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四章 邪骨

五百五十四章 邪骨

陽光照在平整的盆底上,反射出來的光澤有些晃眼。

同時我也能感覺到,陽氣經過銅面的反射以後,似乎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那種變化很淡,也很隨意,幾乎難以察覺。

這讓我對兩個銅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蹲下身仔細觀察着它們,離得近了,竟隱約聞到盆底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那味道異常的通透,有點像薄荷草,其中還摻雜着淡淡的靈韻。

不管是陽氣的變化,銅盆上的草藥味,亦或是靈韻,都像漂浮在空氣中的蛛絲一樣若隱若現。

這樣的感覺,讓我聯想到了密道中的陰氣。

此刻我已經意識到,這兩個銅盆,應該就是破解陰氣的關鍵,是那個人,對,一定是他再次向我伸出了援手——那個將畢坤秒殺的高手。

當時我很想追上那兩個孩子,問問他們,究竟是誰讓他們拿着銅盆來找我的,可如今太陽已經快走到蒼穹的正中央了,到了那時候,天地間會瞬時出現一道極為精悍的陰氣,隨後陰氣消失,陽氣開始轉弱,像那種極巔而弱的陽氣,恐怕是鎮不住密道里的陰氣的。

於是我也只能暫時放棄追向山腳的衝動,快速撿起地上的兩個銅盆,來到了密道入口,先用一隻銅盆尋找陽光的落點,並將一道陽光以傾斜向下的四十五度角反射到另一隻盆底上,隨後再轉動第二隻銅盆,將陽光引入密道。

當黑暗的密道被深黃色的光線穿破的時候,我感覺到地面好像沉了一下,那是一種別樣怪異的感覺,彷彿堅硬的土地變成了一灘柔和的水,隨着光線驅散了密道中的黑暗,這灘水的水位也在慢慢下降,甚至就連我腳下的觸覺,似乎都變得有些飄忽了。

同時我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密道里的溫度正在快速升高。

陰氣正在消散!

前後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太陽還沒有走到天空的最高點,在密道的盡頭,就傳來了「咔吧」一聲輕響,接着又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

我立即放下銅盆,一路小跑地來到石門上,用手輕輕一推,兩扇狹窄的門板就像是失去了重量一樣,輕飄飄地敞開了,門框對面的硬土地上,還落着一把拳頭大小的石鎖。

石門關着的時候,密道里只有泥土和潮氣的味道,現在門被打開了,站在門前,卻隱約能聞到一股煤油燃燒時散發出的臭味,不過在這股味道里沒有火焰的熱度,門另一側的空氣十分冰冷,吸一口就讓人感覺舌根都快要凍僵了似的,嗓子眼一陣陣發緊。

在門口站了一小會,我就打開手電筒,走進了連在石門后的密室。

這裏的怪味會給人一種錯覺,好像臉空氣都是油膩的,即便皮膚表面沒有特殊的觸感,可我還是覺得很難受,只能加快了腳步,只想着趕緊摸清楚密室的全貌,如果沒什麼問題,就抓緊時間出去。

整個密室,就是一個在地底下掏出來的方體,四面土牆都是筆直的,偶爾能在上面看來很淺的鏟印,從石門到后牆根,也就是五六米的距離,算不上深。

我試着晃動了幾下手電筒,光束順着正面的牆壁掃了兩下,當慘白色的光斑落在牆和地相連的夾角時候,反射出了一灘柔和的油光。我加快了步子,走過一探究竟,就見牆壁下方挖了一個兩尺寬的小池子,池子裏是一些不知名的液體。

由於不確定這些液體是否具有腐蝕性,我也不敢託大,抽出工兵鏟,將剷頭插進小池,輕輕攪動了一下,從鏟子前段傳來的觸感有些沉悶,能感覺出來,這些液體的密度比水和油都要大,類似於蜂蜜,或者煮熟的瀝青。

我試圖感應這灘液體上的炁場,卻什麼都感應不到,它是徹底死透了的,裏面可能連微生物都沒有。

在這之後,我就從背包里拿出了一瓶還沒喝完的礦泉水,將裏面的水倒掉,又將空瓶沉入池子裏,粘稠的液體順着瓶口緩慢地灌入瓶中,直到整個瓶底都被灌滿,我才蓋上瓶蓋,轉身離開了密室。

再次回到宅院裏的時候,已經是正午了,我將手裏的瓶子舉起來,對準了天空正中央的太陽。

壓在瓶底的液體是純黑色的,即便是正午的陽光,都無法將它穿透,我盯着它看了一會,心裏的感覺很怪異,總覺得被染成黑色的瓶底,能夠將所有的陽線和色彩吸食殆盡。

那是一種絕對的黑,不帶有半點雜色,如同一個浮現在天空中的圓形黑洞。

老是盯着這東西看,讓我心中的不安變得越來越強烈,隨後我只能將瓶子放下,重新望一眼被陽光照亮的雲層,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等杜康回來,我要問一問他,這些液體究竟是什麼,如果他也無法解答,就只能回到渤海灣以後,找二爺來參謀參謀了,又或者,我可以將它交給庄有學或者白老狗,讓他們拿去化驗。

在密道里走了這麼一遭,我突然意識到,發生在老虎身上的事,其中的門道不是我能看透的,這裏面摻雜的謎團,要比我預想中更加深邃。

就如同瓶子的液體一樣,深邃得黑不見底。

接下來,我打算去村裏找到那兩個孩子,雖說我也知道,那個在暗中幫助我的人似乎不願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我還是無法壓制心中的那份好奇。

至少也該讓我知道,他(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走出宅院子的時候,我就聽到村子裏傳來了一陣嘈雜聲,有幾個村民從山坡下快速跑過,每個人懷裏都抱着木桶,他們跑得太猛,劇烈的顛簸中,桶里的水也跟着撒了出來。

不用想也知道,村子裏一定失火了,如今老胡的妻子還在待在矮房裏,我擔心她出事,就猛地加快了腳步,朝着山坡下狂奔。

知道離村子近了一些,我才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失火」、「龍王廟」、「水」之類的字眼,由於那些村子裏的動靜太過嘈雜,這些呼喊聲互相糅雜成一片,很難分別出村民們到底說了些什麼。

我順着路口一直跑,途中路過老胡家的矮房,見他家沒事,我才隨着其他的村民的腳步,沖向了村子中央。

途中我拉住了一個村民,問他出了什麼事,對方用不太容易辨認的土話告訴我,龍王廟着火了,村裏人正在送水滅火。

說來也是怪了,進村這麼久,我一直覺得村民身上好像都裹着一層厚實的冷漠和麻木,這兩樣東西壓着他們的心智,讓他們看起來如同行屍走肉,可是現在,全村的人好像突然「活」了一樣,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都變得正常起來。

我隨着一撥村民來到村子中央的時候,龍王廟的火勢已經被徹底撲滅了,有幾個老人湊在黑乎乎的廢墟前,低聲嘟囔着什麼,聽起來像是在禱告。

山龍廟幾乎整個崩塌了,只有西側的半截土牆還傾斜地立着,我聞到廢墟上方浮着一絲火油的味道,心想這座廟之所以起火,可能是有人故意為之,於是就邁開了腳步,朝廢墟走了過去。

有個老人見我想要靠近廢墟,趕緊跑上來將我拉住,讓我別再往前走了,還說什麼,如果我踏進了廢墟,說不定會驚擾到山龍王。

貴州話對我來說真的是很難聽懂,不過藉著偶爾能聽懂的隻言片語,我也能勉強猜出老人的意思。

我將他的手擺開,沖他一笑:「沒事,山龍王已經走了。」

趁着他還沒再次伸手,我趕緊踏出幾步,直接衝進了廢墟內部。

周圍的村民立即發出一陣驚呼聲,還有人想我嚷着什麼,似乎是讓我出去,可不管怎麼樣,沒有一個人敢衝進廢墟。

我也懶得和他們費口舌,彎下了身子,仔細辨認着火油味的源頭。

順着兩段燒焦的房梁向北走,這股味道就變得越來越濃了,最後我在一個燒塌的神龕前停了腳步,味道的源頭,就是從神龕中傳出來的。

隨後我又拿出了工兵鏟,將神龕掀開,也就是這麼一掀,大量煙塵混合著熱氣飛揚起來,讓我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掀動神龕,對於當地的村民來說似乎是一件不得了的事,當時就有人操著很不地道的普通話沖我喊:「快出來,快出來啊!你這樣會驚動龍王的。」

我依然不做理會,蹲下身子,用工兵鏟小心清理着地上的灰燼,這時候我已經發現事情不對頭了,因為在灰燼下方,傳來了一股淡淡的屍氣,而且這股炁場凝而不散,顯然是埋在山龍廟下的東西,已經起屍了。

可當我將灰燼清理乾淨以後,卻沒有見到邪屍,只發現了一根帶着焦皮的枯骨,經歷過火焰的炙烤,這一節骨頭已經變得非常脆弱,拿工兵鏟輕輕一挑,它就碎成了好幾節,連同上面的屍氣,也隨之消散了,可掛在上面的皮卻依舊堅韌,骨頭斷裂以後,它就順着長骨末端緩緩滑落下來,完整地掉在了地上。

燒骨寸斷,皮肉不消,這具被烈火燒毀的邪屍,至少是一隻經歷過多次屍變,年頭在五百年以上的古屍。

換句話說,在村子建立起來之前,它就已經存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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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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