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八章 金煙桿

三百二十八章 金煙桿

途中路過一座土牆黑瓦的民房,牛哥突然停了下來。

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也停下了腳步。

就見牛哥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接着就朝民房奔了過去,我本來想跟過去看看,可又發現他跑到到屋門口的時候,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鑰匙。

看樣子,這裏應該是牛哥的家,他匆匆忙忙地進去應該是要拿什麼東西。

我不了解當地的風俗,也不知道在沒有受到主人邀請的情況下該不該進人家的家門,於是就站在大路上默默觀望着。

牛哥進屋以後,屋子裏就傳來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感覺他應該是在尋找什麼東西,過了小片刻,嘈雜聲戛然而止,牛哥抱着一個一尺多長的窄布袋沖了過來。

他用很快的速度鎖了門,又一陣風似地衝到我面前,將手裏的布袋朝我這邊一塞,笑着說:「送給你了。」

「怎麼突然要送我東西了?」我一邊笑着,一邊滿懷好奇地扯開了袋子。

裏面是一根十分厚實的煙桿,不用聞味道我也知道這玩意兒有年頭了,在煙桿的中央,以及煙嘴、煙鍋的位置都有常年打磨的痕迹,光線比較暗,我只能看出整條煙桿上刻着一條條細長的紋路,好像組成了一種特殊的圖騰。

老陳湊到我跟前,仔細打量了一下我手裏的煙桿,又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煙桿上敲了敲。

起初我以為這根煙桿是鋼製或者銅指的,可老陳在敲打煙桿的時候,上面卻發出了很悶的「砰砰」聲,無韻無彈,而且沒有餘音。

隨後老陳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手電筒,朝煙桿上打了打光,被手電筒光照到的地方反射出了油軟而耀眼的光澤。

老陳收了手電筒,對我說:「純金的。」

我掂了掂手裏的煙桿,重量至少在半斤以上,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是不敢隨便收的,於是將煙桿塞進布袋,又伸出手,將布袋遞向了牛哥:「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牛哥連忙擺手:「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這是我爺爺留下來的,在家裏放了很多人了,老師不讓我抽煙,我留着也沒有用的,可我又沒有能拿出手的東西,只能把這個送給恩人的兒子了。」

我掂了掂那根煙桿,對他說:「這根煙桿可是純金打的,拿到外面去去能換很多錢,你既然留着沒用,就換了錢,給寨子裏的人修修房子吧。」

說着我就要將布袋強塞進牛哥手裏,可這樣的舉動卻讓牛哥老大不高興,他用力推着我的手腕,眉頭狠狠地蹙在了一起:「你不收,就是不想交我這個朋友。」

我無奈地笑了笑:「朋友照樣交,但東西我是不能收的。」

牛哥快速後退了兩步,陰著一張臉,遠遠地看着我,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剛才說的話那句話是認真的,從他的眼神里,我能感受到深深的不悅。

接下來在寨子裏走動,我還需要牛哥從旁協助,如今也不敢完全違着他的意思,無奈之下,只能說一聲「好吧」,將布袋別在了腰帶上。

牛哥這才恢復了臉上的笑容,帶着我們繼續朝寨子深處走。

剛才的一幕全都被後面的李淮山看在眼裏,他似乎也很喜歡眼前這個乾淨而熱情的年輕人,主動搖下車窗,和牛哥聊起了天:「哎,牛哥,你在村裏是幹什麼的啊,為什麼每次我聽人喊出你的名字,寨民們的反應都……都挺那啥的呢?」

牛哥不太理解李淮山的話,轉過頭來問我:「什麼意思?」

我就像他解釋:「第一次聽到人喊你名字的時候,寨民們改變了陣型,試圖將在我身邊形成一個兩米左右的包圍圈,我看得出來,寨里人的實戰經驗不足,正常情況下,應該不會想到用圍捕的方式來限制我的行動。第二次有人叫你的名字時,我正施展騰雲步朝寨子裏跑,後面的寨民大概沒見過那種飄忽的身形,都愣在了原地,可他們一聽到你的名字,立刻就中止發獃,奮力朝我這邊跑了過來。」

牛哥撓了撓頭皮,撇撇嘴說:「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在成為頭人之前,我現在是寨子裏的守衛,最近為了抓住斑斕虎,我常常帶着大家操練,所以大家都很看得起我。」

他口中的「看得起」,意思應該有很多,尊重、敬佩是一方面,而從寨民們之前的舉動來看,牛哥似乎也給了他們一股深埋於心靈深處的精神力量。

我想,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除了因為牛哥確實是個有能力的人之外,還因為他的身份——下一代頭人。

就連牛哥自己也說過,奴隸制度的餘毒,早已在寨民的心中根深蒂固。

我問牛哥:「寨民的鐵棍上,是不是都塗了黑葯?還有,我記得你追我的時候,曾說什麼,外人進了寨子,是要受到詛咒的……」

沒等我說完,牛哥就一臉尷尬地笑了:「那是我為了嚇唬你,胡亂說的。黑葯是阿烏才會調製的毒藥,別人的棍子上是沒有,阿烏是個很會調配毒藥的女子,就連老師都說她的毒厲害呢。」

聽到這,我不由地皺了皺眉。

棍子上面塗毒藥,隔着衣服就能讓我中毒,不知道那個叫阿烏的姑娘在揮動鐵棍的一剎那到底在想什麼,她是天性歹毒,還是無心之舉。

牛哥彷彿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慮,主動對我說:「阿烏一定不是故意的。」

我給了牛哥一個笑臉:「她當然不是。」

從寨子的入口到寨子最深處,這是一條很長的路,我們走了好大一陣子,牛哥才指了指山腰上的一座三層高的樓房,告訴我那就是大房,過去是頭人住的地方。

牛哥說,本來他應該住在那裏的,可惹諾大巫不讓,大巫說,如今村子裏的人都應該是平等的,貴族不應該住大房子,過去當過奴隸的人也不應該和牲口住在一起,於是就帶着族人重修了寨子,每個人住的房子都一樣高、一樣大。

儘管牛哥這麼說,但來的路上我就發現了,寨民們住的房子還是有區別的。

雖然都是硬土夯牆,但有些屋子的房頂只是用多層茅草壓實、鋪就的,而像牛哥住的房子,房頂上則是非常整齊的黑瓦,而且帶有黑瓦的房子大多在牆壁上開有一個小窗,茅草頂的房子則只有四面實心牆。

其實不用說別人,光是諾惹大巫自己住的地方,就和別人不一樣,那座被稱為泥瓦塔的建築,大概是除了大房以外,整個寨子裏唯一的木質建築。

大房也是用堅實的木頭搭建起來的,但不是木質結構,在三層高的樓房中,第一層的牆壁是用非常厚的硬土夯成的,從二層以上,才是用大木板拼接而成的牆壁,而且最下面這一層沒有窗戶,在屋子中間,卻又一個很大的火坑,房間的角落裏還有一個非常大的爐灶。

牛哥一進大房,就立刻在火坑裏添了柴,升起篝火,隨後又點亮了爐灶,幫我們燒了熱水。

老陳問牛哥為什麼一樓沒有窗戶,牛哥說,當地人住不慣有窗戶的房子,只有少數會在牆上開一道窗,用來偷氣,對了,那個詞叫做黑屋亮灶,牛哥說,當地人不追求房間里的採光和通透,喜歡住比較暗的房子,但房子裏一定要有很亮的火光,這就是所謂的黑屋亮灶。

篝火燃起來以後,牛哥又在火坑上架起了木頭支架,從二樓抱下了杯子和床單,搭在架子上烤。

說起來,當地的氣候是稍微有些乾燥的,雖然比不上西海固的黃土坡,但總歸沒什麼潮氣,牛哥這麼費盡心思地折騰幾床被褥,不是為了祛潮,只是為了讓我們晚上睡得暖和點。

期間李淮山一直在外面修車,我、牛哥和老陳則在二樓上打掃衛生,這裏沒有電,只能用油燈照明,要在半夜打掃這麼一座面積巨大的房子,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這地方應該經常有人過來打理,除了地面上稍微有些積塵之外,沒有什麼可以打掃的東西。

一直到把整個二樓打掃出來,牛哥問我還要不要打掃一下頂樓,我問他頂樓有什麼,他說和二樓一樣,也是客房。

我說沒有打掃的必要了,牛哥才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說他也累了,讓我們好好休息,明天睡醒了,可以到寨口那邊去找他,他還說,如果牲口還夠春耕用的話,明天中午,諾惹大巫應該會設宴招待我,到時候寨子裏殺羊宰雞,他也可以一飽口福。

牛哥離開的時候,李淮山正好背着一包吃得東西進來,我們這次來,一共帶了五個行李包,後車廂被扯開的時候,只有裝日用品的一個包和裝書籍的一個包掉了出來。也還好另外三個包都沒收到破壞,尤其是裝食物的這一個,不然的話,我們三個今天晚上就得餓肚子了。

草草吃了些東西,我估摸著牛哥應該已經走遠了,才離開大房,趁著夜色正深,悄悄摸向了泥瓦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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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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