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二十九章 孤山

九百二十九章 孤山

老左也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這又是牛哥從諾惹大巫那裏聽來的?」

李淮山點頭:「應該是啊,聽他那意思,諾惹大巫年輕的時候每五年都要進山走一走,對山裏的情況摸得很透。」

聽他這麼一說,我和老左同時蹙了一下眉頭,梁厚載來扭著脖子,看了看我和老左。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

以諾惹大巫的能耐,應該無法穿過山妖的防禦區,他是怎麼抵達這裏的?

難道說,那隻被鬼附身的山妖從不回主動攻擊大巫。

還有約達,此刻我十分確定他已經深入林子,但這一路走來,我們也只是找到了他的一隻靴子,以及一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包金火機。

如果他還活着,我們本應找到更多痕迹。

就算他已經死了,我們至少也應該發現他露營時留下的痕迹。

可這傢伙就像是人間消失了一樣,從進山到現在蹤跡全無。

李淮山不會考慮這麼多問題,一邊撥拉着地上的草,尋找靈脈的走向,一面時不時地朝身後招手,示意我們跟上。

這條靈脈只怕是被什麼東西給污染了,絲毫沒有山林中該有的生生不息和靈動,順着它走了一段路,我們甚至能從靈脈中感覺到一股很濃的陳腐氣息。

那就是誤入了一間多年無人打理的穀倉,裏面充斥着一股陳芝麻爛穀子的霉味兒。

隨着越走越遠,這股浮動在我們腦海中的發霉穀子味兒,也變成了一股類似於從腐屍身上散發出的惡臭。

黃玉忠的嗅覺比常人敏銳很多,此時也不得不豎起衝鋒衣的領子,遮一遮鼻息。

我的嗅覺也比常人敏銳,但這些年常常下墓,聞慣了屍臭和霉味兒,倒也能忍得住。

順着這條靈脈一直走,大約經歷了五個小時的路程,我們終於來到了那座孤峰腳下。

從遠處看的時候,這座孤峰上還綠瑩瑩的,可湊近了看,才發現極端陡峭的山壁上裸露著大片禿石,只在石縫裏斜生出了一些綠色的植被。

怪異的是,這些植被大多異常繁茂,下垂的枝葉當着山體上的石頭,才將這座禿山偽裝成了充滿生機的綠色。

太陽已經開始西下,黃玉忠藉著尚未徹底消失的最後一縷陽光,朝着山巔方向張望了一下,隨後對我說:「這地方應該常有大風,山上的石頭都有嚴重的風蝕痕迹。」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很是凝重。

石頭遭到嚴重風蝕,表面大多會變得十分脆弱,我們要上山,必須先有一個人上去,在石面上鑿下鋼釘,再一層層套上鋼索,讓後面的人爬上去。

如果石頭的韌性比較足,自然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可如果石面太脆,或者石面下已經出現了隱藏的裂痕,鋼釘就有大幾率因為承受不住眾人的重量發生脫落,甚至出現嚴重的落石現象。

我思量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由我先徒手爬上山頂,順便找到最堅固的鑿點。

對於我的提議,在場的人都沒有反對,大家心裏都清楚,這已經是眼下最合理的選擇了。

我從其他人手裏收攏了鋼索和鋼釘,之後圍着山體逛了一圈,盤算了一下攀爬的路線。

太陽已經沒入西山了,夕陽餘暉已不再,但天色也還沒徹底黑透。

趁著還有點光亮,我也就沒耽擱,縱身跳上一顆石牙,開始攀山。

黃玉忠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我順着山體徒手上爬的過程中,就明顯感覺到很多石頭存在輕微鬆動的跡象。

這樣的石頭,我一個人踩沒關係,可如果每個人上山的時候都踩上一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被踩踏。

期間我試着在石壁上打鋼釘,沒想到所有的石頭都很脆弱,石就跟壓縮餅乾似的,一鑿子鑿下去就開始龜裂,崩出碎末,一直到釘子打進十厘米的深度,才能觸及到堅硬的岩部分。

真是無法想像,石頭都已經這麼脆弱了,這座山竟還能屹立不倒。

後來我換了一個思路,不在石面上打鋼釘,轉而查看了一下那些長在山壁上的植被。

我也不知道那些樹叫什麼,它們的形狀彎彎曲曲的,乍看有點像泰山上的迎客松,但你要是湊近了觀察,就發現樹皮的顏色和紋路和白蠟楊差不多。

從山壁上生出來的樹榦都極為結實,而且這些樹的根系非常發達,也足夠壯,兩三個人吊上面,也不會將樹榦折斷,更不會將它們連根拔出來。

當然,像老左那種體重的人,兩三個就足夠把樹榦折斷了。

我放棄了在山壁上鑿鋼釘的想法,直接將鋼索固定在樹榦根部,並朝山下的人喊話,讓他們順着鋼索往上爬,一次只上一個人,等前面的人登頂了,後面的人再接着上。

就這麼着,我一邊套鋼索,一邊往上爬,等我抵達山巔的時候,天穹已經徹底變成了墨色。

今天本來是個大晴天,可在這個地方卻看不到星星和月亮,也看不到天上有沒有雲,抬頭望去,儘是無邊的漆黑。

在我抵達山頂二十分鐘以後,李淮山也上來了,然後是劉尚昂、黃玉忠、梁厚載,老左最後一個上來,在他上山的時候,還因為身子太重,把沿路的幾塊石頭給踩踏了。

很多人看不到老左那邊是什麼情況,只聽到有碎石垮塌的聲音就緊張得要死,生怕老左失足墜山。

說真的,干我們這行的經常要攀山下地,老左那體格還真有點不適宜。

一直到梁厚載搭了把手將老左拉上山巔,我才安心觀察山頂上的個中光景。

不同於光禿禿的山壁,面積只有不到百平米的山頭上長滿了花草,在山頭的南側,還長著一片不算密集的小樹。

這完全不合常理,正常來說,山頂上因為缺少水資源,土壤也更為貧瘠,植被應該比山體的其他區域稀疏才對。

而且這些花草樹木看似可人,卻時時散發着一股濃濃死氣,原本乾淨如洗的山巔上,也像是籠著一層肉眼看不見的霧瘴。

老左來到我身旁,問:「還沒找到入口?」

「剛開始找。」我隨口應了一句。

這時李淮山又插上了嘴:「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又是趕山又是爬山的,哥幾個體能都快耗得差不多了。」

因為我比常人更難感覺到疲勞,所以常常忘了落營休息,需要李淮山他們時不時提醒我一下。

我轉頭看了老左一眼,老左沖我笑笑:「確實累了。」

「那就就地紮營吧。」

我簡短地撂下這麼一句,李淮山他們去紮營,而我則獨自一人在山頂逛游起來。

從我爸給我的那張賀卡上看,泥瓦鎮的入口應該就在這座山頭上,但我目前也不能確定那個所謂的入口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形勢存在的,是個暗門,還是個地洞,這都說不準。

每踏一步我都比較小心,因為山巔上的草比較高,必須時不時將它們扒開看看,以防草下藏着暗洞。

當我順着山緣一直走,快走到小樹林跟前的時候,隱約看到身後的一片小土包上泛著比較亮的光澤。

剛才怎麼沒看到這片光澤?

我心裏疑,特意回頭朝土包上張望一眼,又抬頭看了看天。

天上確實沒有月亮,李淮山他們也還沒來得及點燃篝火,只有黃玉忠開了一盞探照燈,但燈光並沒有照到土丘上。

既然沒有光線折射,那道光澤是怎麼來的?

我不敢大意,立即凝練出一口念力,手伸進口袋攥住檮牙,慢慢挪着腳,朝土包貼了過去。

老左他們感應到我的念力,全都停下了手裏的活計,十分警惕地朝我這邊觀望。

剛才他們搭帳篷的噪音一下子消失無蹤,山巔上變得異常安靜,如今只能聽到腳掌和野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一直湊到了土包前,我才發現在土包側面壓着一道四四方方的暗門,由於門前的兩簇野草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出現了嚴重彎折,才讓暗門的一角露了出來。

剛才我一直圍着山巔邊緣轉悠,還沒來得及仔細查看這個土包。

暗門的門板像是用打過蠟的大理石板打造出來的,上面刻着日月星辰,但可能是由於年久的緣故,刻痕算不上特別清楚,門板表面此時反射出一抹很柔的珍珠色,這本應是月亮的反光,可在這無邊黑暗的夜空中,並沒有出現月亮啊。

我不禁再次抬頭望向了夜空,並閉上了左眼,乍看之下,天空中確實沒有月亮,可在山巔上,卻又籠著一層很弱的光。

這就是月光。

月亮確實是掛在夜空中的,只不過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干擾了我們的感官,讓我們無法從夜穹中看到月亮的顏色。

老左壓低腳步湊了過來,蹲在我身旁看了看斜壓在土包上的暗門,接下來他的反應和我一樣,也是抬頭望了眼夜穹。

我當時也沒多餘的心思和老左閑聊,只是俯下身子,仔細嗅了嗅暗門上的味道。

從那股略顯厚重的清香氣息來判斷,這道門,應該產自東漢,但由於門板上還沾了一點草腥味,對我造成了輕微的桿套,讓我很難判斷出它具體產自東漢的哪個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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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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