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4.漫漫雪地瓊英落

「不好了！」一個兄弟快步的朝着我過來說道,「天王哥哥，不好了！大事不好！」

「是有敵襲么？」我攔住了他說道。

對方扶著膝蓋大口喘氣，「不，不是，是……是仇郡主要……要生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現在郡主何在？」

「在，在河北軍的帳篷裏面呢，似乎是難產了，要保不住了，產婆讓我來找天王哥哥，讓天王哥哥趕忙去看看！」

「難產？」我吸了口冷氣，而此時帳篷裏面的其他人聽到，甄宓他們二話不說，立刻就跟着我朝着河北軍的方向跑了過去。

「嗚哇！還是殺了我吧……好痛苦……嗚嗚嗚……」

還沒到地方，這時候我已經聽到了遠處的仇瓊英的聲音了。

我快步過去，卻被門口的一個侍女給攔住了：「姑爺，現在，現在正在生產，姑爺你在外面說句話，別進去！」

「裏面是我的女人，我怎能不說話？！你快讓開！」我着急的說道。

「姑爺，不可以啊！男人進產房，要到三年的血霉啊！」侍女驚呼。

不多時，那隱婆也出來了。

隱婆也就是產婆，又或者叫做穩婆，民間以替產婦接生為業的人叫做穩婆。

隱婆說道：「不好了，熱水呢？還有沒有熱水！」

「正在燒！」侍女着急的說道。

這時候甄宓咬了咬嘴唇說道：「金蓮，你會醫術，隨我一起進去！」

金蓮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點頭就朝着裏面鑽，而穩婆立刻說道：「二位小姐，不能擅入其中啊，現在郡主……」

「郡主難產，又沒有熱水了，你這穩婆是怎麼做事的？讓開！」甄宓霸道的將那穩婆給推開。

穩婆啞口無言，甄宓和金蓮就立刻入內，一會兒之後，金蓮探出頭說道：「相公，你等著，你不能進來！」

「我……」我心中也是焦急，想當初的時候，甄宓生產時我未能幫助，現如今我卻也不能進去，心中自然是焦急萬分，有種第一次做父親的感覺。

裏面開始忙開了，我隔着雪白的帳篷，也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只聽到裏面的聲音越來越弱，但這麼一來，我卻也是越來越着急了，心說難道是裏面除了什麼事故不成？

就在我想要進去的時候，貂蟬和關銀屏一左一右的攔住了我，關銀屏說道：「相公稍安勿躁，相信姐姐和金蓮的本事，一會兒兒就好了！」

我重重的嘆了口氣，等了足足三個時辰，裏面終於發出了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我二話不說，乘着兒女不注意，立刻就鑽了進去，然而這時候，我看到了甄宓抱着一個孩子，臉色卻無比的慘淡了起來。

我說道：「怎麼了？」

金蓮咬了咬牙，垂頭說道：「你去看看小四吧，兒子我們來照顧。」

我心中隱約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當即將幕簾給撩開了，發現了在仇瓊英身邊的侍女，正在不斷哭泣。

仇瓊英嘴唇煞白一片，精神看起來極度的萎靡，更讓人感覺恐怖的是，在仇瓊英床邊上，兩大盆熱水，已經是一片猩紅！

「阿英！」我跑過去，但因為太慌張了，踉踉蹌蹌摔在了地上，我好不容易爬起來，來到了床邊上說道：「阿英，這是怎麼了？」

「相公……」她死死的抓住了我的手，「以前，喬道清跟我算過命，他說我命里克夫，所以我的丈夫會提早夭亡……」

她嘴角掛着笑意：「其實我好不甘心，我仇瓊英也算是一代女英豪，也算是巾幗不讓鬚眉，怎能剋死自己的丈夫呢？後來呢……我找到了羅真人，羅真人跟我說，除非我將自己丈夫命里的那一劫轉移到自己身上……」

「不要說了，我現在就讓人來救你，阿英，你堅持住！」我說着，鼻子一酸，淚水簌簌落下。

「別騙自己了，妾身也知道，妾身命不久矣，妾身和天斗，和地斗，只求能夠讓自己的丈夫安心健康，如今妾身心滿意足了，在死之前，能夠給相公誕下一兒半女，也算是上天沒有虧欠我……」

她抽泣了一下，雖然掛着眼淚，但嘴角卻全部都是笑意：「當時羅真人跟我說的那個逆天改命的辦法，妾身真的好開心，妾身知道，相公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天下需要你，咱們的兒子也需要你……你不能死。」

「別說了。」我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說道。

瓊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是妾身讓姐姐剖開我的肚子的，妾身已經死局已定，不能讓咱們的孩子再隨我一同離開，相公……一定要好好將孩子撫養長大，那是你我……孩子……」

她更加虛弱了。

「阿英……」我哽咽的說不出話了，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她那可怖的傷口。

「此生能夠認識相公，我感覺好幸運……我的丈夫是左右天下的大英雄……我……好……開心……」

「瓊英。」我抬起了頭，但卻看到了仇瓊英已經閉上了雙眼，慘白而美麗的臉上，卻掛了一抹笑意。

「小姐！」

「郡主！」

侍女紛紛進來，門口甄宓她們卻也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了。

金蓮咬牙切齒，淚流滿面的抓住了穩婆，她尖叫道：「你明明是將人接生，難道你不知道么？給人接生的時候，按壓肚子是大忌，肚子是用推搡的，幾日按沒有轉移胎位的本事，為什麼不來找我們！」

「我……我當時也不知道啊，求夫人饒命！」穩婆跪在了地上，朝着潘金蓮磕頭。

潘金蓮雙目幾乎要暴突出來了，銀牙緊咬，粉拳緊握：「你這個老東西，沒有幾分本事，來這裏害人，你禍害別人就禍害別人，那可是我的姐妹，我的姐妹啊！！」

說着，潘金蓮抽出了身邊的一把寶刀，夾在了穩婆的脖子上。

穩婆嚇得翻了白眼，暈過去了。

「金蓮！」甄宓怒喝，「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也不是穩婆，是隨軍的老太而已，最不在她，是長時間的路途顛簸，才讓孩子提早降生了。」

「可是我眼不下這口氣，我非要用蟲蠱將這個老東西好好懲罰一通才是！」金蓮說道。

我將仇瓊英抱在懷裏，看着窗外的雪地，心中的悲切，更是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離開了半年，本打算好好的在這個地方聚會，等拿下了東京，一家人便定居下來，安安穩穩的先去過日子。

但沒想到事情卻來得如此唐突，美好的夢想就像是肥皂泡一樣，想要去用手呵護，但沒想到破了，泡沫般的夢想破碎了，一點希望都沒剩下。

瓊英多麼好的一個姑娘，有英氣，恩怨分明，她有幾分潑辣，但卻格外喜歡在私下的時候，於我撒嬌。

偶爾也會鋤強扶弱，偶爾也會做做小女人，雖然她廚藝不好，但卻格外喜歡捕獵做燒烤，經常用飛石去打獵一些野豬之類的玩意兒。

如此活潑的一個女孩子，卻在我懷裏頭流逝了。

好奇怪，明明我心中悲傷，為什麼我眼淚落不下來……

也許瓊英沒走吧，她一直住在我心裏，一直活着。

「相公，給孩子取個名字吧。」甄宓抱着孩子過來說道。

我低着頭：「讓我靜一靜吧，你們都出去，我和瓊英單獨相處一下。」

「那……好吧。」甄宓咬了咬嘴唇說道。

眾人離開，而我抱着尚未冷去的屍體，常常的嘆息了一聲，想說什麼，但忽然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憋了半天，才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