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五章 海商

三百一十五章 海商

可過了一小會,他又問我:「哎,仉若非,我聽人說,幾個月前,你曾帶着李二狗到西南邊陲那邊找蛹寨,這事是真的嗎?」

我點頭:「是啊,我手裏這枚幽冥通寶就是在那裏找到的。」

包有用和邢偉對視一眼,隨後又對我說:「早知道是真的,就該把你派到野人山去啊,正好邢偉他們也沒找到古墓,要不然你再麻煩一下……」

沒等包有用把話說完,堡子裏就傳來了庄有學的聲音:「師弟,你過來一下!」

包有用將手裏的煙扔給我,轉身就朝堡子裏跑,邢偉也跟了過去。

他們兩個都走了,我一個人待着也沒什麼意思,正巧心裏也好奇庄有學在堡子裏發現了什麼,於是也邁開步子,快速跟上了邢偉。

剛一進堡院,包有用就看到了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李淮山,隨即回頭來問我:「這哥們咋啦?」

我攤了攤手:「廢了。」

李淮山聽到我的話,立即舉起胳膊,朝我伸出一根中X指。

包有用頓時樂了:「還挺有活力。」

這時庄有學又開始催了:「包師弟,快點過來!」

包有用沒敢繼續耽擱,趕緊循着聲音跑向了堡子西北角的那道窄門。

我和邢偉跟着他跑到窄門前,庄有學正好從裏面出來,他左手托著一顆業石,右手扶著門框,對包有用說:「你看看這東西是什麼材料做的。」

一看到庄有學手裏的業石我就驚了,立即發問:「這東西是從哪來的?」

庄有學沖我笑了笑:「從地底下挖出來的。」

聽他這麼一說,我那顆剛剛懸起來得心又落下了。

還好是挖出來的,他要是說這石頭是自己從地底下浮出來的,那就意味着這裏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祭壇依然在發揮作用。

包有用仔細看了看業石,抬起頭來對庄有學說道:「這東西是用花崗岩的石粉壓制粘合而成,裏頭還摻了鹽。按說像業石這種東西,大多都是自然形成的,人工粘合起來的我也是頭一回見到。」

庄有學:「這裏頭有什麼講究嗎?」

包有用沉思了小片刻,搖頭:「說不上來。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不怎麼研究這些東西,要不你把這塊石頭帶回去,讓二師伯看看?」

庄有學擺擺手:「不用麻煩了,若非已經把事情處理得很乾凈,咱們寄魂庄就別再橫插一杠子了。」

聽者無心,說者有意,當時我的並不能理解,所謂的橫插一杠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之後庄有學又轉過頭來對我說:「說說吧,你這兩天都經歷了什麼,說得越詳細越好。」

這話要是從包有用嘴裏說出來,我可就要掂量掂量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得小心兜一兜再開口,可庄有學給人的感官實在太好,讓人一點戒備心都沒有,當着他的面,我也就沒多想,將這兩天的經歷原原本本還原了一遍。

在我說話的時候,庄有學臉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包有用卻時不時地皺一下眉頭,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皺眉。

直到我把話說完了,庄有學才開口,他首先提到的,是陳老漢所在的善堂:「這十年間,善堂的人一直消失匿跡,行當里的人也以為善堂的符紙已成絕版,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善堂的根基竟然扎在了西海固,更沒想到善堂的最後一個傳人還活在世上。」

說這些話的時候,庄有學時不時朝包有用那邊看上一眼,包有用每次和他的視線對上,也只是微微一笑。

像包有用這樣的消息通,應該知道善堂就在西海固,但看庄有學的表情就能知道,包有用從來沒在他面前提過這件事。

之後庄有學又提到了黃老闆:「我要是沒猜錯的,那個做牛寶生意的黃老闆,祖上應該是行當里的人,就算不是行當里的人,至少也是半門清。對了,大黃身子裏壓着鬼物的事,這位黃老闆也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據陳老漢說,除了陳家人,在我們來之前,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黃老闆了。」

和庄有學一樣,我說話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看一眼包有用。

包有用連這地方有蛇靈的事都知道,肯定也知道陳家人曾用靈牛壓過鬼。

可這傢伙藏得太深了,沒人知道他究竟是通過什麼樣的途徑掌握了這裏的情況,大概連陳老漢本人都沒想到,除了黃老闆,在西海固之外,還有包有用這樣一個知情者。

聽到我的話,庄有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這位黃老闆,說不定是個人才啊,如今咱們這個行當,人才越來越少了。」

我說:「你是想拉黃老闆入行嗎?」

庄有學笑了笑:「確切地說,我是想麻煩你連他入行,不過黃老闆如果是個沒道行的人,直接讓他入行似乎也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不如……就讓他當個半門清吧。」

說得倒是容易。

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要拉外面的人入行,應該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庄有學依舊笑了笑:「黃老闆是個生意人,呵呵,做生意嘛,總是要圖一個『利』字的,如果他能把手裏的牛寶賣給行當里的人,價格至少能翻一番。」

我抬了抬眼,盯着庄有學的眼睛,庄有學也不退避,滿臉笑意地和我對視。

我能感覺到,他是執意要拉黃老闆入行的,就算我不去做這件事,他也會讓別人去做。

可我想不明白,他和黃老闆素未蒙面,為什麼又如此看重對方?

庄有學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一個我無論如何也看不透的理由。

在小片刻的四目相對之後,庄有學吐了一口濁氣,對我說:「你以後要想在行當里行走,總歸需要一些人脈的,可積累人脈這種事,很多時候看的是緣分。緣分到了,你就應該去爭取,如果棄之不理,就可能反遭其害。哦,對了,你昨天晚上不是問我,船靈是什麼嗎。」

既然庄有學轉移了話題,我也不好繼續聊黃老闆的事,只能順着他的意思說:「不是只有活物死後才有靈體嗎,船沉了,也能變成鬼?」

庄有學向我解釋:「不是船變成了人,而是船員的執念附在了船上,給船賦予了生命。船沉以後,附在船身上的執念就會凝聚海底的陰氣,變成惡靈。」

我說:「海底的陰氣?如果這樣的船不是沉入海底,而是沉入江河,就不會變成船靈了,是這個意思吧?」

「當然不是,」包有用笑着接上了話頭:「只要船有執念,沉后必然化作惡靈。眼下這個堡子的第一代之主人,曾是光緒年間的海商,他家的船隊就是沉在了南海。你不是說堡子底下連着一條峽谷嗎,那條峽谷在早年的時候,就是用來放置船骸的,峽谷里的一百四十四盞長明燈,原本也是用來壓制船靈的。」

我有點會不過味來了:「船沉在了南海,船骸怎麼跑到內陸來了?」

包有用攤了攤手:「這種事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啊。不過我查過晚清年間的一本博海手記,手記上說,海商之所以攜家帶口來到黃土坡,就是怕船靈常年吸納海底陰氣,久而久之,會回到陸地上找他的後人尋仇,所以我推測,他應該是在移家之前就讓人打撈了船骸,又在搬遷到此地的時候,將船骸運過來的。」

庄有學接着說道:「這個海商姓馬,是回族人,祖籍雲南,和鄭和有血脈關係。如果沒猜錯的話,當年鄭和下西洋時整理出的一本《十洋志》應該就在他手裏,不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想到用一百四十四盞屍油燈來壓制船靈,這一道手法原本是永樂五年的時候,由暹羅大巫研創出來的,而鄭和也正是在那幾年裏到了暹羅,並和當地大巫有過長達數日的密談。」

我不禁發問:「海商姓馬,鄭和姓鄭,這兩個人怎麼可能有血緣關係?再說了,一個明朝人,一個清朝人,兩個人的生活年代隔得也太遠了吧。」

庄有學說:「知道鄭和為什麼被人稱為『國姓爺』嗎,就是因為他的姓是皇帝親賜的,在這之前,他姓馬,小名馬三寶,也是雲南回族。」

包有用就在一邊笑:「這小子和小時候的有道一個毛病,都不愛看史書。」

庄有學沒打算就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指了指身後的窄門,繼續對我說:「這裏頭的龍骨壓鬼陣也十分罕見,雖說行當里也不是沒有人用這種手法壓制過鬼物,但你要知道,龍骨上面本來就附着船靈,如果處理不好,一旦船靈有了意識,不但無法壓制其他鬼物,還會自行脫離大陣,為害一方。據我所知,在龍骨下方埋業石,藉此鎖住龍骨、壓制百鬼,讓百鬼成祭的手法,應該是魯班獨創的。」

我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王寡婦的丈夫,據說是魯班傳人,對了,我聽說那人手裏還有一卷《魯班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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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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