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闕
古人常以地為床，天為被。
作為一枝桃花枝，綺懷她喜歡棲息在這棵桃樹枝頭，輕輕的晃動，好似鞦韆一般。
耳邊傳來輕微動靜，綺懷睡眼朦朧，不施煙粉不著環佩，朝着來人略微不滿：「二哥，你若說不出個事兒，我可不依。」
來人正是她的二哥臨風，人如其名。白衣黑髮，飄飄逸逸，不扎不束，微微漂浮，如畫的容貌簡直比這陌泉山的狐狸小妖還美上幾分。
「果然，你還在睡覺！你可知今日為慶你榮升上仙，眾家仙友均已來齊，就差你這丫頭！」臨風無奈搖頭，只是那寵溺之情毫不掩飾。
「曉得了。」此刻綺懷有些尷尬，忘記這般重要事情，但是也不怪她不上心，聽聞舅舅說，今日便是她挑選夫婿的日子。
見她出去，二哥臨風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哂笑：「綺兒，你不會是想這樣出去吧？眾仙家皆做打扮，滿心期盼，就為今日入得你眼，你如此怕是……」
就算不說，她也知曉二哥的後半句，如此穿着打扮甚是不雅，太素了，不適合今日。
對他們來說，今日是大事，於她來說，並無任何不同，只算是眾仙家的一個聚會，只要大哥不在就好。
為確認安全程度，綺懷只好確認一番：「大哥可回？」
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臨風搖頭輕笑：「呵呵，罷了，不為難，如此也行。」
說起大哥，他名為莫鳳，是舅舅莫百亭之子，真身倒隨其母乃是鳳之一族，自古鳳棲梧桐，所以大哥日常修鍊便回鳳族，在這陌泉山倒不久居。
但是這大哥極為嚴厲，每隔一年便來尋她，若是仙力未達到大哥的要求，後果好生嚴重。
而二哥臨風卻是謙謙君子一枚，疼她惜她，綺懷心裏明白，二哥是念她孤苦伶仃，也是念她母親救命之恩。幾千年下來，她被二哥捧在心尖尖，感情好，自是不用多說。
這陌泉山中只住了她一個仙，其餘均為未大成的小妖。她修養的一處境地，離外面眾仙家聚會的地方相去甚遠，眾仙家口中最為好奇的是此次聚會的主角。
一柳樹小仙支著腦袋詢問：「聽聞陌泉山中那位最年輕的上仙甚是美貌，仙友們可曾見過？」
另一松鼠小仙搖搖頭：「未曾。據說，這位上仙年僅三萬三千歲，乃是桃花真神之女，其貌繼承母親之絕色，可謂世間絕無僅有。」
不遠處的綺懷聽着眾仙家的討論，隨着二哥步伐前來，眾仙家只識二哥臨風，對於身後的她以為是侍奉小妖，並未多想，只覺得這位小妖氣質甚佳而已。
抬眼望去，宴會之中仙家眾多，除了少數聞名已久的仙家，大部分屬於青年才俊，都是剛升仙不久，或者上仙少數。
一個個倒是風流倜儻，錦衣玉袍，綺懷暗自心裏喟嘆，只一眼望去，並未話本中所說的那種心動之感。
出神間，感覺四周驚異之聲，這才發現二哥和眾仙家已經介紹完畢，現下是她和眾仙家交談的時間。
對於這猝不及防的情況，綺懷眨了眨那雙如水的桃花眼訕訕開口：「眾仙家安好，吃好，喝好，玩好。」
說完就瞥見臨風一張俊臉佈滿驚異，眾青年才俊更是有些獃滯，綺懷不知自己所言甚為不雅，不解。對於交談甚為欠缺、思慮不周的她來說來說，這場面有些難堪。
綺懷撇了撇嘴，小心的扯了扯臨風的衣袖，滿懷祈求的望着他。
臨風回神，無奈眨眼，便對眾仙家抱拳解釋：「首次見眾多仙家，妹妹綺懷甚是緊張，望體諒。」
綺懷立即點頭：「對，對，眾仙家萬莫怪罪。」
其實，她不緊張，只是不知如何解釋，在以往數萬年歲月，她只是在自己的修養之地待着，和她說過話的也就只有大哥二哥，舅舅舅母，還有那小妖菟絲絲。陪伴她的只有桃樹一側的木棉樹，還有二哥時常帶來的書籍、話本。
陌泉山那麼大，她去的地方只有那神秘的極地，其他地方也就只能想想了。
之前綺懷就偷偷問過臨風，為何每次她想要出去，可是出去沒有多久就感覺身體不適，臨風卻只說，她修為不到，不宜外出，這是佛祖為你所選之地。
而她僅能去的就只有那處極地了，每次靠近那極地，她總是感覺心情異常激動，似是有什麼召喚。
舅舅他們以為她不知這裏，實則不然，她在剛成人形的時候就來過這裏了。
趁著眾仙家不備，綺懷離開了，目的就是去那處極地，去兌現承諾。
陌泉山佔地數十萬公里，自成一體。北面乃是一處極地，冰雪覆蓋，乃是冰封之地，按照以往的方法綺懷走進那處冰封之地。
由於升為上仙，仙力大增，她發現自己現在到這極地壓制變得很小了。
在這極地禁錮的並不是傳說中的邪魔鬼怪，而是一個人，他身着大紅喜袍，席地而坐，銀色長發鋪撒。最先看到的是他高挺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唇，順之而上，便看見他魅惑的雙眸。
這是她萬年來第一次走到他的面前，第一次清楚的看見他，似乎跟她夢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終於見到你了。」綺懷莫名的雀躍，說出的話也很是輕快。
銀髮男子薄唇微動，微微的嘆氣：「你何故如此執著！」無奈之感是綺懷最直觀的感受，只是不明白他為何無奈。
「現在，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吧！」綺懷只知道自己終於看見他了，數萬年來，從她知道這裏有人開始，她就想要知道他的名字，看到他的人。
只是每次他都告訴她：「等你能看見我的時候，再說吧！」
問如何才能看見，他說：「等你成為上仙的時候，便可。」
她努力的修鍊不僅僅是大哥逼得，而是為了見到他，知道他的名字。
綺懷滿懷期待的盯着他，眼前的男子白皙的臉頰帶上了笑意，兩道眉毛也泛起柔柔漣漪，雙眼彷彿皎潔的弦月，迷迷糊糊的聽見他說：「九闕。」
整蹕游九闕，清蕭開八埏。
「九闕，九闕，九闕。」回味着他的名字，綺懷心裏滿滿，終於知道他的名字與模樣了，以後的夢裏他就不會是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