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父不慈,逼子孝

第一百六十三章:父不慈,逼子孝

?孫三道:「講。」

樂正賢道:「我去甬城后,是單獨行動,還是要聯繫裘谷波?」

孫三思索片刻道:「按照胡深的套路,裘谷波這個副官估計也當不了多久了,他還是會回去當他的捕探,這樣一來,也等於被迫撇清他與傅國棟的關係,所以,是不是聯繫裘谷波,你自己決定。」

樂正賢抱拳道:「既然這樣,那我就視情況再做決定,大帥,我走了,您保重!」

孫三也抱拳道:「你也保重!」

樂正賢轉身大步走向漁船,登船之後,轉身看着岸上的孫三。

孫三朝着樂正賢揮手,等著漁船遠去后,這才揮手叫來一直在旁邊等候的伯三昧。

伯三昧背着步槍上前站定:「大帥!」

孫三道:「船已經準備好了,悄悄的跟上樂正賢。」

伯三昧立正道:「是!」

孫三看着他:「重複一遍你的任務。」

伯三昧正色道:「暗中輔助賢長官,清除一切障礙,有機會優先解決胡深。」

「記住!如果解決胡深,一定要確認他死透了!」孫三無比嚴肅,「不擇手段!」

伯三昧重複道:「是!不擇手段!」

待伯三昧小跑離開后,孫三下令道:「從今日起封島,不允許任何船隻靠近蛇心島,不聞警告者,直接擊沉!」

裘谷波提着食盒走在監獄的走廊上,空蕩蕩的監獄中能清楚地聽到他皮靴踏地的聲音。

走廊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除了警察之外,還站有荷槍實彈的士兵。

監獄內每一道關卡還都佈置了張輔之派來的人,都是來自於他手下的民團,而且還堆砌了沙包工事,架起了輕機槍。

「把門打開。」裘谷波來到牢門前,吩咐那名警察。

警察下意識看向旁邊的軍官,軍官面露難色,又將目光投向站在旁邊的那名張輔之的民團士兵。

這一舉動足以說明如今甬城的主人不再是傅國棟,而是張輔之,就連軍官都不得不看張家人的臉色。

裘谷波握緊手中食盒的提把,高聲道:「耳朵聾了?我叫你開門!」

軍官見那民團士兵沒有任何反應,湊上前低聲道:「裘副官,您別讓我難做,上面有命令,必須得見大帥和張爺的手諭。」

「手諭?」裘谷波冷冷道,「真當自己是皇帝了?」

裘谷波雖然這麼說,但也沒有為難軍官,而是走向那默不作聲的民團士兵跟前,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看着他。

民團士兵一開始還面無表情地站在那,但過了一會兒便開始躲避裘谷波的目光,最後他乾脆轉身去面對牆壁,表示自己什麼都看不到。

牢門前的警察見狀也趕緊轉身,軍官掏出鑰匙打開門之後,也轉身面朝另外一個方向站好,還閉上眼睛,都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裘谷波走進牢房,將食盒放在地上,站在那看着背對自己而站的蔡千青。

「你又回去當裘捕探了?」蔡千青也不回頭。

裘谷波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這身警服,苦笑道:「我就算不請辭,遲早也會被人扒下那身軍服,與其到時候尷尬,不如自己找個台階下。」

蔡千青轉身來,看着地上的食盒:「沈姑娘做的?」

裘谷波默默點頭。

蔡千青蹲下來,打開食盒,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來,陪我吃點。」

裘谷波席地而坐,與蔡千青一起將裏面的菜肴端出來。

蔡千青夾了一塊肉嚼著:「嗯,不錯,沈姑娘可真好,你此生有福氣呀,對了,你們成親的事情,沒有耽擱吧?」

裘谷波默默搖頭。

蔡千青端著米飯吃着:「我這兩天,一直在想,你們結婚,我送點什麼好,送禮金吧,我手裏那幾個錢實在拿不出手,所以……」

說着,蔡千青放下碗筷,抹下嘴巴,拿出那顆夜明珠遞給裘谷波。

裘谷波先是看着夜明珠,后又看向滿臉笑容的蔡千青,還有他嘴角的飯粒。

以前的蔡千青不是這樣的,他是個很整潔,很注重儀錶,吃飯的時候絕對注重禮節的人。

只是短短几天,為什麼?

「我不能收這個。」裘谷波搖頭道。

蔡千青並未收回去:「我只有這個了,你不會是想讓我難堪吧?外面的人都聽着呢。」

裘谷波微微回頭,看了一眼在牢房外背對牆壁的那三個人,再次搖頭。

蔡千青笑道:「收下吧。」

「如果你執意要送,那你親手送給沈姑娘吧。」裘谷波終於有了點笑容,「如果你沒時間來喝喜酒,也沒關係,等你出獄后再說。」

蔡千青收起夜明珠:「好吧,這樣也好,也好……」

裘谷波壓低聲音:「你放心,我無論如何都會救你出去的,大帥說,不管……」

話沒說完,蔡千青抬手示意裘谷波不要再說下去了。

蔡千青重新端起碗拿起筷子:「沒事的,我已經派人搬救兵了。」

裘谷波一愣:「你是說,你給伍四合和柳落渠的那封信,就是讓他們去……」

說到這,裘谷波再次扭頭看了一眼外面。

蔡千青沒再接着話題說下去,只是道:「食不言寢不語,安安靜靜吃頓飯吧,這可是新娘子親手做的,我要吃得乾乾淨淨才行。」

裘谷波坐在那,看着蔡千青吃光了食盒裏的所有菜肴,就連碗底的油都喝得乾乾淨淨。

隨後,蔡千青小心翼翼將所有器皿收回食盒中,將食盒提起來遞給裘谷波:「走吧,記住,好好照顧沈姑娘,俗話說女怕嫁錯郎,要當個好丈夫。」

裘谷波接過食盒:「明天我再來看你。」

蔡千青只是笑,也不說什麼。

裘谷波提着食盒離開,走出牢門的那一刻,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再說點什麼,可想了半天,他也找不到合適的語言,只得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

待裘谷波的腳步聲消失在監獄走廊之後,蔡千青起身來,走到牢門前,對外面的人說:「麻煩三位轉告傅大帥,就說我蔡千青絕不認罪!」

說完,蔡千青閉上雙眼,盤腿坐下。

「絕不認罪?」張輔之放下茶杯,看著書房門口那名下人。

下人低頭道:「對,絕不認罪,要不,用刑吧?」

「多事。」張輔之抬手:「你下去吧。」

下人離開后,窩在沙發上的張定鋒才直起身子來:「不能用刑,陳司令的意思是,要讓蔡千青當着甬城百姓的面俯首認罪,最好來個公開審判!」

張輔之深吸一口氣:「這是陳司令的意思,還是胡參謀長的意思?」

張定鋒道:「有區別嗎?」

張輔之起身:「聽起來,胡參謀長早就知道蔡千青不會輕易認罪,既然如此,那胡參謀長的后招是什麼呢?」

張定鋒笑道:「后招馬上就到,您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說着,書房門敲響了,張輔之抬眼看着門口,又看着張定鋒:「后招來了?」

張定鋒默默點頭。

張輔之看向門口:「請進。」

門開了,門口站着一個五十來歲,穿着長衫,手持禮帽,半弓著身子,滿臉卑微的男子。

男子沖着張輔之和張定鋒點頭哈腰著:「小人見過兩位大人。」

張輔之問:「這是誰呀?」

張定鋒起身來走向門口:「他叫李丞豐,他兒子叫李東明,準確的說,他兒子以前叫李東明,現在叫蔡千青。」

李丞豐立即點頭道:「是是是,蔡千青就是我那遭天殺,挨千刀,禍害甬城的犬子!」

張輔之看着李丞豐,鼻子中冷哼了一下,嘆了口氣,端起茶杯道:「可惜了……」

張定鋒看着卑微的李丞豐,也冷冷道:「是呀,可惜了。」

李丞豐則笑道:「不可惜,不可惜,他犯了王法,就得依法懲治,但此事與我實在沒有任何關係,還請兩位大人明察,切勿牽連無辜。」

說着,李丞豐竟然直接在門口跪了下去,腦袋磕在地上,長跪不起。

張輔之見李丞豐這幅模樣,問:「你兒子必定不孝吧?否則你為何如此決絕?」

李丞豐答道:「大人所言極是,犬子實乃大不孝!」

張輔之卻喃喃道:「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李丞豐立即抬頭:「大人,張爺,犬子大逆不道,豈能親親相隱,我必大義滅親,還請大人主持公道,為民除害!」

張定鋒站在一旁,詭異地笑着。

張輔之道:「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如何孝?李丞豐,你自認是慈父嗎?」

李丞豐立即答道:「有德之人,合乎禮儀,言而鬼神或以饗,忠臣以事其上,孝子以養其親,慈父以畜其子……」

李丞豐未說完,張輔之冷笑一聲,打斷他道:「滾吧。」

李丞豐跪着倒退著離開了門口。

張輔之看着張定鋒道:「以孝殺人,胡參謀長此計狠毒。」

張定鋒則笑道:「此言差矣,張爺也聽到了,李丞豐自己說的,那是大義滅親,那可是他的親兒子呀,誰也沒有強迫他。」

張輔之苦笑一下,微微搖頭。

不究根源,不問緣由,便甘願俯首認罪,這是大義滅親?

父不慈,卻逼子孝,這是禮儀道德?

以孝殺人,道德之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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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陵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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