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她不想經歷失望
?故人!
這兩個字迅速引起了顧寧逸的興趣。
只不過她還裝着一幅不以為然樣,靜靜等溫院長說話。
只聽見長者嘆了一口氣:「除了這個沉穩模樣,其他地方都是像了個十成十的。」
顧寧逸:「……」!!!您老人家似乎是越說越離譜了。
溫院長彷彿看穿了她的懷疑,伸手掏出了一個錢包,把裏面一張小小的照片給取了出來。
那照片,年代感久遠,縱然是保護得很好,卻也是模糊得上面的臉都看不清楚了,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顧寧逸:「……」這要怎麼看。
偏偏溫院長卻還是笑眯眯問她:「是不是很像。」
顧寧逸:「……」這我能怎麼回答?很像?她壓根里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好嗎。
「唉,你這孩子。」溫院長也不知道感嘆些什麼,只是眸光中還暗含着些許的期待。
只是這期待,到底是讓顧寧逸有些心累。
她這也沒法昧著良心,索性挑明了:「溫院長,我等下還有些事情,所以有什麼話……您老現在能不能直說。」
溫院長:「你……有沒有想過,這……真的有點可能。」
顧寧逸緩過來只覺得他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太好用了。
這種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也來問她。
就現在,他還根本就不知道她母親叫什麼來的呢!
居然也敢懷疑這種東西。
細想過來的她根本就不覺得孤兒出生的寧靜會是溫院長故人之女。
這種事情,太夢幻了。
寧靜筆記里大概有着自己家世的猜測線索。
那年青桐區地震,她在廢墟之中被人挖了出來,然後久等不到人來認領,最後被直接送進了福利院。
但是也僅僅只有這一條線索了。
溫院長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他的故交……可想而知。
禮貌告退,她覺得在這事情上為難自己,真的是太凄慘了。
盡量忽視老人眼睛裏的失望,顧寧逸走了出去。
與其讓自己有了希望之後再去失望,還不如自己先讓其他人失望了先。
她還要去赴容珏的約,所以,先給自己打個氣吧。
免得沒有力氣接受暴風雨。
光是想到容珏到時候會有的質問,她就已經覺得是牙疼不已了。
別人都好辦,唯獨容珏最是難搞。
她真的有些慫了。
但早死晚死都是死啊,還不如早點去送個痛快。
這樣給自己鼓勁之後,她敲開了容珏的辦公室。
學生會主席有自己處理事務的地方,所以顧寧逸基本能夠在這裏找到他,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容珏並不是什麼閑人,今年他已經有大部分的時間不在學校里了。
她每次能夠找到人完全是因為容珏提前就在這裏等着她。
要不然外人眼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容大主席可不是那麼好見的。
「來了。」他的語氣輕輕淡淡的,不是詢問,而是陳述。
但就是這樣的語氣讓顧寧逸心下一沉,總有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即視感,完了完了:「來了。」
語氣委委屈屈的,像是不敢大聲說話一樣。
勢力上也的確是這樣的。
接觸到容珏的目光時瞬間有些發慫。
她覺得,這也不能怪她吧。
不就是被拍上,不經意秀了一波恩愛而已。
「過來。」容珏沖她招手,一身氣勢的確是不容忽視。
顧寧逸非常聽話,非常配合走了過去。
「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她先開口解釋,免費待會在他壓力下不敢開口。
容珏抬眸:「那是什麼樣子的?」
好看的臉上微微有些困惑,但卻清冷得讓人咋舌。
這就是容珏。
最懂她,也是她最怕的容珏。
好像從小到大她都是這個樣子的,一旦容珏發火了,她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這個人吃得那麼死。
只是毋庸置疑的是,這種負擔就算是偶爾讓人不安,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這一輩子,不會再有第二個容珏。
陪伴她走過這一輩子的黑暗時光。
不會再有第二個容珏,讓她又怕又愛。
不會再有第二個容珏,成為心中的不可或缺。
他是唯一的。
誰也不能取代。
就算是席錦墨也不能代替他在顧寧逸心目中的地位。
席錦墨是席錦墨,容珏是容珏。
這兩個人是不一樣的。
有些時光,陪伴過了才知道有多麼的驚艷。
她的驚艷時光是這個人的陪伴才形成的。
如果少了一個他,那將會黯然失色。
所以,她不考慮要失去。
這輩子都不考慮會失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學校里的學生有多麼八卦。」顧寧逸小小抱怨了一句,「捕風捉影,見風就是雨的,明明沒有的事情,非要說得跟真的一樣。」
「那你為什麼會哭?」容珏不愧是容珏。
就算是顧寧逸再怎麼想要岔開話題,他也還是能夠一秒鐘給她打回原形。
顧寧逸哭唧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孕婦比較敏感。」言下之意,你要是再逼我的話,可能我現在還能再哭給你看。
兩個人的默契不是白說的。
容珏輕咳了一聲,語氣緩和了不少:「找個時間讓他跟我聊聊。」不是商量的語氣。
顧寧逸撇撇嘴:「好吧。」
「沒有事情瞞着我?」
「沒有。」沒底氣中。
「真的沒有?」繼續問。
「真的沒有啊。」繼續沒有底氣中。
「我再問你一次。」容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拉上了窗帘打開了燈。
顧寧逸心裏還真的有點怕怕的,總覺得容珏要放大招了一樣。
「好吧,還真的是有點事情,不過我現在還沒有確定。」
「什麼事情。」他的刨根問底卻不會讓人感到厭煩。
相反的,因為這兩個人的關係足夠硬核,所以他才會這麼關心顧寧逸。
換成別的人還沒有這個榮幸呢。
顧寧逸攪動手指:「現在說不準。」
「我讓你說。」語氣已經強硬起來了。
顧寧逸咬咬牙,證明了他心裏的不安:「我可能要離開華夏了。」
「去哪兒。」顧寧逸沒有發現容珏的問話突然沒有了底氣。
那種感覺就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人抽走了一樣,低落得很。
她只顧著在躲避中尋找一個平衡點:「向炎帝國。」
「什麼時候的事情。」
顧寧逸說:「我都說了,不太確定,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更不用說什麼時候去了。」
容珏的目光一直追隨着她。
那種目光看得顧寧逸心裏更不好受。
她知道自己像什麼,那就像是逃兵。
「是他決定的嗎。」
「……」
「所以你今天才會在那麼多人面前哭?」
顧寧逸知道容珏是誤會了。
但是她不想解釋太多了,現在腦子裏亂的很。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亂想。」她努力擠出來了聲音,「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那是什麼樣子的。」
顧寧逸說:「我現在腦子裏很亂,你知道嗎。」
「好,那你先坐着,冷靜冷靜。」容珏第一次沒有退讓。顯然顧寧逸說要離開刺激到了他。
正如同顧寧逸也沒有想過要離開他們一樣,他也沒有想過要離開顧寧逸。
這是從小到大的交情。
誰都沒有辦法介入的感情里,缺少了任何一個人都是遺憾。
誰都不想讓自己的人生不能遺憾吧,他也是一樣。
很多人都說他的人生大概是完美的,這一點他真的沒有辦法去確定。
但是他可以很確定的是,一旦顧寧逸想要離開或者離開了,那絕對是一種遺憾,絕對沒有辦法完美下去。
這個小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了。
高到早就已經被他請進了生命里。
門口好像有人在敲門,但是他卻好像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一直到敲門聲漸漸入下去之後,顧寧逸才端著桌上的一杯水一干而盡:「我覺得我這樣做對你們都不公平,但是,真是對不起我覺得……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人……
所以,請你不要……」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不然的話他真的要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勇氣離開。
大概是沒有的吧。
如果他再說下去的話,自己恐怕是真的沒有勇氣離開了。
她本來就不願意離開,只不過是因為席錦墨的原因想跟隨而已。
這兩個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很高。
在不同的領域裏面比重不一樣,同樣的難以割捨。
她想要跟着席錦墨有一開始的衝動,也有為人母的負責。
但是留在華夏,卻是因為她這一生最美的記憶也存在於華夏。
痛苦與歡樂並存。
所以她沒有辦法那麼輕易做到離開。
這會兒再次面臨選擇,才會顯得那麼痛苦。
她甚至想要狠狠呼喊出來,做決定真的是太煩了。
「你根本就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容珏的一句話卻迅速的擊潰了她內心裏對自己的定義,他定定看着她,一字一頓,「你就是學不會自私而已。」
顧寧逸淚如雨下。
這突然而來的眼淚也的確是讓容珏手忙腳亂。
顧寧逸啪嗒啪嗒點着眼淚,嘴裏嗚咽著,不同於平日裏她演戲,這一次,容珏是真的慌了。
平時她演戲總會擺出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模樣,但是遠遠沒有這一次來的衝擊要大。
畢竟這一次是真的覺得委屈。
或許又不全是委屈。
只不過是容珏說中了她內心,以至於擊潰了她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假象而已。
她自己可以假裝自己自私,說自己自私,但是那並不意味着她希望旁人覺得自己自私,特別是——那個人還是容珏。
他提前說出來也是為了這一個否定而已,毫無疑問的是,容珏非常懂她的想法。
也非常明白怎麼弄哭她。
顧寧逸哭哭唧唧地想着,的確是有些嬌蠻的。
對於無辜躺槍的容珏狠狠拍了兩下:「討厭鬼啊,為什麼要這麼煽情。」
少女的嬌嗔毫無殺傷力。
容珏只能是定定地看着她,將就才吐出一句:「這都是我的心裏話。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假裝。
」
這一句同樣也是心裏話。
兩個人認識了那麼長時間了,他還能不清楚顧寧逸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只不過是因為責任,因為信任,因為兩個人的感情,所以才會有一如既往的縱容罷了。
就算是現在這種時候,他也還是不願意讓顧寧逸受委屈。
這是一個真正坦蕩的君子。
而正是因為他這種坦蕩,才會讓顧寧逸覺得分外揪心。
他要是不那麼坦蕩,也許她就能自私得理所當然一些了。
可是,偏偏,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就是這樣一個不管哪裏都讓人無法挑出壞處來的人。
這個人太完美了,顧寧逸有些時候都覺得他認識自己是三生不幸。
自己這樣不完美的存在完全拖累了他。
完全就是在和他添麻煩而已。
「討厭鬼,嗚嗚嗚噫。」胡亂擦拭眼淚,最後索性是拖過了容珏的白色襯衫在自己的鼻子上擦了擦。
「我不喜歡這樣子。」她啜泣著,盯着他已經髒了的白襯衫突然說道,「你為什麼非要對我這麼好?你不知道我會很有壓力的嗎。」
大概也就是仗着有容珏寵愛,才敢這麼有底氣地說話吧。
大概就是覺得容珏絕對不會丟棄她,所以她才敢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就算是撒嬌,也還是有這個底氣。
除了在顧家那裏,她像根草一樣,在其他地方的待遇好像都蠻好的。
白城是她的不幸起點,也是她最幸運的起點。
遇見不同的人,邂逅不同的人生。
收穫不一樣的心情。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看着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時,顧寧逸才恍恍惚惚地發現,原來幸福離得那麼近,那麼近。
只是,她大概是個真的傻姑娘吧。
容珏對她,的確是仁至義盡,仁至義盡。
她對容珏卻不如一個男生對她來得走心。
她是個傻子。
她沒有注意到,哄好她送她離開的容珏在目送她離開之後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您好,關於交換生那個事情,我同意了。」語氣恭敬篤定,話說完,他掛斷了電話,伸手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按了按,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