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一十四章 剔魂

九百一十四章 剔魂

我大伯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抵達養老院的。

實用還特意找到李醫生,讓她看了看我大伯的情況,李醫生說,這是實實在在的失憶,可不是我大伯裝出來的。

那段時間裏,包括我在內,經常出入舊貨店的人都是一副悶悶的樣子,大家都能感覺到了,如今正有一團巨大的迷霧壓在渤海灣上空,它所帶來的低氣壓,讓每一個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快入五月末的時候,老左終於搞定了畢業答辯,並在幾場悲喜摻半的散夥飯中徹底結束了自己的求學生涯。

說實話我挺羨慕老左的,雖說他這些年也是常在外面跑,但至少他享受過大學生活,也結交了一幫行當外面的好朋友。

在我看來,這已是一種巨大的幸運。

拍完畢業照以後,老左就找到了我,說是想去仙人洞看看。

我知道這段時間,他一直對仙人洞心心念念,於是就一口答應了。

可還沒等到我們倆正式啟程,邢偉就打來了電話,說他正帶着湯剡朝渤海灣這邊趕,估計當天下午就到。

本來我和老左就是決定今天下午開拔的,可沒辦法,既然湯剡快到了,那我們也只能先取消形成,因為我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治好湯剡的失憶症。

我不保證一定能治好,但我會試一試。

下午三天,我在老巷子外面見到了邢偉和湯剡。

看得出來,最近這段時間邢偉也相當疲憊,在他那張剛毅的臉上,明顯能看到衰態,而湯剡則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老魏的死,黃辰羽失心瘋,還有失憶症,都會他的內心造成了很深的傷害,如今湯剡還能拼着一股勁站在這裏,已經很不容易了。

尋常人碰到同樣的情況,弄好早就崩潰了。

邢偉見到我,只是勉強沖我笑了笑,他太累了,累到不願意開口說話。

湯剡則伸出手來,象徵性地和我握了一下:「有陣子沒見了。」

我沖湯剡一笑,招招手,示意他們進巷子裏說話。

老左早就泡好了茶葉,剛進舊貨店,就從聞到一股淡淡茶香正越過沙發,抄我們飄過來。

我對邢偉說:「急着走嗎?」

邢偉無奈地點頭:「六點之前我就得離開,老莊那邊缺人手,沒我不行。」

看着他眼眶下那濃濃的黑眼圈,就跟化了煙熏妝似的,我就忍不住叮囑道:「再這麼下去你會把自己給累垮的。」

邢偉直嘆氣:「沒辦法的事兒,老莊現在比我更累,可也得咬牙強撐著。」

老左端了兩杯茶過來,一杯遞給湯剡,一杯給了邢偉:「怎麼這麼忙,組織里的情況不太樂觀?」

邢偉搖頭:「一言難盡啊。」

以前見到邢偉的時候,他總是給人一種精明強幹的感覺,這才過了多久就被折騰成這個樣子,看樣子,庄有學的對手下手相當重啊。

如果我們這邊再不出手,就怕庄有學和行為被人給活活累死,可派出去調查蔥嶺和養屍人的探子到現在也沒傳回消息來,我和老左就是有心幫庄有學,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啊。

也是看邢偉太累了,我怕他就這麼開車回去不安全,就跑到卧室了拿了一盒子安神的丹藥,讓他吃一顆,先好好睡一覺。

邢偉擔心吃多了等會起不來,會耽誤了離開的時間,最後只吃了半顆。

沒多久,沙發上就傳來了邢偉呼嚕聲,老左依靠在櫃枱旁看着沉睡中的邢偉,眉頭死死地擰成了一個疙瘩。

我知道,老左現在肯定更擔心庄有學。

這時湯剡突然開口說了句:「有陣子沒見了啊。」

嗯?怎麼又是這句話?

我轉頭去看湯剡,他正低頭盯着手裏的茶杯,良久,他才抬起頭來,給了我一抹尷尬的笑容。

看樣子,他已經忘了我們剛剛才在巷子口見過面,也忘了他曾對我說過同樣的話。

我問湯剡:「你現在什麼感覺,我是說身體上有沒有感覺到異樣?」

湯剡的腦子好像不太靈活了,竟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什麼異樣?」

我想了想,說:「有沒有覺得身子有時候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一樣,有時候很沉,就像是渾身上下灌了鉛一樣?」

湯剡瞪大了眼:「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沒接話茬,只是朝湯剡招招手,示意他跟着我來。

他得的病,其實不是失憶症,而是魂魄出現了增生,本來人身上只有一套魂魄,可如果某一道魂或者某一道魄出現增生,那麼每隔一段時間,人體內的三魂七魄就會出現重組,以維持生氣的穩定。

一旦魂魄開始重組,記憶也會被刷新,所以湯剡才會出現階段性失憶。

我之所以知道這種特殊的病症,還是因為從《十洋志》上看到過相關記載,據說當初鄭和的船隊駛到暹羅的時候,有個船員就出現過類似的癥狀,以至於側翼的船隻險些相撞,後來鄭和尋遍了暹羅巫師,集眾巫師之力,才將船員的病情壓制下去。

之前庄有學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說湯剡的情況很特殊,明明腦部沒有遭受什麼創傷卻出現了這樣的記憶問題,加上他的癥狀和當年發病的船員非常相似,所以我就想到了,他很可能也是魂魄增生。

而魂魄增生最顯著的癥狀就是對自重的感知出現異常,時而覺得自己輕如飛羽,時而覺得渾身上下像是灌了硬鉛一樣。

《十洋志》中給記錄了魂魄增生的癥狀,自然也記載了治療方法。

一進卧室,我就讓湯剡平躺在地上,隨後拿出皮帶,將他的手腳都捆結實了。

治療中有一個步驟被稱作「剃魂」,過程相當痛苦,不綁住他,就怕他到時候胡亂掙扎。

好在湯剡現在渾渾噩噩的,我捆他的時候他也沒反抗。

我感覺皮袋夠解釋了,將讓他用盡全身力氣喊上兩嗓子。

湯剡沒二話,立即張大嘴,「啊、啊」地大喊兩聲。

從聲音來判斷,這傢伙中中氣十足,但氣息有點散,只要將聲音一拉長,中間就會變得斷斷續續的。

我感覺他應該是人魂出了問題,檢查他周身魂魄的時候,特意留意了一下人魂。

果然,相對於天地兩魂,湯剡的人魂顯得格外強壯,從魂量上來判斷的話,人魂的體量比另外兩魂足足大出了十分之一。

可別小看這十分之一的體量,只要人魂再稍稍增大一點,湯剡就有生命危險了。

我拍了拍湯剡的胸口:「接下來可能有點難受啊,忍着點。」

湯剡剛點了一下頭,接着又臉色一懵,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皮帶,皺着眉問我:「這是在幹什麼,這是哪兒?」

得,又失憶了。

我也懶得解釋,直接將從幽冥通寶上抽出一小縷陰氣,灌入湯剡體內。

隱藏地府里的精純陰氣就像是深入肺腑的電刀,湯剡的身子立即顫了起來,在他臉上也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

「忍着點。」我半點不客氣地叮囑。

湯剡似乎也意識到我在幫他治病,竟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叫出來。

我操控著陰氣,找到了人魂的位置,隨後便讓陰氣的純度提升,並讓陰氣緩緩從人魂上劃過。

魂魄直接受到傷害的時候,人體的反應是非常激烈的,湯剡就像是一條剛從水裏撈出來的鯉魚,以近乎瘋狂的頻率抽搐起來,我一把按住他的肩,強行穩住他的身子,一邊細細操控著陰氣,讓其繼續以勻速劃過人魂。

前後足足用了十多分鐘,陰氣才穿越人魂,這道炁場就像是一條鋒利的鋼線,穿過人魂的那一刻,已經將多出來的十分之一魂魄給斬除了。

最後我用陰氣將斬落下來的魂魄驅出湯剡體外,又用陳米給他做了一場簡單的法事,穩住剩下的魂魄。

雖說「手術」耗時不算長,可那份巨大的疼痛依然足以磨光湯剡的心力,他就這麼躺在地上睡著了,鼻息也辦成了輕緩的呼嚕聲。

我仔細看了看湯剡的胸口起伏,很規律,又反應了一下他體內的魂魄,確認魂魄已經牢固、穩定,才鬆了口氣,解開他身上的皮帶。

老左一早就在卧室門口守着了,我這邊剛一開門,他就湊過來問:「怎麼樣,順利嗎?」

我點頭:「很順利,至於他能不能好利索,暫時還不好說,畢竟我以前也沒幹過類似的事兒。大偉還睡着呢?」

「睡得可熟了,」老左又問道:「湯剡的右眼也治好了?」

之前就聽庄有學說,湯剡的右眼中長了很多菱形的視覺感受器,如今他的視野和蠅眼的視野非常想像,而左眼的視力則出現了大幅下降。

剛才我也沒仔細看湯剡的眼瞳,就算看了也毫無意義,那樣的病我治不了。

所以我也只是告訴老左:「魂魄上的問題我能處理,生理上得病我處理不了。」

「你打算怎麼着,直接讓湯剡進你的新公司工作?」

「那也得看他的恢復情況。」我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說。

說真的,幫湯剡做手術的時候,我心裏一點都不緊張,可手術做完以後我就開始緊張了,就怕《十洋志》上記載有誤,這台手術不但救不了他,還會讓他的病症愈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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