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六十八章 關鍵問題

八百六十八章 關鍵問題

我拍拍左有道的肩,讓他先把手電筒放在一邊,我也點亮一盞手電筒放在地上。

兩道白色的光束撕破了小廳里的黑暗,一道照亮了潘九州,一道照亮了我和左有道。

我走上前,蹲在潘九州面前,潘九州一臉警惕地看着我。

「你放鬆一下情緒,不要太緊張。」我好言好語地安慰他。

左有道則適時拿出了琵琶刀,用一塊紅褐色的臟布慢條斯理地擦著刀背。

由於左有道個頭高,手電筒的餘光根本照不到他的臉,只有他手裏的臟布和琵琶刀格外顯眼,加上他身子又寬,站在那兒就像是一座粗壯的黑山,相當有壓迫感。

潘九州當然也知道琵琶刀是幹什麼用的,腦門上頓時浸出了一大片小汗珠,我估計他根本沒聽見我剛才對他說了什麼,因為他一直盯着左有道咽唾沫。

我扭過頭去對左有道說:「烈酒帶了吧?」

左有道二話不說,立即從背包里拿出了小半瓶高度酒。

要說這半瓶酒,還是今天下午吃飯的時候,我特地從孫路遠那兒要來的。

左有道含一口酒在嘴裏,「噗」一聲,將酒沫全都噴在了琵琶刀的刀口上。

我從他手裏接過酒瓶,又把瓶口端到潘九州嘴邊:「喝一口嗎?不強制啊,你願意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

烈酒就像麻X葯,以前錦衣衛給犯人施琵琶刑的時候,有時候會良心發作,給犯人灌上幾罈子烈酒,這樣一來犯人在行刑之前就快醉死了,感覺不到多少痛苦。

不過我這兒只有小半瓶烈酒,能讓人喝醉,但不至於讓人失去痛覺。

潘九州看着嘴邊的瓶口,半天才說了句:「不夠。」

這句話是他下意識地說出來的,他自己也是反映了小片刻才明白自己說了什麼,臉色跟着變了好幾變。

我回頭對左有道說:「他說酒不夠,要不然再給他弄點?」

左有道冷哼一聲:「想得美呢,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兒了,愛喝不喝!」

潘九州像是被左有道的聲音給震醒了,又開始嚎叫起來:「你們想幹什麼!你們這麼干是犯法!救命啊,救命啊——」

試問一下,我們哪兒犯法了?我從頭到尾也沒拿潘九州怎麼着吧,沒威脅他也沒打他,從進來開始就對他好言好語的,左有道手裏是拿着琵琶刀,可這把刀也沒往潘九州身上招呼吧,我們也沒說要在他身上動琵琶刑吧?

只不過就是屋子黑了點,左有道的身材嚇人了點而已。

屋子黑不犯法吧,人家左有道長得壯不犯法吧?

咱是有底線的人,當然不會做出越界的事兒,可潘九州沒底線啊,人嘛,都有以己度人的習慣,他沒底線,自然認為我們也沒底線。

黑惡勢力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底線;黑惡勢力之所以愚蠢,也是因為他們沒有底線。

我將手搭在潘九州的肩膀上,依舊是好言好語地對他說道:「把酒喝了吧,多少能輕鬆點。」

喝了酒心裏能輕鬆點,我可沒說謊。

可潘九州一聽我這話就慌了:「大哥,我和你們無怨無仇的,你們這是……這是幹什麼呀!我就是……我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你們別這樣。」

說到最後,這貨都快哭出來的。

我問他:「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真沒有,我對天發誓!」

「哦,真沒做過啊,那可惜了,像你這種情況吧,說白了就是周連山的從犯,我知道,肯定是他教唆你的,對不對?」

「對,就是周連山,都是受了周連山的教唆,我才……」

我揮手將潘九州打斷:「正常來說吧,給你判刑的時候應該要輕判的,可你看看你這個人,又不積極立功,又不主動交代問題,到時候怎麼輕判啊?再說你也沒有證據證明,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受了周連山的教唆,你想想是不是?」

潘九州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沒說話。

我感覺前面的鋪墊鋪得夠滿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所以說,你還是要主動交代問題嘛,這個……周連山沒交代的,你交代了,那你就是立功了。」

潘九州的眼神起初還有些抗拒,但很快,他心裏最後那點執拗就熄滅了。

我見他眼神已變得十分暗淡,就朝左有道擺擺手,左有道會意,收起了琵琶刀。

良久,潘九州才長長吐了一口悶氣:「我交代,我都交代。」

我立即露出了一個非常官方的笑容:「這個態度就對了嘛,我先問一個問題啊,不周山到底是怎麼和你們鬼陰山聯繫上的?」

據潘九州交代,不周山最初聯絡鬼陰山,還是十年前的事了,當時常有一個被稱作「白先生」的人進出苗疆,他每次進入苗疆地界,都會專程來鬼陰山擺放周連山,但潘九州並不清楚這位白先生是幹什麼來的,因為他每次來,周連山都會支開其他人,單獨和他見面。

我問潘九州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鬼陰山在苗疆的實力和人緣都很差,為什麼不周山卻偏偏選中了他們呢?

潘九州坦言,那是因為不周山看上了泅水盪里的東西,從三四年前開始,徐世高就常常潛入泅水盪,他明面上說自己只是閑來無事練練水性,但傻子都知道,他是在水底尋找什麼東西。

不過周連山對此並不上心,每次見到徐世高帶着設備進入湖澤,周連山也只是輕蔑地笑笑。

有一次周連山酒後吐真言,告訴潘九州,不周山原本是打算將苗疆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可為了得到泅水盪底的東西,他們才不得不和鬼陰山結成同盟,不周山和周連山還曾立過一紙契約,約定不周山會盡全力讓周連山成為苗疆之主,事成以後,周連山必須將開啟水下機關的方法告訴不周山。

當時周連山笑稱,泅水盪底下有一個極精妙的機關,是汪直在這裏建立暗房的時候留下的,只要機關不破,誰也別想得到水底的東西。

不過當潘九州追問水下到底有什麼的時候,周連山卻賣起了關子,說不管水底下有什麼,鬼陰山的門人都不能碰,不周山如果真有能耐將那東西拿走,對鬼陰山來說是福非禍。

我在心裏合計了一下,覺得不周山想要的東西,很可能就是那具鎮在水底的屍妖。

想到這,我開口問潘九州:「湖澤底下的那條四腳魚,是你們鬼陰山的開山祖師對吧?」

潘九州搖頭:「它只能算是我們的先祖,算不上開山祖師,早在西漢年間就有鬼陰山這個門派了,那時候鬼陰山還叫背陰山。後來汪直為了建立暗房,設法將錦衣衛安插進了背陰山門中,再後來錦衣衛鳩佔鵲巢,攛掇了背陰山門主的位子,導致背陰山傳承失傳,因為傳承變了,背陰山就變成了鬼陰山。我們供奉在湖澤底下的先人,就是當年攛掇門主大位的人。」

「聽你這口氣,你對這位先祖好像沒什麼好感啊。」

「唉,其實也說不上有沒有好感,要說有好感,我也只見過它的金雕,要說沒好感,我每次向它求福,常常能應驗,這些年它也幫了我不少忙。」

我想了想,說:「周連山對祭拜先祖的事,重視嗎?」

潘九州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過了小片刻,他才開口道:「也說不上來,反正每年祭祖的時候我師父都不怎麼上心,有時候還借故不參加,祖廟那邊就一片紅樺林當着,也不派人把守。可每過幾年,他都會花高價讓人修繕祖廟,而且對修繕的質量要求非常高。我也說不准我師父到底看不看重那間祖廟。」

先前從祖廟出來的時候,發現廟外無人把守,我也吃了一驚,現在想想,這也在情理之中。

周連山必然知道那條四腳魚並非鬼陰山先人,之所以修繕祖廟,只不過是修給門中弟子和外人看的罷了。

既然明知道四腳魚並非先人,為何還要假意供奉?

這裏頭大有文章。

最後,我問潘九州:「周連山平日待你怎麼樣?」

潘九州沉默許久才回應:「相對於其他的師兄弟,算很好了吧。」

說出那個「好」字的時候,潘九州的眼神和口氣都有些遊離,似乎自己也不確定周連山到底對自己怎麼樣。

從潘九州嘴裏也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了,我就招呼了左有道,打算去找周連山。

這邊我們前腳還沒邁出門檻,潘九州就大聲吆喝起來:「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

我點了點頭,頭也不回地說:「我知道。你放心吧,沒人會對你動刑,我們再怎麼說也是公家的人。」

出了小廳,我轉身關上門,隨後又摸出一根煙來點上。

左有道瞥了我一眼:「你這煙癮夠大的。」

我沒接話茬,只是問他:「老左,你說,湖澤底下到底有什麼,讓不周山這麼上心?」

左有道想了想,說:「從目前的線索來看,湖澤底下的東西,十有八九就是屍妖。」

不是十有八九,而是水底下的東西肯定就是屍妖,但這不是關鍵。

我不由地蹙了蹙眉:「可不周山為什麼會對一具屍妖感興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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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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