但依然不足以移動腳掌。

棺蓋墜落,棺材裏的東西一定掙脫出來了。

我估計,那東西很可能是一種非常厲害的邪屍。老仉家的典籍上曾說過,「入雲棺,壓屍鎮邪,內多迷瘴,圈飛、惑、魃、厲之類。」,如果沒有看過整卷典籍,這句話確實不太好理解,其意思就是,有一種叫做入雲棺的特殊棺槨,可以用來鎮壓殭屍和邪氣,但棺內大多蘊藏着瘴氣,也有人用它來圈養飛僵、蠱蟲、屍魃、厲鬼一類的東西。

在我們周朝之前,行當里的人曾將「蠱」稱為「惑」,典籍上說:「蠱者,惑也。」,那時候蠱蟲不叫蠱蟲,叫作「惑蟲」。

而所謂的「入雲棺」,說得就是這種吊在半空中的棺材。

棺蓋跌落的同時,我感應到洞口外出現了非常濃郁的屍氣。

我接觸過的邪屍不多,沒見過飛僵和屍魃,但我知道,如果九口棺材裏都有一具屍魃,不對,別說是九口棺材了,但凡從其中一口棺材裏跳出一具屍魃,我和吳林絕對沒有生的可能。

可如果九口棺材裏的東西全都是飛僵,我和吳林好像也沒有活路。

橫豎都是一個死!

我盯着遠處的青銅棺蓋,心裏不停地打鼓,血液流動的速度又快了幾分,炁場消耗的速度也提升了幾分。

現在吳林也能邁開腳了,而我已經可以勉強控制自己的腳步聲。

趁著棺材裏的東西還沒跳出來,我拼儘力氣拉着吳林後退,十米、二十米、三十米……我們剛一進入洞穴深處的陰影中時候,我的左手突然感覺到一陣輕鬆,肩關節和肘關節都能動了。

在這之後,腰部也感覺到鬆弛。

我一刻也不敢耽擱,用盡全力扭腰、伸手,快速關掉了我和吳林手中的手電筒,第三把手電筒現在還別在我的腰帶里,我的肩膀現在只能向後旋轉很小的角度,當時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已經觸摸到腰后的手電筒了,但這已經是我的極限,手指依然無法觸碰到手電筒的開關。

外面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棺材裏跳出來,如果它們發現洞中有光,那我和吳林估計兩分鐘內就得歇菜。

強大的求生意志驅動着我,我咬着牙,一點一點地轉動肩膀,手指終於碰到了手電筒開關,但也許是因為我光是扭肩就耗盡了所有力氣,手指壓在開關上,可就是沒有力氣按下去。

那盞開關此時彷彿變成了一口萬斤重的門閘,以我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它。

哐當!

又是一聲巨響,第二個棺蓋轟然落地。

在這之後,懸吊在半空中的青銅棺依次被衝破,第三個、第四個棺蓋接連落地,之後又是第五個、第六個……第九個。

洞外的地面不斷受到撞擊,我站在這麼深的地方,彷彿都能感受到地面的震蕩。

早在第四個棺材蓋落下來得時候,我就隱約猜到,九口棺材裏的東西似乎是想一起下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們可能是一體的。

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每次棺蓋墜落,從外面傳來的屍氣不管是純度、炁量,都一模一樣。

我急的滿腦門都是汗水,拼儘力氣將手指尖壓在手電筒開關上,鋼牙咬碎,可就是無法讓洞穴里的光束消失。

直到我身上的炁場又消耗了幾分,肩膀就像打了潤滑油一樣,又是一松。

在這之後,我先是聽到洞外傳來了一串沉悶的墜地聲,然後才快速扭動肩膀,終於按下了手電筒開關。

洞穴深處頓時陷入徹底的黑暗,但我依然能看到洞外的情形。

在九個棺蓋墜落的地方,出現了九個渾身掛滿黃布的消瘦身影,這些傢伙的身材比例和正常人有着很大差異,它們的軀幹略短,四肢和手指卻很長,每一個的胸口都在劇烈地起伏,似乎是在呼吸。

這些東西,就是老仉家典籍上提到的飛僵。

這東西其實還有一個很複雜的學名,叫做「單行浮屍」,聽仉亞男說,這四個字中的「單」字,在這裏讀作「善」,但她也不能解釋為什麼這麼讀。

不過在我的理解中,飛僵,就是會飛的殭屍,但它們背上並沒有翅膀和羽毛。

我現在也不確定是外面的飛僵先落在了地上,還是我先關掉了手電筒。

此時它們就像是失神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吳林可能認為這是個機會,就動了動腿,打算繼續後撤。

我趕緊拉了他一下,示意他別動。

開玩笑,如果這時候弄出一點動靜,那我們就真完蛋了。

二爺曾說過,放眼整個行當里的術士,除了站在行當頂峰的三座大山,還有那個於一年前過世的柴宗遠,幾乎沒人能靠着一己之力鎮住飛僵。

當時我就問二爺,難道連他見了飛僵都無法取勝么,二爺只說他又不是術士,對付飛僵能殺不能鎮。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爺在說出這話的時候,底氣並不是很足。

我和吳林能不能幹掉飛僵?不好說。

我和吳林能不能一次幹掉九隻飛僵?這種事沒什麼好討論的,因為那根本就是找死。

飛僵的聽覺是人類的二十幾倍,它們雖然暫時無法動彈,可既然能從青銅棺里跳出來,就說明至少有一部分肢體是存在感知能力的,誰也說不好,這其中是否包括它們的耳朵。

我死死盯着洞外,吳林也不敢再妄動,我們兩個刻意壓低了呼吸聲,可呼吸的頻率卻在緊張中變得愈發急促。

約莫過去了一分多鐘,有一隻飛僵突然晃了晃腦袋,將那張貼滿黃布條的臉轉向了洞口。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僵住了。

好在它只是朝洞穴的黑暗中快速掃了一眼,又將臉轉向了別的地方。

我立即鬆了口氣,卻又不敢將這口氣完全吐出來,只能一點一點,將氣息絲絲縷縷地從嘴角的縫隙滋出去。

在第一隻飛僵開始活動以後,其他的飛僵也漸漸恢復了生機,開始轉動着腦袋環顧四周。

它們似乎對周圍一切都感到十分陌生,就一直這麼觀望着,好半天沒有做出其他的舉動。

其中有一隻飛僵好像對洞口產生了興趣,快速朝着洞口這邊湊了幾步,甚至它的前腳掌幾乎邁進了洞中。

我和吳林大氣都不敢喘,只能死死盯着洞口。

那隻飛僵朝着洞中掃了幾眼,大概是覺得沒有特別能吸引它注意力的東西,於是又回過身,將臉轉向自己的同伴,可它的一隻腳依然落在洞內。

極度的緊張感讓我手腳都有些發涼,我知道著應該算是好現象,最起碼我能感覺到手腳上的溫度了,估計過不了多久,盤踞在我和吳林身上的炁場就會完全耗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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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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