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四章 殘陽如血

四百零四章 殘陽如血

「你得順着原路回去,起降台附近有個機關,形狀和別扣差不多,是金屬的,在牆壁上鑲著,要找到它不算太難。」

侏儒喋喋不休地說着,一邊從后腰結下個布囊,從裏面摸出一顆丹藥,小心翼翼地將它塞在我手裏:「如果你知道了剋制花丹的辦法,別忘了讓他把這顆丹藥吃了,這東西能化解我種在他身上毒。服藥前後一個小時,別讓他喝水。」

我從背包里拿出一塊防水布,將丹藥小心翼翼地收好。

當務之急是將李淮山送出大墓,按說我不該多做逗留,可我還是沒能壓住心中那股強烈的疑惑,問侏儒:「為什麼幫我們?」

侏儒愣了一下,反過頭來問我:「你為什麼要救我?」

他這麼一說,我也有些愣神,我什麼時候救他了?

侏儒接着說:「本來我是打算,讓你先下河,我留在岸上吸引花屍的注意力。可你卻把我扔進了河裏,自己留在了岸上,說真的,也就是你,如果讓我牽制花屍,能不能在它手底下活下來,還真不好說。」

說起來,當時將侏儒扔進河道的時候,我也沒多想,只是覺得他能力有限,可能無法給花屍造成牽制,所以才決定讓他下水,我留在岸上。

沒想到在他眼裏,我的所作所為,卻等同於保住了他的性命。

見我一直不說話,侏儒笑了笑:「你別看我長成這個樣子,可這心裏頭敞亮着呢。我知道,當初如果不是仉家出面,嶺北石旱子一脈,早就絕戶了。雖說石牙洞這一脈,如今只剩下了我一個,但仉家的恩情我不敢忘,仉家人有難,我也不能坐視不管。」

真是難以想像,這樣的話,竟然是從這樣一個殺人如麻的侏儒嘴裏說出來得,要知道就在幾秒鐘之前,他才剛剛要了蚊子的命。

侏儒試了試李淮山的鼻息,嘆口氣說:「你快帶着他出去吧,別耽擱了。」

我站起身來,扔了背包,將李淮山背在背上,轉身要走,可侏儒依舊坐在原地,似乎沒有和我們一起離開的打斷。

我回頭問他:「你呢?不打算出去嗎?」

侏儒沖我嘿嘿一笑:「如果我跟着你出去,你打算怎麼處理我?」

怎麼處理他?當然是交給庄有學。

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他手上惹了人命,於法於理,都應該將他交給公家處理。

侏儒耷拉着一根胳膊,有些吃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臉上依舊帶着笑:「我手上沾了太多血,就算能活着出去,到了外面,也橫豎是個死。」

一邊說着,他就將視線轉向了身後的河道:「這裏的水,倒是夠清澈啊。」

話音剛落,他就一頭扎進了水裏。

即便是損了一條胳膊,可他靠着一隻手和兩條腿,在水中依然游得極快,眨眼間就消失在了河道下游。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扶正李淮山的身子,朝着來時的方向疾馳。

這裏的水,夠清澈,他說得沒錯,這裏的地脈之所以清澈,就是因為流動不息,不似死水,像這樣的河道,是不可能一直在地底下往複循環的,一定存在通向江河的出口。

只希望他的水性夠好,可以活着找到出去的路。

嗯,呼德巴爾思,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李淮山一直處於深度昏迷狀態,沒了他來指路,在迷茫的黑暗中,我很難辨認方向,只能靠着感覺走。

好在當初那段「走暗鈴」的經歷給了我不小的幫助,讓我可以隱約記住升降台的大體方位。

前後用了一個多小時,我終於拖着李淮山穿過了狹窄的隧道,在升降台附近找到了侏儒所說的那個機關。

過了升降台,就是佈滿石柱的大型地宮,這裏還散落着不少花粉,我只能脫下襯衣,將李淮山手和臉蒙住,光着膀子逃了出去。

也不知道這次進墓究竟花費了多長時間,當我再次回到荒村的時候,天地又被黃昏籠罩,在西邊的山峰上,半輪血色的殘陽正緩緩落下。

顛簸了一路,李淮山卻一刻也沒有醒來,我拿出他背包里的所有礦泉水,將粘在他身上的花粉小心清理乾淨,隨後才扯開了裹在他腦袋上的襯衣,陽光斜斜地照在李淮山的臉上,他閉着眼,臉上浮現出一種詭異的安詳,就想個死人。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裏就是一陣急躁,扯著嗓門叫他的名字,想把他喚醒,可他睡得太沉,不管我怎麼喊,就是沒有一點回應。

這時我又想起胡南茜曾說過,她會潛伏在荒村附近,等到我們需要她的時候,她一定會出現。

我站直了身子,仰起脖子,朝着村子裏大聲呼喊:「胡南茜,你給我出來!」

沒有回應我。

我又連喊帶罵地嚷:「胡南茜,你特娘的給我出來!出人命了!」

對着長輩爆粗口,在我們這個行當里是極大的忌諱,可我當時特別無助,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心裏頭還憋著一口壓抑不住的悶氣,要是不罵出來,我怕我自己會崩潰。

我不能崩潰,如果我都定不住心神,李淮山就真的沒人能救了。

那時候我以為,胡南茜肯定不在村子,她要是在,我們下墓的時候她就現身了,可即便心裏這樣想,嘴上卻還是不停地喊著。

讓我欣慰的是,這樣的一絲僥倖,最終還是得到了回應。

就在我聲嘶力竭地快把喉嚨都喊穿的時候,胡南茜終於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巷子口。

她肩上挎著一個醫藥包,颶風似地朝我沖了過來,大小黑和鐵鎚也跟在她身後,沒了命地跑着。

胡南茜衝到李淮山跟前就撲下了身子,撕開李淮山胸前的衣服仔細看着,嘴上問我:「他怎麼了,傷到哪了?」

「他被舍子花的花丹寄生了,」我有些慌張地湊過去,將李淮山的衣服裹上:「還中了毒,我這有解藥。」

因為心裏太急,我說話的時候有些語無倫次,拿出解藥的時候手也不穩,丹藥和防水紙一起跌落在地上。

胡南茜快速抓起丹藥,撕開防水紙聞了聞:「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你別管這些了,」我心裏十分急躁,語氣也相當不客氣:「趕緊救人吧。」

胡南茜翻開李淮山的眼皮看了看,我就看到李淮山的白眼珠已經變成了灰色,瞳孔也幾乎喪失光彩。

這是即將屍變的徵兆!

「有一股毒性,壓制住了舍子花的活力……」胡南茜喃喃地說着:「可這樣的毒,我從來沒沒見過。」

說完,她放開李淮山,轉過頭來對我說:「我救不了他,但那兩個人一定有辦法?」

我趕緊問:「誰?他們在哪,能馬上趕來嗎?」

胡南茜沒有回應,立即拿出了電話,急匆匆撥了一個號碼,對面接得很及時,很快我就聽胡南茜說:「毛子和大壯是不是在你那?」

她離我不遠,我能聽到電話里傳來了一個洪亮而蒼老的聲音:「他們倆剛到,你怎麼了這是,聲音這麼急,是不是碰到啥事兒了?」

胡南茜確實着急了:「哎呀你別問了,巫山縣這邊有個唐家莊,你趕緊讓他們兩個趕過來,越快越好。」

對面應付似地回了一句:「行行行,回頭我通知他們一聲。」

胡南茜:「趙宗信,你別應付我,趕緊通知他們!」

胡南茜催的急,對面好像也動了氣,變得有些不耐煩了:「嘿,我說你這人,怎麼幾天不見,脾氣蹭蹭地長啊?得得得,我現在找他們去,看把你給急的。」

說完對面就掛了,胡南茜收了電話,就趕緊沖我招手:「趕緊的,帶上李二狗,咱們回唐家莊。」

我沒敢耽擱,趕緊背起李淮山,跟着胡南茜出了村子。

大小黑似乎也看出我心裏急躁了,這會也沒上來搗亂,就在我身邊默默地跟着,就連一向讓人摸不透的鐵鎚也變得格外安靜。

沒有了蟈蟈和地雷這樣的累贅,我們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清晨就回到了唐家莊。

可胡南茜找的人還沒到,我只能將李淮山放進車裏,圍着車不停地踱來踱去,一根接一根地抽煙,車子周圍落滿了抽剩半截的煙屁股。

胡南茜也是一副急躁的樣子,來時的路上她就一句話不說,現在她又站在村口前,一直朝着遠處眺望。

一直到了中午,毛子和大壯還是沒有到,可蟈蟈和地雷卻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之前我讓他們去縣城等我們,沒想到這兩個哥們不放心,沒敢走遠,就一直在莊裏等著,這會兒正好到村子外頭來看看我們車還在不在,就看到了我和胡南茜。

也是心裏太急了,我出村的時候竟然沒有留意到,地雷和蟈蟈的車都停在附近。

蟈蟈朝我的車裏看了一眼,看到沉睡不醒的李淮山,就問我怎麼了,我實在沒心思跟他們多說,只是擺擺手,讓他們先別和我說話。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眼看已經到下午,再過兩三個消失,李淮山將不可避免地發生屍變,我急得不行,就不停地問胡南茜,她叫的人到底什麼時候來。

胡南茜嘴上讓我放心,可臉上卻寫滿了焦急。

太陽從東天移到了西天,眼看黃昏將至的時候,一輛破破爛爛的小麵包車帶着風塵來到了村口。

胡南茜一看是四川牌照的車,立即對着車上喊:「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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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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